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人生若隻如初見,多好。
“我爸不會做這種事!”路顏低吼出聲。愛睍蓴璩
黎井笙擒住她揮舞上來的手,明明白白的看到她眼中不肯麵對現實的眼淚。
他如何不明白,這件事情是他們每個人都不得不麵對的!
“你可以不相信,隻要你願意,我可以把證據一點一點擺在你麵前——”
殘忍的話吐在路顏耳朵中,她慌亂的揮開他,拚命搖頭,“不要!我不要——我不信你!你一直都在騙我!攴”
“路顏!”他手上用力,捏住她的肩膀,顧不上會不會弄痛她,隻是用盡全力將她擁進懷裏,“我沒有騙你!從頭到尾我說的話,沒有一句是假的!”
路顏猛然推開他,怒瞪著他,“所以……他害了你失去那些東西,你就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他是麽!在他的車子上做手腳!讓他去死!是不是!”
黎井笙怔住遛。
她麵對了這個事實,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質問。
有些話,在心裏演練了無數遍,卻沒有一點用!
“是不是!?”路顏看著他,又問。
黎井笙皺著眉頭,終於道:“是!那天是我讓華揚在你父親的車子上做了手腳,這件事情,從十年前我就想做了……”
“你……是你……”
路顏揮拳狠狠砸在他身上,“是你!是你害死他!我要殺了你!”
她的嘴唇被咬的發白,絕望沾染著一對黑白分明的瞳眸。
黎井笙眼中亦是心痛,他一邊努力想辦法讓她在他懷裏安定下來,一方麵心裏卻也跟著抽.搐疼痛。
多年的計劃,在那一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用同樣的方法,將痛苦加諸在路擎天身上,卻在最後一刻,他後悔了。
因為他知道,一旦他這樣做了,將會有更讓他後悔的事情發生。
就比如現在,在他懷中,幾近瘋狂的女人對他的怨恨。
可是,他的後悔卻並沒有能夠阻止得事情的發生!
路顏發狠的咬上他的手臂,疼痛一時間蔓延到四肢百骸,而後變得麻木,黎井笙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沒有感覺的生物,唯有心裏,那片柔軟的地帶越來越痛。
痛的無法呼吸。
路顏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然將他推開,把手邊能碰到的東西全扔在他身上。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出去!”
“砰——”
桌子上的食盒被砸在門框,柔軟粘膩的粽糕灑出來,蜂蜜和白糖的甜味四溢,卻無法遮蓋屋子裏濃烈的仇恨氣息。
她恨他,是真的恨!
黎井笙不做任何反抗,最終被關在門外也隻是閉了閉眼睛,將身上的狼狽撥掉。
白色的休閑衫上還沾著那好聞的蜂蜜味道,甜。
他知道,接受這個事實不容易,他需要時間,路顏更需要。
房間裏壓抑的哭聲像是撕扯他的利器,正一點一點,削骨刮皮。
“你怎麽來了?”
黎井笙轉身回客廳的時候,林算子坐在沙發上,默然的抽著煙。
看樣子,是尾隨黎井笙之後來的,而房間裏的爭吵,也早已盡數落進了他耳中。
“為什麽沒有全部告訴她?你讓華揚去做了那件事,但是你又後悔了,那裝置明明已經被你拆掉了。”林算子望著他。
此刻站在他麵前的黎井笙再不是十年前站在高樓之上,俯瞰腳下世界的那個黎井笙。
如今,他們想到的所有東西都已經收進掌中,可黎井笙卻在最不應該妥協的地方,改變了主意。
隻因為一個人。
眼睛瞥到黎井笙肩頭暈開的血色,林算子蹙起眉,那傷口像是被貓抓了一下,小,不深,血在白色的衣衫上溢出,仍舊觸目
驚心。
“阿笙你……受傷了?”
黎井笙歎一口氣,走到林算子身邊,坐下來,說:“不礙事。”
林算子撐起身子,語氣有些急切,“明明不該你承受的,你為什麽要抗!路擎天根本就不是你害死的!是莫耀迪動的手!”
