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曳沒能等到看麥青醒來的一天當然, 這不是說她掛了。

案子結束了。

她就被醫生抓回去掛了瓶鹽水,還來不及熬夜等麥青蘇醒給她一個暖暖的擁抱,她自己就犯困了。

犯困就睡啊, 睡著了就......她拿到了高等能源知識魔方, 這個魔方的等級是當前最高的, 價值含量遠高於何霖光的三個魔方總和,可以說收獲巨大, 但過程也是真的凶險。

醒來了。

薑曳摸了摸床墊, 發現這麽高端的質感肯定不屬於醫院那硬硬的板床,最重要的是她聞到了床頭的花香。

一看, 床頭一捧鮮花將她迎入新一天。

朝露,陽光, 以及不遠處輕輕撥動桌子上新鮮花枝的司徒天海,後者穿著睡衣披著墨水般長發,估計也是剛醒來。

“醒了?”司徒天海醒來有些時候了,但一醒來就不像往常去處理那些事務,而是先來了薑曳的房間, 硬是等著自己女兒安全歸來...這還不夠,她還打量薑曳的表情,看出裏麵還有將死的惶恐, 這才放心, 笑了笑,難得給了幾分溫柔。

這一對視,母女都得到了彼此需要的信息度過了。

薑曳揉了下臉, 跟司徒天海說了幾句就衝進洗手間, 一陣兵荒馬亂的洗漱, 然後早餐都顧不得吃就跑了。

“媽媽我先走了, 晚點回來跟你說,還有早安......”

快三十歲的人了,有時候還有小女孩的嬌憨,那是因為被千嬌萬寵捧著的。

被愛會減齡。

司徒天海趴在陽台上,撐著下巴看著保鏢把薑曳送走...正要拿起手機提醒薑曳鞋子沒換,但想了下又算了。

阮家,阮挽起來時,下意識摸了下皮膚,指尖觸碰到了睡衣下光滑細膩的皮膚,她有些失神,而後走到浴室解開睡衣,看著後背並無半點傷痕,這才有些恍然自己回來了。

而之前那炙烤疼痛,後期迷糊中感覺到的可怕刺痛發癢也不見了。

一身輕便舒適,帶著幾分睡飽的精神。

那經曆...有些可怕。

她自己都很意外當初怎麽會...出自本能就撲過去了。

想都沒想。

如果再讓她選一次,還會嗎?

尤其是經曆被燒傷垂死的可怕後果......她原以為自己一向是冷靜克製的人設,就算麵對千奇百怪的諸多案子,見識過人間諸多感人生死悲歡,她的感覺都很淡。

她的爺爺曾評價過她:能做好一個最好的檢察官,因為足夠聰明跟冷靜,但很難做一個開心的人。

因為情感太淡了。

原來也不是那樣的...

阮挽沉思著,一時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半個小時後,阮挽穿著單薄的長裙披著外套下樓,瞥見簷邊的百年國槐花枝累累,嬌嫩雅黃,她有些失神。

忽然,“學姐。”

她一怔,轉頭看去,隻見管家領著一個人從走廊那頭繞過來。

呼喚後,對方直接跑了過來,在管家錯愕的目光下一把撲抱了阮挽。

動作不小,帶著風,讓邊上的國槐花都顫顫飄落了幾許......

啪嗒,阮挽身上的外套掉地上了,她有點懵,身體都往後退了兩步,下意識抱住了對方的腰,而抱著她的人長裙曳尾,頭發飛舞,抱住她後還用豬蹄子摸了摸她後背,低聲來了一句帶著三分哭音的話。

“太好了,沒熟,也沒烤肉味。”

阮挽:“......”

我真是謝謝你了。

邊上的管家都看傻了,咳嗽了下,薑曳這才回神,正要說什麽,卻聽到邊上有小提琴聲,一轉頭,她的瞳孔震動。

“額,你們家今天辦派對?”

阮挽也有些尷尬,“嗯。”

人群裏還有呆滯的周正跟李靜恩等圈內賓客,以及目瞪口呆的阮家人,薑曳內心臥了個大槽,眼神有些躲閃,飛速鬆開後一本正經說:“難怪學姐你喊我過來,也不早說,不然我就打扮一下了,你看看,我現在多失禮。”

“是失禮,你是穿著家裏的拖鞋?”阮挽冷靜下來了,看了下一臉素顏清爽逼人的薑大寶姑娘,再看看她腳下的拖鞋。

薑曳低頭,皺眉了。

忘了。

李靜恩覺得自己被欺騙了,

正在此時,她忽察覺到了一道目光。

熟悉又...

