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曳在醫院做完手術後, 秦光海聯係她了。

“她現在的居所沒什麽問題,但我發現上麵的毛巾沒有留下她的身體材料,她另有一個居所, 你知道她住在哪裏嗎?”

薑曳思索著, 回答:“難道是離我很近的地方?”

秦光海知道小姨媽盯上薑曳也不單單是他自身情感訴求, 還有因為薑曳能給他回應。

隻有她懂他。

哪怕為敵,她也是最懂他的。

“是, 離你很近。”

經過細查, 發現詹歡的居所不在原來的小別墅,而在司徒天海的小區, 而且好巧不巧,就在薑曳家斜對麵, 隻是不過同一條車道,平常出入也沒撞見。

但是......

薑曳肩膀吊著繃帶,下車後走進這棟別墅,一進去就瞧見了牆角下麵的一塊翻新土地,她皺皺眉。

進屋, 屋內很幹淨,但添置了不少“新”家具,所謂的新, 是因為它置換了原來的老家具, 但它們其實並不新,都是複古的老家具,七八十年代的?

反正瞧著很有韻味, 但又覺得哪裏怪怪的。

複古是一種流行, 但不代表現在真的有人會完全按照以前的生活模式去擺弄家居。

這個房子就是。

明明位於整個國家最頂尖的房地產位置, 她把它裝出了真正的老舊之地。

但仔細看, 你又能看到它增添了一些新現代的生活小電器。

就像是一個固執於過去的人,又在嚐試著接受新的事務。

矛盾,非常矛盾,但如果說它的居住主人是黃克功,你又回覺得這很正常。

本就在居所等薑曳的秦光海看到她後,目光不由自主瞥過那些新買來的小電器,他想起這些小電器在哪裏見過去過司徒天海家,裏麵有不少東西是薑曳常用的。

但他不說,因為以他警察的身份實在沒辦法跟小姨媽這樣的變態共情,而且他也覺得薑曳肯定自己也發現了,那是她自己的事,不需要別人來感慨。

薑曳跟著秦光海上樓後,看到了屋內的裝修,表情微微有了裂痕。

房間一模一樣。

果然跟旺仔公寓裏麵的一模一樣。

小姨媽跟小越越一起住的房子,他們的家。

薑曳揉了下鼻梁根,歎口氣,隨手拿起桌子上的望遠鏡,拉開窗簾後走到陽台上,用望遠鏡觀看了下,發現這裏果然能看見她的房間。

“死變態。”

薑曳翻了個白眼,把望遠鏡遞給秦光海,“有找到其他線索嗎?”

“沒有,除了這個,我感覺它應該是留給你的。”

這是一個草稿本子,桌子上還有散亂的一些鉛筆,好像有個人披著別人的皮囊,翹著腿兒,戴著眼鏡,像是曾經做記者的那樣,喜歡用筆杆子記錄什麽。

薑曳:“我覺得,他其實是有點喜歡記者這個身份,不然不會套用那麽久,其實那個身份於她有些風險,畢竟跟曾經的搶劫案飯有直接關聯。可他還是用了。”

既然如此,他用筆記下來的東西就一定是有價值的。

薑曳翻開本子查看,發現真的隻是一些草稿。

其實是畫稿,裏麵描繪了許多場景,都是小姨媽跟小越越,還有唐春鈴跟李小蔓。

“我看過了,也沒有其他文字信息,隻有這些畫,但我看不懂,可能是他在緬懷記錄?”