黎井笙垂著眼眸,臉上似乎顯得很是疲倦。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想。
“那一天莫耀迪能得手,也是因為我之前做了套,他隻是把我拆了的東西又安回去了而已。”黎井笙淡淡說。
林算子有些憤憤不平,“所以你就要為他承擔這些?荒唐!路顏要恨,也該恨他,不是你!”
黎井笙抬頭,突然看著林算子,問他:“你知道當年七七在我的車上,他才多大麽?”
“六歲。”他說,“純潔的像張白紙的年紀。在車禍發生之前,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將要麵臨的是什麽,他隻管開心的在後麵笑。是我的無知無畏和那時的權利爭奪將他害死了,當時……他笑得有多麽燦爛,我抱著他看他一點一點停止呼吸的時候就有多痛苦。而莫耀迪的痛,不會比我少!”
林算子咬著牙齒,最後一拳頭狠狠砸在麵前的桌子上……
一整個晚上,黎井笙守在路顏的房門外,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睡著了。
張雲早起出門看到他,嚇了一跳。
他身上,白色的衣衫上,滿是狼狽,肩頭的血液結疤,變成了暗紅色,下擺皺得不成樣子,肚子上似乎還有一些淡黃色的凝固物,像是……蜂蜜?樣子還是英俊,隻是頭發未做打理,亂蓬蓬的短發,微卷著。
張雲奇怪,平時穿著講究的黎先生,怎麽這副模樣睡在外麵。
以前,也有過路顏將黎井笙從房間裏轟出來的經曆,可是這一次,張雲看出來,情況不太一樣。
她小心的從黎井笙身邊走過,想拿一條毛毯過來給他蓋上,走動時的細微動作還是將未能熟睡的男人驚醒了。
黎井笙皺著眉,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到窗外已是一片清明,陰冷中,似乎還漂了幾點雨水。
他猛然抬手看了看手表,七點五十六分。
又回頭看身後的房門,還是緊閉著。
“先生,您醒了?”張雲小心的問候著。
黎井笙問:“太太出門了麽?”
張雲道:“還沒有。”
黎井笙顯然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全身每個關節都在作響。
“準備一件幹淨的衣服,我先去洗個澡。”“是。”張雲連忙去準備。
黎井笙到客房的浴室脫下被折騰了一晚上的衣服,洗過澡,清理了一下傷口,再出門時,看到路顏的房門大開著,裏麵,空無一人。
“人呢!”黎井笙厲聲問張雲。
張雲被喝,驚了一下,忙道:“太太她……她剛剛去上班了!”
黎井笙陰沉著臉,打電.話給阿虎,“到哪了?”
阿虎看了看後車鏡中戴著墨鏡、深情冷然的路顏,壓低了聲音說:“剛出門。”
黎井笙這才揉了揉發脹的額角,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太過緊張了。
鬆弛了身體,有電.話進來,是公司助理辦公室的號碼,今天早上有一個重要的會要開。
他淡淡地對阿虎說:“記住隨時告訴我她的行蹤。”便掛了電.話。
雨越下越大,在天際形成一道帷幕,隔絕了山前麗人的風景。
禦擎。
公司有些熱鬧,黎井笙進了電梯時,助理送來一隻小盒,說:“董事長,生日快樂。”
黎井笙才恍然意識到,今天是他的生日。
三十一歲,顯然在外人看來,他已經擁有了很多東西。事業,佳人,名利,地位,
樣樣不在話下。
含羞的助理,為了這份禮物已經準備了好幾天,對於這個冷俊的上司,旁人是既愛又畏,在這種日子,討好的人自然有不少。
黎井笙淡淡的看了一眼,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這兩個字如同恩賜,助理歡喜的退在他身後,心花怒放著。
黎井笙卻又想到昨天那個口口聲聲說恨他的女人,終是無聲歎息。
同一時間在蔣氏,路顏雙眼紅腫,隻能靠墨鏡來遮掩,吳箐在她到達公司的第一時間,到她身邊報備今天一天的行程安排。
當說到晚上在禦擎酒店的一場酒會時,吳箐有些猶豫。
“路小姐……今天是,黎董事長的生日,晚上在禦擎酒店慶生酒會,您……要不要去?”
黎井笙的生日?