薑曳下意識抬頭,正看到邊上槐樹那個角度從人群中緩緩走出來的人。

他看著她們。

驟然看到這人,阮挽有些驚訝,但飛快留意到薑曳表情有微妙的變化,也不知怎麽想的,她在那人走過來時,竟攥住了阮挽的手腕,把人往後拉,像是庇護跟戒備似的。

但表情看著又很風輕雲淡。

那人瞧見了這細微的動作,但什麽也沒說,隻頓足,朝阮家的人斯文和善道自己臨時有事,暫時需要離開,多謝款待。

其實也不是款待,現在多少人都避其鋒芒,也怕他背後的那些事,阮家之所以出麵,是因為這人畢竟代表華裔回國投資,而且光慈善就以十億起算,官方多少得表態,但又不能太正式,所以就到了阮家這邊,以委婉的方式成全了禮儀。

估計都沒料到薑曳會來。

但他忽然要走。

阮父看了薑曳一眼,從善如流送對方出去...

擦肩而過的時候,那人看了阮挽一眼,而阮挽也看向對方。

也許那一刻,時隔多年,李猗想起了當年是自己跟薑曳如膠似漆,走過學校白樺樹古道的時候,瞧見從圖書館出來的阮挽,四目相對,而薑曳興匆匆抱著書想著等下去哪裏吃飯...對方的眼神,是否如今日的自己?

李猗垂眸,安靜似夜裏的燭火,搖曳而無聲,蒼白而寡淡的麵容越發多了幾分陰柔的寂寞感。

但還是安靜離開。

小餐廳裏,周正跟李靜恩摸了過來,跟被渣男劈腿式的,各自控訴自家好友背著自己跟其他人當了好友。

周正:“這像話嗎?你們以前明明不和的,因為我店裏的案子才改善關係,後麵因為案子關係變好也就算了,但好到這份上,過分了吧,拖鞋都不穿就跑來,咋滴,電話已經不能滿足你們背著我勾勾搭搭了?”

李靜恩:“每次約你出來都是忙忙忙,原來你有其他的姐妹了啊,那我算什麽?算韭菜地裏的韭菜嗎?好,既然你如此無情無義,那我走!”

兩人感覺一上來,自己都信了,戲份一茬一茬的。

薑曳吃著阮挽讓管家送來的早餐,沒忍住翻白眼,“我就問問,你們為什麽隻追著我控訴?”

阮挽:“大概怕將來偷稅漏稅過我這關。”

基本到了她那關,就是要判刑了。

三個商人當時就蔫了。

李靜恩跟周正是跟著家人一起來的,不好一直待在這,約了晚上聚餐看電影後他們就回派對那邊了。

薑曳還想表示一下自己知恩圖報以及作為學妹可愛嚶嚶嚶的一麵,阮挽就心平氣和提起了接下來的附屬案子。

“你覺得它接下來會怎麽發生?”

薑曳半點感情都沒了發揮的餘地,暗暗吐槽這人難怪沒對象,可真是鐵直得很,“不知道啊,但肯定會有一個變態。”

阮挽:“哪次沒有變態?”

薑曳:“也許還是多人聯合作案。”

這倒是有可能,投映到現實的案件,多多少少有幾分無限案子的關鍵特征,阮挽問起了她重傷後案子的進度過程。

一說這個薑曳就來勁兒了。

“你不知道,師姐你一被烤焦,聞著你的烤肉味,我當時心都要碎了,想著你如果死了,我還有勇氣活下去嗎?”她感情豐沛一上頭,肯不得現在就殉葬...

阮挽冷靜甩出一句:“你有。”

薑曳:“......”

算了,這個檢察官太難討好了,我又不是真的會偷稅漏稅,何必呢。

薑曳掐回正常嗓子調調,一本正經描述了後來發生的事,而對於阮挽而言就三個重點。

1,老林有概率過來。

2,那個手段狠辣一匹的大姐在現實裏也肯定是極難搞的人物,不宜敵對,因為一個不知蹤跡的黃克功就足夠讓他們頭疼的了。

3,薑大寶是真的很努力在救她。

“那這個大姐很可能在這個附屬案子裏跟我們接觸到。”阮挽說完聽到薑曳一臉憂愁說:“來一個沒事,就怕變態小姨媽也一起來...”

