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香玉本就是熱辣性子的人,麵對自己不喜歡的人,上去就是一頓諷刺。
王雪梅雙目圓瞪,嘴巴一開一合,想要說什麽話來反駁。但是一想到楚香玉的身份,以及現在刑部的地位,她就隻能悻悻地收回目光,一臉不甘心的模樣。
本以為這件事會因此過去,然而王雪梅她們那邊隻是沉默了一會,就有人站出來為王雪梅鳴不平。
“雪梅說的也是實話,坐在這裏的大家都是名門出生,雖然不是醫學世家,也不是什麽有名的大夫,但是這些淺顯的道理大家都知道,燕王妃那樣做就是不對。”
說話的人雙眼狹長,齜牙咧嘴,態度也甚是囂張跋扈,一看就是平日裏被人寵慣了的。
她一開口,周圍的人也紛紛附和,混在其中的杜瑩瑩和林千秋也坐在裏麵偷笑,時不時還要彎酸兩句何沉煙。
楚香玉雖然也清楚這些,但是看著她們這些人仗著人多勢眾,想從嘴皮子上占便宜,她的心裏就是不高興。
但是說話的人是當朝太傅的嫡次女衛懷雅,嚴格來說,算是她老師的女兒,語言太過尖銳的話也不太好。
在她們爭先擠兌自己與何沉煙的時候,何沉煙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直到把最後一瓣橘子送入嘴裏,她都沒有說一句話。
杜瑩瑩以為她這是怕了,就連楚香玉都替她著急,碰了碰她的肩膀,小聲說:“你怎麽還吃得下去,人家這是在擠兌你呢。”
何沉煙抬了抬眉毛,看似無所謂地大聲說:“擠兌就擠兌嘛,我吃一個橘子而已,本來也就是這裏的主人放在暖爐旁邊的。再者說,今天天冷,你我又不是鋼鐵做的腸胃,把橘子這樣烤一烤,吃起來也暖和。”
聽到何沉煙這句話,方才擠兌何沉煙的那幫人更是來了勁頭。
不過何沉煙也不是個善茬,她看到那些人又準備張嘴,不急不慢地趕在她們前麵,又說:“但是,這並非是熱上加熱。”
太傅之女衛懷雅被何沉煙說話大喘氣給吊在半空,還以為她要說什麽來反駁她們,結果氣勢竟然如此微弱。
“哼,強詞奪理。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不知道戰功加身的燕王殿下是看上了你哪一點。”
衛懷雅坐在椅子上,斜著眼睛看著何沉煙,語氣中充滿了對何沉煙的蔑視。何沉煙聞言,一改方才悠哉悠哉的模樣,目光也變得銳利起來。
但是衛懷雅之前從未見過何沉煙,隻是聽過一些傳聞,不知道何沉煙的厲害,以為隻是何沉煙因為自己的無能而在發怒,又抬起了下巴,不屑道:“怎麽?我說的不是事實?我聽聞你之前一直被你的父母丟在城外,想必書也沒有讀過幾本吧?”
“沒有讀過幾本那也比你厲害。”何沉煙仰躺著坐著,將手隨意地撐在下巴處,整個人的氣場頓時變得霸氣十足,就連語氣也比之前更加淩厲。
就像一瞬間變了一個人似的,對麵的人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
知道這才是平時的何沉煙,楚香玉的心情變得愉快,已經準備開始笑了。
何沉煙說:“橘子確實性熱,但是並非不能加熱來吃。這位小姐書讀得是多,但是怕是從未實踐過吧?”
一直養尊處優的衛懷雅從未在學識方麵矮人一頭,聽到何沉煙這樣說,立刻怒氣反擊:“醫書上本就有記載,不僅如此,就連小孩都知道,橘子吃多了上火,會生口瘡。你竟然還把橘子拿到火上去烤,難不成還以為這火能將橘子當中的火氣給烤沒了嗎?”
這話乍一聽十分有道理,方才那些人被何沉煙嚇退的氣勢又回來了,紛紛稱讚衛懷雅學識淵博。
而何沉煙聽了,隻是冷笑一聲,輕蔑道:“這也算學識淵博?你們難道忘記了,有一種藥材,叫做陳皮?”
此話一出,方才還以為自己得勢的眾人皆是一驚,才剛說出口的話就像鞭子一樣,狠狠地打在她們的臉上。
陳皮,即是將橘子皮烘幹所得,可以做食物,也能夠入藥,是最常見的藥材和食材之一。
這些人為了附和別人,竟然將這麽常見的東西都給忘了,該說她們愚蠢呢……
還是愚蠢呢。
而剛才還十分囂張的衛懷雅,此時也被何沉煙一句簡單的話定在原地,臉上尷尬的神色顯露無疑。
何沉煙又說:“將橘子烤熱來吃,既不會破壞橘子本身的營養,還會增加別樣的風味,那橘子皮當中的成分也有些許會進入橘肉當中,對腸胃甚好。而且植物藥材的性熱性涼,本就和火焰冰雪這些沒有太大的關聯,隻是基於人體對其的反應而已。相信這麽淺顯的道理,你說你飽讀醫書,不會沒有看到過吧?”
被如此尖銳地指出了遺漏,衛懷雅的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再也不敢言語一句,隻能用眼神恨了一眼方才提出這個觀點的人,然後悻悻地轉過頭去,不再看何沉煙。
楚香玉十分愉快地欣賞著這些人前後的巨大反差,樂得嘴角都壓不下去,最後隻能轉過頭去偷笑。
杜瑩瑩坐在人群當中,不甘心地咬著下唇,又上前去安慰衛懷雅:“方才隻是恰好撞到了她擅長的地方,你看她一臉蠻橫,坐沒坐相,能受過多少教育?方才肯定隻是湊巧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衛懷雅的父親在官位上壓了杜瑩瑩的父親一頭,但是杜瑩瑩明明已經是靖王妃了,還這樣對人殷勤,何沉煙和楚香玉在心裏為她覺得不齒。
然而杜瑩瑩卻並沒有覺得有哪裏不對,她看衛懷雅的臉色還是不怎麽好,又準備說些什麽,卻被衛懷雅白了一眼:“那你的意思是,我身為太傅之女,竟然連這麽一點小小的細節都遺漏了,現在還敗在一個毫無學識的人手中,是很正常的?”
眾人都知道衛懷雅心比天高,哪裏能受得了這樣的侮辱。
但是她現在又在氣頭上,誰也不敢上前去安慰,隻能向杜瑩瑩投去同情的目光。
衛懷雅麵子上掛不住,心裏也越想越氣,實在是有些待不下去了,便猛地站起來,打算去外麵透透氣。
誰知她的動作有些劇烈,旁邊又恰好有名宮女正在彎腰為她們倒茶,衛懷雅突然站起身,那宮女躲閃不及,手中的水壺突然失控,滾燙的熱水從壺中傾瀉而出,眼看著就要灑到衛懷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