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曳還沒等麥青出手術室, 自己先進去了,等她手術完昏睡後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

這人啊, 還真是賤。

有目的的時候, 開車射擊搏鬥勇武得一匹, 等危險狀態解除下了手術台,薑曳就開始哼哼唧唧了。

哼哼唧唧時, 完美化身的溫柔男神丈夫提著保溫盒來看顧她, 讓病房裏來看望她的各方領導讚不絕口。

躺在那的薑曳看著低頭溫柔照顧她的好老公,瞥到了對方脖頸下皮膚的淡淡紅痕, 以及對方剛剛沐浴過的狀態,算算對方今天休息, 如果一天在家的話委實沒必要重新洗浴,你說他是因為忙活飯菜不願意沾上油煙味吧,飯菜裏用的調料又不是家裏的油鹽醬醋,倒像是飯館裏的那些花裏胡哨的醬料...還有胡椒粉味。

不難吃,隻是不是他做的。

市局領導笑眯眯說, “阿寶,你這對象很好啊,都是自己做的菜啊, 真厲害。”

男神老公靦腆微笑, “也還好,我不太會,都是瞎做的。”

他在單位工作, 也算鐵飯碗, 在場還有政府的領導, 見狀對他十分滿意, 大概率以後會給他升官...搞不好能跟江大寶一起升上去呢。

邊上的簡素冷眼瞥著這一切。

薑曳吊著臂膀繃帶遊**在無菌室外,看著玻璃窗裏麵還沒脫離危險期的麥青,臉色很不好看,而劉端臉色也發青,卻還勸她回去休息。

“我沒事,倒是你,雖然收尾有市局的人,但距離工作那麽多,你忙得過來?”

畢竟死了那麽多同事,工作累積起來全在剩下那些人身上,本來就熬夜了好幾天,現在看劉端都像是貓頭鷹。

“還好。”劉端在老林死後,顯得沉默寡言了很多,心態變了。

師傅在,永遠都是徒弟,有人可以依靠。

師傅沒了,剩下的也隻有自己了。

薑曳沉默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而暫時脫離法醫身份的簡素從病房出來了,給了薑曳一個眼神。

手術是他做的,因為其他醫生當時都說沒救了,隻有他迎難而上,強行給麥青續命。

但也僅僅吊著命。

時間就是生命,這是他跟薑曳眼神交換時心照不宣的默契。

薑曳看懂了他的眼神,心裏一沉,思索了下,調開了劉端,“幫我個忙。”

劉端提振了士氣,問是什麽事。

薑曳微微一笑,說完後,劉端憤怒不已,很快答應離開...

他一走,薑曳臉上的笑容失去,問簡素:“凶手都幹完了,那個女角色也證實確實是局長,是哪裏不對嗎?為什麽我們還沒脫離這個世界,她的情況到底怎麽樣?”

“我用一些比較刺激性的藥物吊著,也就這幾天了。”

幾天,可以是今天,也可以是明天。

如果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就算回到現實也會因為可怕的無限邏輯而陷入死境當前除了黃克功這種被無限係統選上的變態本土角色,但凡玩家,見凶而死,現實必死,沒有例外。

所以...麥青會死。

為了保護她而死。

薑曳木著臉,忽然跳開話題,“你們在這個案子為什麽一開始都裝不認識我?後麵又陰陽怪氣暴露?”

簡素看了她一眼,嫵媚嬌豔的臉龐上多了幾分學霸同桌時期的冷靜,“前麵是怕案子越來越難,會拖累你,後麵是忍不住。”

簡素本來還想說什麽,卻見薑曳表情不太對,好像在忍著什麽,於是他也忍了忍,溫柔說:“你會不會想上個廁所?”

他主動給了梯子。

“嗯。”薑曳轉身進了邊上的廁所,關上隔間門板後,雙手隔著袖子捂住了眼睛,抽出了一些鼻音。

壓抑得很深很深,還有難言的孤獨跟恐懼。

這種遊戲,但凡第一個案子結束僥幸存活,他們也都立好了遺囑。

她也一樣,可是她沒想過會先把阮挽送走。

以後會不會還送走其他人?

