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綰姝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裴凜川竟認出了她所偽造的舞姬身份。
但好在,應該並沒有真的認出她來。
裴羨之覺得有些怪異,正想多問兩句,裴凜川卻沒了應付他的興趣,反問他道:
“你來前院做什麽?母親她知道麽?”
“我……”裴羨之快速眨了眨眼睛,撫了撫衣角,提高音量道:“我、我就是來湊個熱鬧。”
“湊個熱鬧?”裴凜川的視線,越過裴羨之,看向他身後跟著的那名舞姬。
眼神中,分明是已經知曉了一切。
裴羨之慌了神,“大哥,我就是一時沒忍住,你可千萬別同母親說啊!姝娘知道了,也會傷心的。”
謝綰姝頓時像吃了一吃蒼蠅一般,覺得無比惡心。
裴凜川恰在這時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接著,又聽裴凜川同裴羨之不客氣地道,“依本王看,你還是先惦記著你的那條腿吧!如果你的腿有個好歹,本王就是想替你瞞著,也未必瞞得下去。”
裴羨之的聲音囁嚅著,“是,大哥教訓的是,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裴凜川又說了裴羨之兩句,裴羨之不自在,很快提出想要回去。
與裴羨之苟且的那個舞姬見事情不妙,也不想著從裴凜川這兒討好處了。也快步離開。
小亭中,再次回歸寧靜。
裴凜川的手,卻還攬在謝綰姝的身上,沒有鬆開的意思。
粗糲的指尖抵在謝綰姝的脖子上,時不時地磨著她頸後的軟肉。似乎那是一塊溫潤的玉,讓裴凜川愛不釋手。
謝綰姝被他磨得一陣陣發癢,縮著脖子就想退出他的懷抱。
裴凜川卻一個用力,將她攬得更緊,“怎麽,本王抱得不舒服嗎?方才不是還挺老實的?”
謝綰姝敏感地察覺到,他的聲音與剛才不同了,明顯帶上了沙啞。
伴隨著這樣的沙啞,裴凜川身體的某處,似乎也有了變化。
事情好像越來越不受控製!
謝綰姝在慌亂中掙紮起來,“大爺,大爺,你應該是認錯人了,我是謝綰姝。你看清楚!”
裴凜川當真鬆開了她。他一臉驚詫,“怎麽是你?謝小娘子,你怎麽會在這兒?”
謝綰姝後退兩步,理了理衣衫,垂首答道,“我是來尋二爺的。陰差陽錯的,竟然被大爺認成了別人。”
裴凜川揚著聲音,長長地哦了一聲,“那你方才怎麽沒說?”
謝綰姝的臉瞬間通紅。這話說得,怎麽好像是她故意要占他的便宜一樣。
雖心中不滿,謝綰姝還是蹲了蹲身子,解釋道,“方才恰好二爺過來了,怕他誤會,所以……”
不知為何,裴凜川似乎起了怒意,他哼了聲,背手轉過身去。
謝綰姝一頭霧水,卻還是壯著膽子追過去,繞到他的身前。
“大爺,此事,是我的不對,但是此事有關我的名節,還望大爺幫忙保守秘密。今夜,就當我們從未見過,可好?”
裴凜川陰沉的眸光如箭矢般射過來,“你就隻想同本王說這些?”
謝綰姝被他嚇得一怔,掐著衣角,揉了好一陣子,才結結巴巴地說,“大爺的相救之恩,我沒齒難忘。”
裴凜川忽地莞爾,“記得就好,以後,可要急著還。”
以後,那是何時?謝綰姝可不想讓這件事拖延著,時不時被裴凜川翻出來說。
她主動問道,“大爺想要什麽回報,隻要我做得到的,一定竭盡全力。”
裴凜川卻大手一揮,“先欠著吧,不急,反正本王也不是第一次救你了,攢著以後一塊兒還吧。隻不過這一次,你也長點良心,別過兩天,就又給忘了。”
謝綰姝鬧了個大紅臉。的確,裴凜川救了她後,她就隻在那夜去探望過一次。之後,甚至再也沒過問過。
“大爺的傷,還要緊嗎?”她囁嚅著,心虛得不行。
裴凜川輕笑一聲,隨即,話鋒一轉,“聽說,你明日要去懸雲寺?去做什麽?為裴羨之祈福嗎?”
多多少少,帶著些幽怨的意思。
謝綰姝像是抓住了什麽,極為迅速地抬起頭,看向裴凜川,“我也定會為大爺祈福的!求佛祖保佑大爺早日康複!”
她看過來的眼滿是真誠,濃密的睫毛眨啊的,像一把小刷子,在裴凜川的心尖上刮來掃去。
裴凜川堵在心口的那股氣忽然就通暢了。隻一瞬間,他便想通了,她想去懸雲寺,那便去吧,又不是不回來了。
況且,她這不也說了,要日日麵對著佛祖,為他祈福嘛。
這是不是就代表著,她是在向他承諾,會日日想著他?
裴凜川心情不可抑製地飛揚起來,連帶著眉眼與唇角,一起舒展開。
謝綰姝見狀,心落到了實處。趁著裴凜川心情不錯,趕忙欠了欠身,提出離開,“那我便不打擾大爺了,這便告辭。”
“這就要走?”裴凜川下意識往側邊挪了一步,攔住謝綰姝離開的去路。廣袖之下,他的指尖撚了撚,心頭,是一抹無法言說的留戀。
謝綰姝抬眼,沿著岸邊掃了一圈,“大爺,府中人多眼雜,如果讓人見到我們單獨在一處......”
她的話還沒說完,裴凜川的麵上便再次布滿陰雲。
湖麵上吹過來的風,都跟著涼了起來。
謝綰姝有些納悶。她說的不過是事實而已。有哪句話,又得罪了這位爺?
她吞了吞口水,思索一番,婉轉道:“懸雲寺路遠,明日,我要早些出發的。這樣,才能早些為大爺和二爺祈福。”
“這樣啊......”隻因謝綰姝隨口將他的名字放在了裴羨之之前,裴凜川的心情再次好了起來,“計劃什麽時間出發呢?”
即使已經知曉了謝綰姝的行程,裴凜川還是明知故問,想要同她多說兩句。
謝綰姝恭敬地作答。
之後,裴凜川又就著這個話題往下延伸,問了好些不痛不癢的問題。
謝綰姝以最簡短的話一一應付著。眼神時不時瞟向岸邊,生怕有人會突然出現。
裴凜川終於發了善心,“既然明日要出門,那謝小娘子便早些回吧,好好休息。”
謝綰姝如釋重負,趕忙蹲了蹲身子,“大爺也早些睡,休息得好了,傷口也能愈合得快些。”
說罷,她也不待裴凜川是何回應,繞過他,便踏上了曲橋。
然而,當謝綰姝順著曲橋轉過一個彎,卻看到岸邊有一抹光亮隱隱在閃。
它藏在樹後,似乎已經在那兒待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