蘇幼娘淡笑不語,隻慢悠悠地起身欲轉身離去時,又傳來她那譏諷的笑聲,甚至還帶了些許的得意。

在空****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清晰,伴隨著嘩啦啦的雨水回**了許久。

“你以為你贏了麽?”蘇梅踉踉蹌蹌地爬起來,盯著她的背影道:“我告訴你,我的今日就是你的來日。”

“蘇幼娘,你真以為自己克夫啊?其實都是他們編造的。”

她慢慢的走近少女,滿是汙垢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像是在詛咒她,瘋瘋癲癲地指著蘇府的大門,奢華耀眼,上頭還有著羅知州親自提筆寫下的對聯。

多麽高的榮耀,外頭金碧輝煌,裏頭腐朽不堪。

她的聲音猶如魔音,一字字地落入蘇幼娘的耳朵裏麵,“你嫁的那些個人,其實都是他們殺的。”

“什麽大善人,全都是假的。”

“他們會啃食你的骨血,猶如對你幾個姐姐一般。”

話音剛落呢!背後不知哪裏飛來的一支箭羽直接穿透了她的胸口。

蘇梅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直到徹底滑跪在地上,最後一句遺言是沒說完的。

“救榛……”

她倒在了積水中,徹底沒了生息,一雙眼死死地瞪向蘇府的方向,看得人頭皮發麻。

“小姐……”馬車內目睹一切的杏兒焦急地撐著雨傘衝了過去,忙把人拉開了些。

蘇幼娘神情冷漠,看著地上死不瞑目的蘇梅心情波瀾不驚,甚至勾了勾嘴角。

蘇梅確實該死,但也確實可憐。

蘇家真的救不下她們母女麽?非也,隻要蘇昌明願意,蘇徹出麵狀告上去,尚有轉圜的餘地。

至多就是得罪了劉全

可他們不會這麽做,不賠不賺的買賣,對商人來說就是虧本的。

而那放箭的人似乎還不打算就此收手,又朝著蘇幼娘的方向射出一支。

卻未曾如同方才一般射中,而是被一個人抓住了,閆循抓住箭羽看向暗處,隨手扔了回去。

“不要命了?”

待到對方消失,閆循才走過去橫了她一眼,冷言冷語道:“你明明知道這幾日劉全會對她動手,還敢明目張膽地和她在大街上談話。”

虧得他有先見之明。

如今的劉全表麵說著不怪蘇家了,可給他機會,他還是會將對方誅九族的。

殺一個送一個的好機會,他可不會錯過。

蘇幼娘懶洋洋地睨他,像個沒事人一樣,“這不是給你表現的機會麽?要不然我怎麽相信你武功高強。”

“……”

閆循翻了個白眼頭也不回地重新跳回了馬車上,區區一個劉侍郎可不值得他浪費時間。

而杏兒則是在蘇幼娘的指示下慌慌張張地跑到大門處,對著門房嚷嚷著,“大姑奶奶死了,快去,快去通知老夫人。”

原本消停了些許時日的蘇府再一次炸開鍋來,蘇老夫人得知女兒就死在家門口的消息手中的佛珠都斷了,當下老淚縱橫,卻礙於劉侍郎還在涼州不敢為收屍。

她捂著胸口對兒子道:“給你妹妹立個碑吧!”

“兒子知道了。”蘇昌明心中也不是滋味,拱了拱手悶悶道。

就連知道消息的徐氏也愣了許久,轉瞬即逝的心軟後,又冷笑著嘚瑟道:“死得好,若非她貪心,又怎會落到如此下場。”

“可不是麽!幸好沒有禍及咱們小少爺。”崔媽媽也跟著道。

官府很快派人來講屍體抬去了義莊,敷衍地排查了一番,此事就過去了,好似從未發生過。

冷冰冰的柴房內,秦榛疼痛地蜷縮著身子,房門甚至沒有鎖,隻有一個小廝在外頭守著,根本不擔心她逃跑。

她雙腳都殘廢了,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兩日後,劉侍郎夫婦起程回了上京,秦榛的屍體被人發現在城門上掛著,被放下來的時候已經沒了氣息。

百姓皆是歎息不已。

蘇昌明親自去收了屍,又從義莊取回蘇梅的屍體,把她們母女二人秘密葬在了一塊。

羅知州知道此事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蘇家乃是涼州城的富商,加之他名聲在外,自己給些薄麵,也能給百姓留個好印象。

為了表現自己多麽的善良,蘇幼娘還特意穿上了孝服。

這玩意她屋內好幾套呢!又一次派上用場了。

對此老夫人鬱鬱寡歡了幾日的心總算是得到了些許的寬慰,拉著她的手竟難得地展現出脆弱的一麵,“你是個有心的,她泉下有知也會感激你的。”

“……”

蘇梅泉下有知,怕是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蘇幼娘謙虛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這也是幼娘唯一能為姑母做的。”

“當初本是想著讓姑母出去避避風頭的,不曾想倒是害了她。”

“早知如此幼娘就……”

蘇昌明放下茶杯沉聲道:“此事和你有何幹係,是那劉侍郎得理不饒人。”

“他竟還敢在我蘇府門前殺人!”

提到這事蘇昌明胸前的一口氣始終咽不下去。

等到他兒高中,定叫這廝付出代價。

想到這裏,蘇昌明看向那嬌弱的小女兒,問道:“周少爺可有找過你?”

“回爹爹的話,並未。”蘇幼娘如實相告。

劉侍郎兒子的事情攪得周家上上下下不得安寧,周長興雖是個傻的,但也知道這個時候最好離蘇家遠遠的。

怎麽可能往劉侍郎的傷口上撞。

蘇昌明臉色微沉,看來這樁婚事確實要告吹了。

罷了!隻要能讓徹兒拜胡大儒就行。

至於他這個女兒,說不定到時候還能送去上京給徹兒鋪路呢!

見他沒再說話,蘇幼娘也閉口不談。

她的孝義裝得很像,騙過了整個府邸的人,白日裏頭還吃齋飯,說什麽給蘇梅母女祈福。

知道真相的閆循眼裏都是鄙夷不屑,這個毒婦夜裏可沒少吃香喝辣的。

入了四月的涼州城春意更濃了,河畔楊柳依依,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賣花女,香氣隨著她們的走動而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良辰美景的好天氣很容易讓人忘卻前些日子發生的事,偶爾被人茶餘飯後提起,又很快地聊到其他話題上去。

蘇幼娘也偶爾出去走動,卻不是奔著賞花的,每次都買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夜裏在燈火下搗鼓。

“你想殺的人很多?”穿著一襲夜行衣回來的閆循推門而入的第一句話便是此。

這個毒婦總是研究一些殺人的玩意,不知道還以為她是個殺手呢!

蘇幼娘頭也不抬地回他,“那倒也沒有你的多,你的書信寄出去這麽久還沒有消息,該不會是石沉大海了吧?”

閆循默不作聲地扯下臉上的黑布,心情沉重地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個多月了,那些人沒再出現過,他不確定到底走了沒,靈泉也遲遲沒有消息。

良久的沉默後,他認真地開口,“我該離開了。”

“你出爾反爾?”蘇幼娘猛地回頭,一臉鄙夷。

仙人的,長得人模狗樣,居然是個騙子。

“我有急事在身……”閆循嘴角狠狠地扯了扯,隨後話鋒一轉道:“我若再逗留下去,會給你帶來麻煩。”

“小姐是知道的,我是個殺手,仇家難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