路顏表情不變,冷冷道:“不去。”
言罷,走進辦公室。
吳箐跟上她,心想,路顏要是不去,恐怕會有些不合適。這場酒會雖說隻是慶生會,但有不少媒體到場,也將是黎井笙和路顏以夫婦的身份,第一次出現在公開場合上。
丈夫生日,做妻子的卻不到場祝賀,總有些說不過去。
“您……要不要考慮一下,今晚會有很多媒體到場。”吳箐小心提醒她。
但看路顏神色懨懨,似乎根本不想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最後,吳箐無奈,隻能把文件放在她桌子上,打算著,等到下午再找機會和她說。
要出門時,卻聽路顏突然叫住她,說:“吳箐,幫我查一個地方。”
吳箐回身,路顏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放在她麵前,“幫我查查這個地方,另外,讓上次的那個律師來公司,我有些事情要問他。”
路顏又說:“吳箐,明天一天,我需要去一個地方,你能替我跟阿虎吃頓飯麽?”
吳箐有些發怔,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許久,她才明白過來路顏要做些什麽。
“路小姐,黎先生要是知道我又讓你去了別的地方……他會……”
“他不會!”路顏突然打斷她,道,“吳箐,你不要忘了當初我請你到我身邊時說的話!”
吳箐又是怔楞了半晌,抿唇咽下一口氣,最後道:“我知道了……我立刻去辦。”
人生若隻如初見,多好。山高水遠兩不侵,碧落黃泉皆不見。
一整天的雨,令潮濕的空氣中平添了幾分泥土的芬芳。清冽的香氣宛如美人的纖纖素手,軟軟的貼著你,細細撫摸著你,像雲霧一樣飄散擱淺在你身上每一道空穴,親昵纏綿著你。
夜幕降臨後的禦擎酒店,客人絡繹不絕,層出不窮。
嫋嫋的樂曲繚繞著一張張喜笑顏開的臉。
唯有在主位上的三人,深情淡漠,透著無奈和隨波逐流的落寞。
舉著相機的一位記者,看模樣有些眼熟,正是上次在高爾夫球場為黎井笙做采訪的那人。
此時的他已今時不同往日,因為一篇報道,成了報社的精英分子。
他大著膽子到黎井笙麵前,笑眯眯道:“黎董,祝您生日快樂!”
身旁人提醒了黎井笙,他掛上淡然的微笑,同那人握手,“謝謝。”
仍是這兩個毫無情緒的字,今天,他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不用想,脫口而出。
那記者笑一笑,緊跟著便問:“黎董今日恰逢喜事,怎麽未見您夫人在場?”
聲音不大,卻恰好能讓周圍的人聽的一清二楚。
黎井笙麵容僵了僵,轉而笑說:“最重要的人當然要做最後的壓軸。”
華揚同他身邊的其他人迅速觀察到了情況,將即將湧上的人群隔絕在外。
休息室,黎井笙放下手裏的酒杯,撕扯了下領帶,吩咐道:“打電.話告訴阿虎,不管他
用什麽辦法,把路顏帶過來,哪怕隻露一麵,也好!”
華揚忙去辦。
黎井笙心底煩躁感升級,越發覺得,這空氣中浮動的虛偽令人窒息。
卻不如在南洋,那幾年的飄零無所。
有時候,用盡手段將期盼已久的東西拿到手,才會發現,為了這一切的同時,也失去了太多東西,而現在,他像是要拚命為一些莫須有的罪惡做救贖,能救贖他的人,尚在遙不可及。
蔣氏樓下,阿虎在和路顏對峙。
“我說回家!你聽到沒!”這已是路顏的最後警告。
阿虎努力讓自己臉上的笑不散,說:“嫂子,您這樣不止會讓九爺難看,明天看了新聞,您也不會好過的,九爺說了,就一麵!”
阿虎心裏懊惱著,早知,便不同林算子搞什麽慶生會。
真他媽麻煩!
路顏四處看著,來的人除了阿虎之外,還有兩個黎井笙的手下,都是陪著笑臉,但顯然,她今天不上車是不行的!