還沒說完,嘴巴被阮挽捂住,她優雅清冷說:“薑大寶,你閉嘴吧。”

薑曳:“......”

薑曳畢竟產業不小,事多,很快要走了,不然晚上騰不出時間跟三人吃飯看電影,不過走的時候她想到了什麽,回頭說:“如果他有聯係你什麽,或者說什麽奇奇怪怪的話,別理他,盡量不要跟他有任何接觸,如果有關於他的案子,非必要不要接。”

阮挽深深看著她,單手抵著下巴,舌尖咬著牛奶的吸管,淡然問她:“他應該不會殺我。”

“你這麽肯定?”薑曳挑眉了。

“你已經特地表現出了對我的庇護,他怕你生氣,自然不會動手一如他連你那八個前男友都能容忍,何況區區一個我。”

不愧是檢察官,看問題就是深入本質。

薑曳在之前的確是故意的,而李猗也知道。

“也談不上容忍什麽的,又不是什麽親密關係。走了!”薑曳轉身瀟灑離去。後頭的阮挽抽出吸管,清冷眸子微微瀲。

這兩人有在同一個場合不共存的協議?避嫌,還是單純不想看到對方?

薑曳離開的時候瞥了一眼遠處停車場的一輛車。

阿C說:“老板,那車上的人一直沒走,而且在看你,不避諱。”

“走吧。”薑曳輕輕一句,阿C沒說什麽,啟動車子離開。

等他們走後,那輛黑車的車窗降下,蒼白的手指夾著一張白紙,已經疊好了一隻紙鶴,車子從另一個方向開走的時候,車內的李猗半個身子融在車內昏暗中,手卻伸出,夾著紙鶴,路過車道邊的湖泊才輕輕鬆開。

它會飛入湖光瀲灩的湖泊自由漂洋嗎?

不會,它順風被吹入了不遠處的垃圾桶。

而他心知肚明。

忙了大半天,薑曳還是騰出了時間跟三人去看了電影跟吃飯,中途被人拍了,因為對方跑得快,薑曳也懶得追。

最重要不止一個狗仔偷拍。

李靜恩有些納悶:“你這要不是明星啊,咋還有這麽多人拍你?”

薑曳歎氣,“大概是因為都想看我笑話吧。”

薑曳一方麵的確在等案子發生,但她實在太忙了,車企那邊的消息早就傳出去了,本來以為是誤傳,畢竟她原來的事業跟這個完全不搭邊,這跨行也太厲害了,後來圈子裏的人發現她來真的,資金大筆大筆投入好幾億,一時間震驚的時候,他們又紛紛不看好,一些嘴碎的更是少不了嘲笑。

這次,其實連不少看好薑曳經商天賦的人都有點不鎮定了,覺得這薑曳是不是最近於遇到的凶殺案多了,腦子不清楚了,有些跟薑曳熟悉的還特地打電話聯係探問。

那種暗戳戳試探內情的,還是等著看笑話的,薑曳壓根不理,除了個別真對她有愛護之情的商圈長輩或者關係不錯的客戶,她才會回應,但回應內容都很一致沒開玩笑,是真的,叔姨,我要玩車車了。

想看熱鬧的人嘛都在等,尤其自身就做這一塊的,更覺得她是在找死。

造車需要太多錢了,幾億根本就是打水漂,他們都等著看薑曳新一輪資金投入見不到底就放棄,結果這人也是牛逼,幾億進去就打起了個小框架,有模有樣的,然後各方麵工廠靠著一些朋友跟長輩拉靠的人脈搞定,現在眼看著大框架已成,就等著充實內容了。

“就算如此,現在才是最燒錢的時候,她現在賬麵上肯定已經沒錢了,她這些人脈現在幫襯了多少,今後就讓她負債多少。”

“這薑曳這麽大的本事,幹什麽不行,非要走這路數,是因為近些年新能源的風吹得太舒服了,她想當吃螃蟹的人?”