秦光海不理解,隻能讓薑曳自己去鑽研。

他始終有預感如果薑曳之前跟他的分析是對的,認為小姨媽一定遭遇了什麽不可抵抗的事才做這樣的選擇,那他就一定會給薑曳留下什麽。

薑曳一張一張翻開看,這些畫都是現實他們經曆過的,但好像哪裏不太對。

有些描繪的跟現實有所出入。

薑曳思考了一會,把這些固定好的紙張一張張撕下來,然後重新組合。

過了一會,她把組合起來的紙張撥動起來。

秦光海看到了上麵的圖形動作動了起來。

內容大概是小姨媽跟小越越站在對立麵,但很小姨媽倒下了,一條線從上麵出現,鑽入了他的腦袋,後來小姨媽就變成了李小蔓,他們的腦袋裏麵始終連著一根線,後來,李小蔓也倒下了,變成了詹歡。

這次,詹歡倒下死後,這條線消失了。

但是,薑曳的頭上多了一條線。

“這什麽意思?這條線。”秦光海不能理解。

薑曳表情卻變了。

她明白了,明白為什麽小姨媽會死了。

“控製,我們都是被控製的玩偶。”

“他本來就是無限副本世界裏麵的人,暫且不論裏麵的世界是真的假的,一個人的靈魂其實就等於思維,思維體是真實的,思維體被導出來後,跟鬼上身一樣複活,但這應該需要付出一些代價比如被無限係統控製,你玩過遊戲嗎,就是被係統雇傭的NPC,也是被選中的官方代理人。這次他們的案子失敗,他跟托馬斯李這些人都死了,想要複活,就得斬殺其他人換人頭,這是一種規則,但作為代理人,他的規則高於托馬斯李,所以他殺了這些人後,他才是真正那個可以複活的人。”

“但他很快發現,他的這個規則其實也非無敵,因為這些規則都是程序裏麵的一環。”

“他發現了其實還有更高的一層規則,覆蓋了他可以複活的規則,知道必死無疑,他才會.....”

秦光海表情變了好幾下,“更高的規則?”

薑曳:“他發現我才是係統選定的新代理人。”

一句話,碾壓了所有猜想。

秦光海思考好一會,才說:“也就是說一開始這種代理人說法就是個騙局,包括托馬斯李這些人想要複活,完成了一個規則,以為能複活,很快被新的規則所擊潰,最終出現一個最強的代理人,這是因為劇情跟邏輯運行的結果,事情的發展最終會一步步按照無限係統的定下的鐵律去走失敗者,必死。”

你以為自己能活,其實總會有更強的人跳出來殺你,這就是必死的環節。

可能不是邏輯跟劇情。

因為邏輯跟劇情的本身是他們這些參與者的思維。

那算不算是他們的思維被控製了?

薑曳想到自己在隧道事件後突然產生的強烈殺意......她是在利用秦光海等官方力量去鏟除托馬斯李以及小姨媽這些人,這也符合係統的規則定律。

無意中,她成了係統的官方劊子手。

他們每個人都被養蠱了,而她當前是被挑選出來的一個小蠱王。

蠱王是可怕的,但蠱王之上必然有個控蠱人,她被控製了?

是否有可能,萬一將來是司徒天海任務失敗到了現實裏,她作為代理人是否也被控製,最後不得不去鏟除司徒天海?

薑曳一想到這裏,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小姨媽是因為看到了思維被控製的本質,才覺得絕望的嗎?

“他不是絕望,是在被選中複活後,對無限係統有超凡的鑽研心理,一如他對我的好奇,他也在探索這個係統的隱秘,大概因為窺探到了本質,才意識到自己這一局大概率會輸,所以提前留下這個。”

“萬一他贏了,這東西也就用不上了。”

“這就是他預備後手的習慣。”

最後小姨媽果然輸了,她贏了,然而薑曳一點也不開心。

她看著手裏的小本子,忽想:明明可以直接用文字告知的事情,非要用這種隻有她洞悉兩人接觸過去的情感才能窺探到的秘密....難道小姨媽認為一旦明白的文字寫出,無限係統就會知道,進而處理她嗎?

薑曳忽然覺得身體特別冷。

也許,他們一開始就是在與神明為敵。

薑曳的心思很沉重,忍不住搭著陽台看向外麵的花園景色,忽然,她看著花園一處皺眉。

“秦警官,讓人把那邊一塊地挖一挖吧,他翻新過,不知道下麵埋了什麽。”

他們都擔心下麵埋著屍體什麽的。

結果警員們挖著挖著,挖出了...一些種子。

經過驗辨,發現是薔薇花的種子。

薔薇花?