薑曳很快出來,神色平靜了很多,簡素也當不知,繼續說:“不清楚現在是怎麽回事,難道要等宣判?”

薑曳把人幹掉,就是為了盡量縮短審訊的過程...如果要等宣判,至少一個月,那麥青必死無疑。

兩人愁眉苦臉,討論時,薑曳忽然想到:“是不是有附屬的融合案件?比如何霖光這個人,他無疑是這一案的核心,也許他背後還牽扯到了什麽。”

的確有這個可能,之前不就有融合案件,也許有其他人的案子摻雜其中,而何霖光此人如此變態,就因為年幼的兒子被老婆一家子教壞了就要燒死他,簡直如同人魔。

“而且這個人好像對嬰兒或者孩子有離奇的厭憎感,懷有很強的否決性。”

五個案子基本都圍繞著孩子。

薑曳兩人覺得背後一定有些故事性,無獨有偶,市檢方因為這個案子太過重大,為了做到警示意義,想要針對何霖光這個人做些背景調查,既找到了薑曳詢問調查案情的細節,中間提到他們要區何霖光的老家去看看。

“也許是在他年少讀書拚搏的過程中遭遇了什麽,才導致這麽變態的性格。”市老檢察官是這麽說的。

薑曳對何霖光的過去不感興趣她豐沛的情感非常雙標。

不過她覺得有必要參與其中,好推進接下來案子結束的進度,於是主動提出加入,理由是師傅沒了,同事為了救自己...對了,還有她最近深受打擊,因為同事掃黃掃到了自己的完美老公,屬實抓奸在床,當時褲衩子都來不及穿。

這件事搞得公檢法體係的人都知道了,那完美男神瞬間成了人人喊打的臭老鼠,直接由組織出麵幫忙處理了離婚事宜。

她這麽慘,需要寄情於事業,了解下這個對手的過去...

老檢察官也十分理解她,也同意了,征詢了醫院意見,打了報告後,薑曳直接坐上了車子。

那何霖光的老家跟縣城離得不近,在深山老林裏,要一個半小時的路程,對於後世來說也沒什麽,薑曳在車上打了個盹,醒來就到了。

窮鄉僻壤,草木潦瘠,山路鬥嶇而彎繞,眾人被顛得隔夜飯都快吐出來了,薑曳手臂也疼了一路。

這老牌越野車渾身黃泥停在一個山中老村村口。

“看這村子不小,應該是很久以前避世而建,如果不是交通太差,應該有發展的。”

“能從這種地方考出去,也算是離開,可惜走錯路。”

何霖光已經成了舉國皆知的變態凶徒,人人喊打喊罵,檢察官們倒也不是對他有同情心,就是追本溯源時有些感慨。

貧窮有時候真的是原罪嗎?

後麵還跟著一車武警,一群人下車後走進村子,喊了人後,村支書踩著破破爛爛的老布鞋上前來迎,但神色顯得有些慌張,大概沒想到忽然來了這麽大的人物吧。

薑曳覺得90年代已經是很久遠的年代了,她到現在都不適應這個時代的穿著跟科技水平,然而這個村子卻像是60年代的一樣,到處都破敗窮苦,連衣服都不齊整,褲帶也鬆鬆垮垮的,用黑繩子係緊。

老檢察官告知實情,那村支書大概記得何霖光,十分震驚,話都說不利索了,把人迎進村子後還在問是不是真的。

“小何小時候可乖了,他得幾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怎麽就...”

薑曳聽村支書說話,察覺到村裏的人很靦腆,都在門後探頭探腦瞧著他們,不過多為上了年紀的老人以及漢子,偶爾見過一些二三十的青壯年,看她跟另一個女檢察官的眼神有些露骨。

後者很不自在,忍不住跟薑曳吐槽,邊上有些閱曆的檢察官卻說:“等你多下鄉就知道了...這種事很常見,深山裏麵的農村很多青壯年都娶不到老婆...那他們結婚要麽是內部村子女孩子互相嫁娶,比如我娶你姐姐,你娶我妹妹...要麽就是...”