眾人越發冷嘲熱諷,甚至有人去找司徒天海嘮嗑,讓她勸一勸,結果後者表示不怎麽管這些事,如果女兒有需求,她再幫忙。

不是,不是讓你幫忙,而是讓你勸一勸,讓她別把好牌打爛啊。

眾人無語了。

不過很快,而且隨著鍾離攸君跟司徒小舅舅先後融資近百億的大手筆,整個市場震動了。

因為如果是司徒天海是其行業的領頭大佬之一,素來以冷靜跟高判斷力著稱,那麽這兩位在商業領域也不遑多讓,這兩人總不至於陪著發瘋吧。

如果說那司徒天河是個老瘋批,因為跟司徒天海感情太好,跟龍鳳胎似的,還有可能給小外甥女托底子,那麽鍾離攸君就...難道是因為近前在湘西老家那邊幫的嗎?投桃報李?

幾十億呢,過了吧。

而且離譜的是李家以及周正這些不小的資本都要入局,手裏拿著大把鈔票等著薑曳將他們納入這場豪賭。

集體腦子進水了?

眾人想不出個所以然,有人忍不住提出:“難道是他們知道內情,那薑曳真的有能力造出好車?”

可也沒聽說過她手底下挖到什麽牛逼工程師啊。

思來想去,這些人最終總結出了一個答案。

噗!!!

薑曳驟然聽到大舅兒子的話時正在港都半山大豪宅裏麵喝這邊最流行的燉湯,一時嗆住了,差點被嗆死,咳嗽了好幾下,才恨恨道:“這些人胡說八道什麽呢。”

司徒襄可不敢編排新聞上的事,隻說:“阿寶姐,這些人是妒忌呢。”

妒忌個屁。

說她們母女兩人禍國殃民,都是狐狸精,一個勾著謝家什麽的,一個連鍾離攸君都沒少勾搭,還說她第一桶金就是從鍾離攸君那賺來的。

“有人帶節奏吧。”司徒家的孩子都不笨,幾個孩子喜歡薑曳,她來港都幾天,立即從世界各地飛回來跟她各種玩遊戲吃吃喝喝,此刻大家夥都在喝湯,正在遊戲機前玩格鬥的短發少女就滿不在乎說:“姐你別管這些人,一個個長舌得很,前段時間大姐姐就辦了個案子,可能有點敏感,不知道多少人編排她受賄了呢。”

“這世上大多數風波都來自利益的風口。”

小小年紀,見解不錯,薑曳本來就不太在意,還打了幾個電話。

因為沒回避,幾個小孩都聽到了,有些懵逼,因為薑曳在聯係媒體圈的朋友把這類消息卷起來。

“別提我媽媽,就提我,說我超凡絕世,仙女下凡,是封神榜之後第二代蘇妲己...對,就這麽說,說我拉到了好多投資,不缺錢,是真不缺錢....但我缺人啊,這不得讓人知道我有錢才來投奔我麽。”

“啊對對對,就是那些以前說被我勾搭過的超級富二代,比如謝律什麽張公子程公子的,就往上麵說他們是真的被我勾引了...包括鍾離攸君也是,不然他們怎麽會投這麽多錢。”

“那肯定是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熏心啊。”

掛了電話,薑曳厚顏無恥道:“我這人啊,絕不承擔虛名,所以我得把它坐實了。”

一方麵能讓市場認為她資金真的超級充沛,備考好幾個大財閥,一方麵又能用魔法打敗魔法,氣死那些在背地裏嚼舌根給她蓋黑帽的“未來太子妃”們。

至於名聲什麽的,既然那些人這麽樂意搞她的名聲,那她不如搞一波觸底反彈。

幾個弟弟妹妹見狀,默默放下遊戲機跟調羹,集體給她鼓掌。

薑曳這人拉人下水是一點都不含糊,鍾離攸君這邊還在忙著把產業轉入國內,冷不丁就被一些商場的老油條打量,那眼神分明說她:玩得好花啊。

鍾離攸君初始還不明所以,直到被助理提醒,看了那些新聞後,她當時表情特別複雜,就好像是愛惜名聲的端莊貴婦一朝出府去山裏進香,結果遇上了個厚顏無恥的土匪,被其拐上黑風寨給玷汙了名聲......

“我們正在處理,老板您別急。”

“不用處理。”

“?”