薑曳表情微微一變。

人越強,案子的本質就越純粹,沒那麽多繁雜,強者直接開大秒全場,不會再是單人根據自己那點恩怨情仇牽引薑曳他們的關注。

實則到最後隻會變成各類因為魔方增幅而遠比普通人強大的玩家們最後的屠殺。

事件之後,案子歸案子,薑曳這些人完成附屬案子後,巴不得不再管案子了,還好這次的休息時間很長。

薑曳有8個月時間來休息,但她知道自己有很多事要忙。

工作,家人,還有無限係統。

她得早做準備。

不過她得先知道一件事。

“科林公司跟托馬斯李這些事有沒有關係?”

薑曳總是懷疑暗殺她這件事符合科林公司利益,背後有其主導。

裏麵都是世界級精英,肯定不止托馬斯李一個玩家。

秦光海其實也有所懷疑,但調查結果是沒有。

“基本都是托馬斯李一個人獨立在科林公司之外的安排,但他利用了科林公司的資源,現在他們也在內部審查。”

是嗎?

薑曳隻能暫時放下心,畢竟她也不想招惹上這樣的巨無霸。

不過她出於謹慎,還是自己去細察了一邊科林公司。

半個小時後,她看著科林公司創始人的家族族徽走神。

那是一朵薔薇花。

而且她還記得在另一個人的家裏看到過薔薇花。

明明那個人並不喜歡薔薇花,卻偏生養著,記得有一次她問了一句,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最後說。

“別人寄養在我這的。”

此刻薑曳思索著,最後把資料放進抽屜,站在陽台上看向遠方。

小姨媽是在告訴他這一切跟科林公司脫不開幹係。

那李猗在其中有什麽關聯?

他不僅僅是個玩家嗎?

司徒天海還未能歸家,但薑曳完事後立即聯係了她,不過因為考慮到自己老媽現在被國家招用了,打電話可能耽誤事,她就給發了信息。

嚴肅的會議室內,司徒天海本在解析一個案子,剛要結束,投放到屏幕上的手機畫麵彈出某個社交APP的聊天信息。

大寶:“親愛的天海女士,您的大寶貝現在沒事了,跟你報個平安。”

大寶:“對了,你在裏麵是不是封閉消息啊,那些叔叔阿姨老打我電話問你的事。”

大寶:“你那邊是不是好多厲害的人?有沒有要介紹給我的,我這邊公司缺人才啊.....待遇可以談,看得上我就行,就算是國家研究院的,咱們也可以挖啊,我有鋤頭,好大一把。”

大寶:“你什麽時候回來?你不在家,小區裏的人每次一看到阮挽跟周嶼出入家裏,都再傳哪個是我對象,我解釋都來不及,這些人真是,難道我看著就不像是一腳踏兩船的人嗎?哈哈哈哈!”

大寶:“等你哦,麽麽噠。”

司徒天海這輩子喜怒不形於色,但在那一刻都默默對上了阮挽父母的複雜眼神,以及翻資料的詹染一邊捏著牛奶吸一邊靜靜看著她。

她這輩子都沒這麽丟臉過。

不過當前累積的這些案子快結束了,就是不知道無限世界裏的案子什麽時候結束。

八個月後,第六案開始,薑曳一醒來就發現自己正在地上,身體正在移動。

後腦勺很疼,剮蹭著,似乎有很多血湧出,而眼前一片漆黑,且空氣稀薄。

因為她正在被套在一個麻袋裏,有人拖行著她。

拖著拖著。

她感覺到被抱起,然後失重之下...

砰!!!

她被扔了下去。

這感覺是?土壤?

薑曳還沒反應過來,上頭啪一下蓋下一大片土。

她頓悟了:她正在被活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