他接下來的話沒說,很隱晦,但薑曳兩人都頓悟了,而女檢察官有些心悸,接下來都挨著武警小哥哥走。

年代如此,要知道21世紀後都有那種跡象存在,何況現在。

薑曳冷眼看這些村裏青年,並不懼怕,反而眼神冰冷銳利,她腰上有槍...沒幾下,這些人就有些畏懼了,躲躲閃閃入了門後。

何家很快就到了,薑曳先聞到了濃烈的臭味,她下意識以為是腐臭,但很快意識到不是,推開門,入目一個豬圈。

豬圈是在院子裏的,挨著房子,又髒又臭,薑曳等人有些不適。

院子裏囤了一些袋子,裏麵有不少農作物,好像在準備變賣,正往板車上裝。

而這何家三代人,何霖光的爺爺父親乃至二伯家倆父子都圈在這小小的院子裏,兩三個房間,如同牢籠一樣。

他們第一反應是:何霖光的家庭背景果然很差,而且他很厭惡這個家庭,否則也會出點錢幫忙弄好一點,可是他沒有。

村支書有些排麵,何家人給麵子,但還是讓人看出了幾分刻薄算計的本質來,尤其是幾個男性的眼神...

薑曳覺得他們打量女人的眼神就跟看能下崽的母豬似的,那點子生意全在眼神裏。

何霖光的事,這些人說得不多,不太願意說,哪怕聽到他殺人後被擊斃,這些人也沒什麽表情,甚至二伯一家那邊還有暗爽的微表情似的。

老檢察官看了看,問:“你們家族人全在這了嗎?何霖光的母親是在?”

“哦,她啊,在後麵幹活...一家子還得吃飯呢。”

何老頭摳門嘰嘰的,沒想過請他們吃飯,但又盤算著如果請了,這些城裏人會不會給錢...

眾人自然婉拒,不過薑曳膽量大,直接帶著一個武警進去看了看。

廚房很小,乍一看好像沒人,但等薑曳湊近,窗柩下麵忽然鑽出一個雷公嘴的老婦人來,活生生把薑曳跟武警小哥嚇了一跳。

對方說著薑曳聽不懂的土話,罵罵咧咧的,薑曳這才看到灶台後麵還有一個人。

那女子穿著粗布衣衫,也不知道補了多少次了,一身的酸臭,頭發亂糟糟的,上門還有油脂泥垢,也不知多久沒洗漱了,麵容枯槁,仿佛跟老婦一個年代似的,有些拘謹,從灶台後麵偷偷探出後,對視上薑曳的目光,眼眸顫顫,很快驚恐回避,匆匆忙忙往灶台裏塞了一根木柴,連並攏的雙腿跟布鞋都拚命往熱烘烘的灶台裏麵塞,好像活生生要把自己烤死似的。

薑曳看了一眼,直接推開了要攔人的老婦,進屋觀察...後走到這女子跟前,“你是何霖光的母親嗎?”

她嘴巴微張,卻沒說話。

“你叫什麽?”

後麵老婦凶似了,撲上來要拉拽薑曳,卻被武警攔住。

這女子很害怕,轉身要逃,卻被薑曳攥住了手腕,查看了下手骨,捏著捏住她下巴查看了她的嘴巴。

發現裏麵牙齒沒剩下幾顆,加上臉型畸形問題,應該是被打的,沒有治療,也就固定成這樣,連說話都畏畏縮縮。

薑曳的麵色陰沉。

此時何家人聽到動靜齊齊趕來,那老婦一看有人來,當即在地上哭嚎打滾,讓那村支書十分無奈,何家人見狀十分憤怒,責問薑曳要做什麽。

薑曳看了他們一眼,拔出槍來啪嗒一下上膛。

武警眼神微動,想製止,卻見薑曳也隻是上膛,就一個動作就鎮住了村支書,村支書連忙安撫何家人,然後問薑曳要做啥子...

“沒什麽,我們這次其實是來救你們的,這個案子死了幾十個人,光是孩子就死了很多個,那些受害者家屬加上宗族少說幾百人,如今可是對你們家恨之入骨啊,其中一個罪犯的家人都被吊起來了,若不是解救及時就被受害者弄死了。為了給他們一個交代,查證犯罪詳情,我們得帶一個何家人出去,這人是何霖光媽媽吧。”

薑曳半真半假說著這話,一邊擦拭槍口。

何父目光閃爍,本來不太願意,但似想到了什麽,最後咬咬牙:“是她,如果真的要出去問事兒,讓她去。”

“可她好像說不了話,怎麽麵對那些家屬的質問?”