鍾離攸君怎會看不出薑曳的路數,歎口氣,有些理解司徒天海寧可麵對那些繁瑣的刑事案件也不願意查插手女兒的教育問題了。

這要是她女兒,估計也得早衰。

而謝律這邊呢,則是被無數長輩跟鶯鶯燕燕包圍,老的問他是不是要跟司徒家聯姻,覺得他們倆父子這操作有點難看,老爹騙不了媽就兒子騙女兒,這說出去多難聽。

小的嘛,他上廁所的時候被堵在門口,聲淚俱下喊著:哥哥哥哥,你為什麽看上那個女人,她私生活那麽不檢點,有那麽多男朋友,跟你肯定隻是玩玩的,我有什麽不好的,你如果被下降頭了就眨眨眼。

謝律簡直無語了,他這人公私分明,聯係薑曳是真的看好她的事業,因為他也是玩家,知道她那麽厲害,肯定掌握了足夠多的魔方才敢開這個盤子。

她暫時缺錢,可他不缺啊。

所以他才上趕著......這薑大寶是真的毒,以前看他跟看屎殼郎似的,現在倒是故意把他拉下水了,不見得是變好感了,反而像是一種報複她煩死了他們這些公子哥引來的鶯鶯燕燕,讓他們自己也感受下,前列腺炎都要被氣出來了。

謝律這些人頭疼不已的時候,始作俑者卻是拍拍屁股跑國外參加了一場賽車。

如果說一輛車最困難也是最艱難更最占時間的是設計這個環節,那麽薑曳靠著魔方跟無限世界裏麵的房間領悟,等於無限壓縮了它,外麵都覺得她手頭沒有足夠牛逼的工程師,搞這個等於找死,真弄出來了車子也會被市場淘汰,他們是對的,她真的沒請什麽厲害工程師,而是針對國內的市場請了一些中上水平的工程師,輔助而已,具體的設計基本是她自己搞定的,再複雜,還能複雜過魔方?

所以第一台概念車早就出來了,駕駛測驗後,第二台補全提升...然後被送到F國直接參賽。

薑曳就是賽車手。

世界喧囂,而賽場澎湃,最後寂靜,反正她跑完賽程後直接讓公司的人負責所有采訪,自己則是跟著司徒天河跑了。

私人飛機上,司徒天河用餅幹沾著牛奶,一邊睨著處理大量郵件的薑曳,關於工作上的事,他們以前聊很多了,沒必要把時間都花在這上麵,所以他們現在談的是粽子。

端午節了,飛機目標也是某廣,司徒家祖籍汕州,端午節那邊有活動,老太太年紀大了,但不喜歡拘著,經常全球各地跑,沒道理自家祖籍的熱鬧不去看,何況還有很多老朋友跟祭祖掃墓拜神...

現在一提到祭祖,薑曳就想起鍾離家那茬,怪有心理陰影的,還暗示過讓老太太別去。

結果老太太那破嘴,當場就反過來安撫薑曳,“我覺得跟阿寶你一起的話,十有八九是衝著你去的,間接等於我安全了。”

你看這是正常外婆說的話嗎?

就像三人行,蚊子必有一叮,也必定是你被叮。

“我們沒鍾離家那麽複雜,他們儀式太多了,咱們就過去上個香就完事了,主要還是看賽龍舟吧,今年彩頭不小,有個財主弄了一隻金龍當一等獎。”

薑曳:“???幾斤?”

司徒天河:“三十三斤。”

哦豁!

司徒天河似乎有些興奮:“我都想好了,咱們兩個也上場唄。”

薑曳瞬間明白過來這人為什麽心急火燎非要接她去汕州,在這等著呢。

薑曳本來以為國外比賽階段中可能會遭遇命案,結果沒有,這都快一個月了,顯得這次附屬案子來得特別慢,好像不會發生似的,這讓薑曳有些不安這年頭就怕別人憋大招。

所以憂心忡忡的她對劃龍舟並沒有什麽興趣,不過這種想法在到了祖廟那邊見到鬧哄哄的一群族老宗親後,改變了。

起初這些人也隻當司徒天河是開玩笑,後來發現不是後,他們認真起來了,但也不敢直接得罪,隻能以談笑的方式拒絕。

“女孩子上什麽龍舟,胡鬧!”