打開車門,她鑽進去,狠狠甩上車門。
“愣什麽?還不開車!”明知道阿虎是照命令辦事,路顏還是將火氣灑在了他身上。
她現在最討厭的就是黎井笙身邊的這些什麽都願意為他做的人。一個阿虎,還有一個華揚!
都是她痛恨的對象。
阿虎無奈,總歸是讓她上了車,踩下油門,急速駛向禦擎酒店。
路上,阿虎看著路顏,小心說:“嫂子,那件事情……您不該怨華揚,也不該怨九爺。您大概不能想像我們這些人在南洋過得是什麽日子,每天在刀尖上行走,不止九爺,我們每個人都等著這一天等了十年之久。那天……在您父親車上做手腳的事情是早就安排好的,卻在臨時,九爺又改變了主意,路董出門之前,他立刻叫華揚去拆了那裝置!隻是沒想到……意外還是發生了……”
有些話,黎井笙不說,總要有人替他說出口。
阿虎如是想著。
可路顏卻別過頭,一時間想到了那日,她說要同路擎天一起回家時黎井笙抗拒的表情——
意外?她怎麽能相信!
車子到了酒店,門前的記者連忙一擁而上,路顏戴上墨鏡,進門,將鎂光燈和眾多問題冷漠拋在身後。
出門迎接的人是林算子,到跟前,他說:“阿笙在後麵!”
路顏冷冷道:“他說了,隻一麵,我要走!”
林算子急了,在無人注視到的角落拽住她,“路顏!有些事情你根本還不清楚!那阻礙刹車的裝置早被阿笙拆了!最後做手腳的人不是他!”
路顏用力甩開他,覺得他們像是串通好了,都在欺騙她。
“我要走!”她隻說了這麽三個字。
林算子閉了閉眼睛,無力道:“好,我去叫他,要走,也得你們一起走!”
外麵一片***亂。
黎井笙見到路顏,戴著墨鏡的她麵容姣好,隻是一對眼睛,在墨色的鏡片之下,也能看出來,她投射出來的恨意。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去牽她的手,路顏反抗,卻掙不脫。
“除非你現在就對他們說,我們要離婚了,否則,我勸你還是老實被我牽著好!”
路顏身形一頓。
他就是這樣,把她吃得牢牢的!
到媒體跟前,林算子這個主持者又做了最後的發言人,說:“各位!壽星和壽星的愛人還要回家單獨度過一段美好時光,我們還是別攔著他們了,今天這裏,大家玩得開心一些,有什麽問題,我會一一作答!”
黎井笙在最後,衝著眾人點點頭,拉著路顏上車。
幾乎是在車門關上的那一刻,隔去了窗外的目光,路顏低頭,狠狠咬上黎井笙的手腕。
青筋暴起,他咬牙,忍著痛,任
她咬個痛快。
血腥味溢滿口中,熱淚同時也溢滿了眼眶,路顏鬆開口,瞪著他,把皮包裏的一份文件扔給他。
“簽了它,禦擎是你的!你我從此再不相欠!”
黎井笙拿過來隻看了一眼,便在手裏撕了個粉碎,扔向窗外。
行走著的車子,耳邊帶動了寒風,將雪白的碎片吹起,如雪在夜中飄舞。
“你幹什麽!”路顏怒吼一聲。
黎井笙看著她,“離婚?你想也別想!”
路顏用力捶打著他,突然,雙手被他挾住,他壓向她,吻住她嘴裏的憤怒。
路顏大驚,睜大了眼睛奮力抵抗著。
開車的司機不是華揚,被後車鏡的一幕驚住,忙別開目光,強自鎮定的開著車。
黎井笙用力掐住路顏的腰往自己懷裏帶,另一隻手升上車窗的同時,按向車座旁的按鈕,升起隔板。
後座隻剩下一片黑暗和車子行駛過程中的聲音時,他直接將路顏壓在身下,雙唇緊密貼合在一起,將她最後的氣息都掠奪去。
他發狂一般的吻著她,汲取著她口中的香甜。
路顏被他頂的舌頭發麻,想叫又叫不出口,不一會兒,便覺得身體的力氣都被抽走了,軟下身子任他欲所欲求。
那無聲的抽泣聲,像是小貓發出的微弱叫聲,令黎井笙血脈膨脹,他忍不住將她擁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