薑曳一副不滿意的口吻,目光在何家人幾人身上打量著。

幾人都不願意,何父堅持道:“還需要說什麽,那孽障本來就沒什麽心,死也是該死,她肚子爛,生出這麽個兒子,就該她去謝罪,帶走帶走!”

何家人堅持,老檢察官看懂了薑曳的意思,又觀察了下那婦人,心中微惱,便故作配合,“要不你們再來一個人吧,你們倆夫妻都去,上麵都下命令了,支書,你也幫忙說說。”

村支書陪著笑,猶豫著看向何家人。

何父一看幾個武警都盯著自己,嚇慌了,忙做暴躁不耐狀,說自己還有很多農活,接著快步跑了出去,二伯兩人唯恐這事攤到自己身上...

接著薑曳他們隻有“不太滿意”地把髒兮兮的婦人帶出村子,那婦人似乎還不太願意,一路嗚咽掙紮著,還是薑曳跟武警強勢,跟押解犯人式的把人帶走了。

出門的時候,薑曳回頭瞥了一眼那豬圈,想到了何霖光真正身份的ID她在豬圈裏。

他說的就是他的生母吧。

顯然,因為上過大學,受過高等教育,他懂自己母親的苦難跟家族與村子的不堪,可他並未由此生出悲憫,而是衍生出一方麵渴求女性的更高等品質需求,一方麵又繼承了父輩的卑劣跟惡心,以圈養母豬的心態去看待女性...兩方麵衝擊的結果就是他認為最大的悲劇是不該生他,他這樣的天才怎麽能托生在那樣的家庭。

所以他厭憎別人的家庭,厭憎那些有正常家庭的孩子。

一上了車,老檢察官就讓開車的趕緊走。

“別讓他們反應過來,到時候來追人,咱們就走不了了。”

其他人現在也反應過來了,齊齊看向那不安畏懼的婦人。

女檢察官:“?她是被拐賣的嗎?”

薑曳脫下衣服罩在衣不蔽體的婦人身上,也不在意那臭味,攏在她身上扣好扣子後,說:“不僅如此,這個村過幾天很可能還有一次拐賣,所以那姓何的老東西舍得放走他,因為他想再買一個老婆,再給他生一個兒子傳宗接代。”

“不然他不會屯好那些農產品變賣,就是缺錢。”

“那個村支書慌張不是因為咱們來了,而是因為他怕咱們發現拐人的捐客在村裏,不然你以為他會幫忙說服何家打發咱們走?”

老檢察官歎氣,“民族教育,任重而道遠。”

薑曳不置可否,淡淡道:“教育是教育,犯罪是犯罪,當兩種事混為一談,往往兩件事都辦不好。”

“有些事不是不能辦,手段而已。”

她拔出了那把槍就是手段,而它有效。

老檢察官一怔,他是那個年代過來的,因為屢見不鮮這種事,而且時代限製,法不責眾,他們也是有心無力,很多時候無論怎麽努力都沒法重判那些人,有時候或許也有些麻木了。

但年輕一代不一樣。

他忽然想起來之前體係內的某些上級在那裏探討江大寶的事。

立大功是不假,但有人也詬病她連連擊斃三個真凶不符合程序,有私心...提出要對她進行一些控訴跟處分,但有這種提議的反而被討伐了,尤其武警部門跟警局體係的,當場反駁,差點罵人,他們都力挺江大寶。

前線作戰太苦了,又得循規蹈矩,又得盡善盡美,還得要求救人,最後結果往往是自己死傷大片救不回人還得被罵,現在還得給罪犯留活口有利於某些部門搞報告,哪有那麽好的事!

古代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這裏不是很適用,但意思也差不多。

最後還是老大拍了板,對方隻說了一句話。

“咱們的法律是為了讓百姓安心,但也不能讓戰士寒心。”

老檢察官回憶結束,又看了薑曳一眼,有些慎重說:“所以你們這一代才是國家的未來,我們還是老了。”

薑曳:“???”