“不太好,這樣不妥,就沒這樣的規矩,女人上龍舟很邪,會弄髒。”

司徒家不少人在場,當地大戶人家也不少,不少女眷在祖廟裏麵擺弄祭拜物品,聞聲都忍不住觀望起來,尤其是看著在待在一群司徒家年輕一輩中的薑曳,有些陌生。

薑曳其實沒來過幾次這邊,年少多在國外,回國了也是忙於事業,所以大多數人對她都有些陌生。

就是怪漂亮的,人站在那,傳統古老的祖廟都顯得亮堂堂的似的。

不過沒想到這人到了還沒幾分鍾就讓這群傳統的老頭兒炸了,整齊劃一抗拒起來。

她倒是安靜,坐在那兒一點反應都沒有,而作風張揚乖戾的司徒天河也沒啥話。

看兩人都沒吭聲,這些人就覺得贏了,其中一老頭子還罵罵咧咧:“再說了,她也不姓司徒啊,是外姓的女娃,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能讓進這兒已經是恩寬了,龍舟碰了都不吉利,還想劃龍舟,把祖宗放到哪裏去?真是不知所謂。”

就差明說她媽離婚,她爹早死了。

司徒家幾個小的惱怒得很,也唯恐薑曳生氣,忙看向她,結果這人沒啥反應,倒是司徒天河淡定自若,說:“不上就不上吧,本來就是一時興起,不過不上沒關係,我可以讓你們所有人都上不了。”

眾人錯愕,幾個族老大怒,剛想說些什麽,卻對上司徒天河狐狸般的微笑,“我說上不了就上不了,比如今晚查一下消防安全這些問題,要不你們試試?”

他的鋒芒來得太突然,針鋒相對的,是故意找這些人的麻煩。

特別反派。

薑曳在一旁冷眼看著,知道司徒天河最初的本意也不是想劃龍舟,他的資產都可以造幾座黃金宮了,可他就是要拿這個緣由膈應這些人。

具體就倆原因。

第一是當年薑曳的外公早亡,那會老太太還沒如今這麽強勢,拖拽著幾個年幼孩子,在宗族裏勢弱,飽受欺淩,尤記得一年,按理說他們這一房的孩子都長大了,可以上少年組龍舟,但因為被排擠,故意不讓上。

當時年幼的司徒天河實在喜歡龍舟,跑到了龍舟上摸了一把,沒大幾歲的司徒天海擔心他,也跟著過去了,後來上去把司徒天河帶下來,就那樣被幾個老頭子看見了,那人大怒,罵罵咧咧,直接跑過來給司徒天海一個耳光,把人扇進了邊上的水裏,後來還是老太太匆忙趕來跳下水去救人...

後來也沒人道歉,因為幾十年前的司徒家什麽都沒有,遠不如現在這般強悍,沒有讓這些人道歉的資格,反而還被訓斥,辱罵老太太一個克夫的不會教孩子芸芸,後來導致幾個孩子走在外麵都被孤立欺負。

祭祖的時候被一群大孩子圍在巷子裏潑煙灰水是常有的事。

第二是當年司徒天海離婚外加薑曳她爸死了,臨時帶薑曳回了司徒家,那年回老家過年...這些人自己上趕著陰陽怪氣膈應人,還在老家這邊編排薑曳母女的是非,估計這些年私底下也沒少說閑話。

反正在這些人看來,結婚的女人是潑出去的水,離婚的女人不立牌坊就是破鞋,離婚的女人帶著娃找新男人就是水性楊花,離婚了還長的漂亮的女人搞不好就是因為在外麵亂搞才離婚,沒了爸跟著那樣的媽媽的女兒就是跟她媽一樣不知檢點......

各種固定標簽死命兒套,問就說沒有,不是他說的,但人人碎嘴都在說。

估計這種事隻是其中一環,跟雪崩似的,造就了司徒家幾個兄弟姐妹堅韌上進的性格,也是老天賞口飯吃,一群孩子全都資質優越,崛起的速度跟火箭似的。

這事在司徒家誰都沒忘,所以其餘幾個舅舅對這事一直沒什麽興趣,甚至在崛起後直接把根基轉移到了港都,但不知老太太為何年年都有些參與度,而且今年司徒天河還特地從國外趕過來了,還特意把薑曳帶上。

現在薑曳明白了,憋著大的呢。

果然,司徒天河就坐在那,穿著斯文敗類的西裝,戴著天珠串子,笑眯眯膈應人。

大概在場的人也看出來氣氛不對,那幾個族老更是氣得麵紅耳赤,可愣是不敢開罵,因為他們家中子弟最出息的人論事業也遠不如司徒天河,最主要不說當地,連附近省的人都知道司徒天河為人狠辣老練,手段多端,而且作風乖張叛逆,多年在海外,思維偏西方,根本就不怵什麽宗族規矩,門路人脈又廣,要搞他們太容易了。

最重要的是司徒家的根基早就在港都,但他們的根基還在本地。

強龍不壓地頭蛇?不,更應該壓,而且壓完就拍屁股走人,多爽!

不過這次應該不走人,要把這群人給排擠走才能解氣,風水輪流轉,形勢比人強,司徒天河也算是特地讓一群小的看看自身強大有多重要!

這些人如坐針氈,此時,老太太那邊也跟本地最有名望的一些家族元老談完事了,後者們心平氣和宣布了改選的事...

誰誰誰身體不好,以後不要忙活這些了,在家養著吧。

誰誰誰最近家裏子弟鬧事,都打官司了,名聲不好,咱們不能氣祖宗,也歇著吧,對了,需要法律援助嗎?可以求三房那邊幫忙......

這就是為什麽老太太不中斷這邊關係的原因。

未必是舍不得祖宗,而是咽不下這口氣。

多年費點心思,刷點存在感,讓宗族這邊反而舍不下他們家,然後一步步蠶食...其實也不能說這麽多年努力是為了報複這些人,這些人還不配,誒,就是順帶著玩。

打臉啪啪的!

剛剛叫得最歡的幾個人都被擼下來了,連著子孫後輩都臉上發青,憤憤不平,但個別敏感的更害怕這是司徒天河他們開始報複的先兆。

新推舉上去的老頭兒很和善,思維開明,“我們早就商量好了,龍鳳舟跟男女混舟都有,男女都一樣嘛,家家孩子都不多,女娃兒都不參與,百年後多冷清是吧,而且現在的小姑娘太出息了,不比男孩差。”

“小阿寶,我孫子今天看你比賽了,桀桀,贏了一群外國人,厲害!太帥了!為國爭光!”

“那車子也好看,跑真快。”

薑曳瞥了蔫了吧唧的幾個老幫菜一眼,勾唇笑,“爺爺你孫子以後喜歡,過段時間我送他一輛SUV,比較適用,適合接您出去遛彎,車型很快就發布了。”

討好老一輩是不難的,得看人,看她願不願意討好。

事實上,司徒家族這邊的人還是不夠了解那場比賽帶來的意義,她不是拿第一,而是起先中規中矩跑到半路,然後後麵突然加速,短時間內連續超過所有人,最後遙遙領先...而且最後一次飄移的時候,車子穩得如同在客廳光著腳散步,車輪火星都沒起來,不懂行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場變革,何況懂行的。

她是懂噱頭跟競技熱點的。

網絡直接爆了。

新材料,新技術,新能源,超凡的設計,造就超凡的一切。

薑曳這個名字像是這個時代足夠璀璨的一顆星,或許將來熱度會被降下去,但注定不會消失。

不過在所有人都在為這場熱度狂歡的時候,她正扛著鋤頭在林子裏挖筍。

龍舟賽中午已經結束了,突然增加的鳳舟個男女舟給了很多人驚喜,尤其是女性,遊客們對此大加讚賞,認為這是文明跟傳承的進步,因此還上了熱搜,雖然也有老一輩的當地人對此表示抗拒,覺得女人就沒有這個資格。

但時代注定在變革,而它的變革不會因為個別人的不情願而阻止。

因為在百年之前,數百年前,每一個時代的變革都以逆行破勢的姿態成就時光的風采。

大概因為老太太的手段實在厲害,雖然發作很突然,打臉效果相當好,但最終也沒讓內部分裂因為人人都會計算成本。

所以今天族內不少人還是在忙活包粽子拜神...薑曳選擇了去竹林挖竹筍,除了司徒襄幾人跟一些保鏢,邊上還有一個叫曹青鄴的青年。

之前薑曳還以為曹老的孫子也就跟曹襄一般大,沒想到也二十多了,而且相當之英俊,穿著運動褲跟衛衣,英姿勃發,一路熟門熟路帶著眾人挖筍。

挖著挖著就撞上了幾個警察。

薑曳:“???”

不是,我都以為附屬案件要悄無聲息啞炮了,難道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