不是,老大爺我就想搞一下那些惡心人販子,看看能不能促進案子結束,你說什麽國家未來幹什麽?

那婦人被送到醫院,一係列檢查後,證實經曆過長達至少三十年的囚禁跟虐待,腦部因為遭遇重擊跟多年折磨,神智有些不清了,主要還是智商退化,有點孩子氣,而報告裏說...

“她墮胎了至少五次,子宮已經嚴重受損。”頓了下,醫生微微歎息,“最近還遭受過侵犯。”

薑曳咬咬牙,跟醫生說了幾句,而後進屋,看著拿著小護士送來的狗尾巴草玩的女子,此時劉端等人也來了,他們準備突擊一次那個村子,得在女子這邊再問點什麽。

“你還記得何霖光嗎?就是你兒子...”

薑曳問這句話的時候,觀察婦人的反應。

婦人呆呆的,轉著狗尾巴草,被問了兩三次,她才回神,喃喃反問:“兒子?兒子?我兒子不是叫霖華嗎?”

啥?眾人一愣,老檢察官皺眉,“何霖華是何霖光二伯的兒子。”

那...她說錯了?

那萬一她沒說錯呢,而從始至終何家都沒有第二個媳婦。

房間內靜了靜。

劉端等人帶隊前去,打算趁著黑夜突擊他們知道這種人販子多是在夜間在村子裏售賣。

眾人潛伏夜行,很快靠近那個村子...卻感覺村子裏有種恐怖的寂靜。

寂靜到可怕。

狐疑時,他們忽聽到村中傳出驚恐的尖叫聲,他們一驚,忙整隊衝入村子,正看到一個尖嘴猴腮的人販子顧不得後麵的幾個被拐少女,嚇得狼狽逃竄,一頭撞到眾警員麵前,被拿下後,他不恐懼反而巴不得往警察後麵鑽,“鬼啊,鬼!!!鬼村!!”

什麽?

眾人一方麵拿下這個人販子,一方麵又安撫那些個被捆綁以及塞住口鼻的少女,接著往村子裏走...很快,他們看到了地上躺著的人。

口吐白沫身體扭曲,好像因為極致的痛苦而在地上扭蹭,蹭得皮肉開裂,沾上尖銳的石頭合理,最後以扭曲的姿態死去,因為時間而逐漸形成屍僵。

一個,一個,又一個。

地上,屋角,田裏,門前,門後,**...無數的人,整個村子都幾乎死絕了。

在人販子看來,這就是人間煉獄,所以他按時來到村子後看到這一切都嚇傻了,渾身尿騷味。

劉端等人也被嚇到了,主要是這毒太可怕了,讓人在死前遭受極端可怕的折磨,生不如死。

劉端握緊了自己,正要推開一戶人家的時候,忽然,他聽到豬圈裏有動靜,眾人本能反應,立即將槍口瞄準了豬圈。

隻見那豬圈裏的五六百斤大母豬正躺在屎坑裏打盹,幾隻小豬窩在它懷裏拚命吸奶...喂豬的料槽那邊有個黑影一直在動。

看著不像是豬。

劉端緩緩上前...他低頭的時候,幾乎皮包骨頭髒兮兮的女人抬頭來,滿嘴豬飼料,朝他傻兮兮咧嘴一笑。

嘴巴流出口水來...

一個人走在寂靜無人的病房甬道中,慢慢地,走到一間病房前...緩緩推開。

薑曳站在門口,朝裏麵看去。

那個婦人正躺著,好像睡得很不安穩。

她走近,關上門,拉了椅子坐下了,心平氣和問:“大姐,你叫什麽?我說的是真正的名字。”

婦人睜開眼,白天還癡呆驚恐的眼神,眼下隻有無限的幽深,她伸出手,發黑如柴枝的手指頭點了下薑曳的兜。

薑曳木著臉,把錄音器關掉,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她還是不說話,手指又點了下薑曳的另一個兜。

薑曳黑了臉,把第二個錄音器拿了出來.....

兩個人加起來大概也就是1601個心眼子吧。

薑曳在心裏暗罵:又是一個死變態。

但她也時刻叩著腰上的哪怕她知道對方身上沒武器。

對方側臥著,伸手枕著自己的腦袋,瞧著薑曳,輕輕說:“小盆友沉不住氣啊,我以為你會蹲在外麵看我什麽時候逃走。”

薑曳:“我是蹲了,太冷,受不了,主要還有蚊子。”

說著,她啪一下打在自己大腿上,拍死了一隻蚊子,掌心留下了蚊子血。

婦人平靜瞧著,懶懶道:“為什麽要逃呢,又沒有證據。”

薑曳皺眉,“毒是你下的。”

婦人語氣有些寥寥,好像不以為然:“毒是化學,而化學的本質是元素,你知道這世上有多少原材料是蘊含有毒化合物的嗎?今天讓他吃A物,明天誘導他在別的地方吃B物,日子久了,他的身體就不行了,而且你不用承擔犯罪成本,因為無法證明你如何誘導過他。不過這得是少數人弄的。而要殺絕一個村的人,還是得從水源著手...”

薑曳忽然想明白了。

不是製藥類的毒物,就得是日積月累的原材料沉澱混合,這個人大概用一段時間讓井水變成毒水...

有些是原生的,有些可以是熬煮反應後的,有些還可以是現代工業品熬煉出來的,都一點一點匯入井底...

每一天都計算精準,等到某一天,它終將反應完畢,成為最終的殺機。

但這是一種你明知道是怎麽幹的,卻不能認為一定是她幹的。

村裏人那麽多,每天投送都不會有人發現,發現了,你也不確定其他投送反應物的是不是她...哪有什麽證據。

所以她不用逃。

“要殺我嗎?”她問。

薑曳:“在考慮。”

她微笑,“是在等你那個同伴今天能不能熬過去吧,熬過去了,這個案子就結束了,我們都能脫身。”

薑曳知道這麽大的事,對方是玩家,一定聯想到了,也猜到了她的猶豫。

沒有證據,殺人等於行凶,但如果可以終結這個案子,她會考慮,可她也猶豫是否因為她行凶而變成下一個附屬的案子。

因果是一個圈,它沒有終點。

所以她隻能等麥青那邊的結果...等這個人的附屬案子是否會以那個村子的人幾乎全滅為終結點。

一個小時後,薑曳的手機響起,簡素告訴他麥青的反應有了好轉,炎症高燒在消退。

她叩著槍的手微微鬆,站起身來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但似想到了什麽,回頭握著門把手回頭看,正看到這婦人做起來了,靠著白牆,上頭窗戶灑下淒冷月光,但因為角度,讓她臉頰一半白色陰柔的明朗,一般純粹隱晦的陰影。

她勾著唇,蒼老而平和的神態中既有幾分佛性,又有幾分神佛無視人間疾苦的蒼冷,隻是輕輕哼了一個小曲兒...

似是童謠。

挺好聽,但隱晦不詳。

她在對視著薑曳,那眼神,倒像是在觀察她似的。

讓人心裏毛毛的。

薑曳皺著眉,慢吞吞來了一句,“大姐,你知道他們視那些女人為豬狗,煮飯菜從來不會給他們吃即食新鮮的食物,所以她們被你卡在了鬼門關一腳,所以你還是有幾分良善的吧,幹嘛要搞得跟超級反派似的嚇我。”

她閉上眼,靜靜說:“說這麽好聽,想洗腦我?那我以後去找你?你叫什麽?”

那語氣就跟貞子問地址要自費給她寄錄像帶似的。

啪嗒,門直接被關上了。

薑曳黑著臉跑了,心裏罵罵咧咧:MD,都是死變態,明明這麽聰明,非要選這麽殘暴的解題方式,也不知道那個村子裏哪個人是這個人所屬案子的真凶,這廝倒好,查都懶得查,一口氣全毒死了......

一勞永逸。

薑曳覺得這種人太危險了,隻是礙於案子已經融合,看出了這個人行事還有一點點(近乎於0)的底線,唯恐她又出什麽幺蛾子影響脫離遊戲...想要試探一下,結果!

“讓你嘴賤!”

薑曳恨恨打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