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端告知後,老林顧不得了,也下了林子,他老道且敏銳,在埋打火機的邊上找到了那根小拇指粗的樹枝。

“這裏被削過,估計被直接當武器使用了,插心髒或者咽喉能直接斃命,也能掩蓋凶器的存在,不過凶手很謹慎,還特地擦掉了血跡。”

老林早已打開了身上的記錄儀,一邊從身上取出手帕,沾了一點水弄濕,而後在尖端以及樹皮之間不斷摩擦擠按,過了一會,他手指鬆開,雪白手帕上除了樹皮上的暗綠屑色,儼然有了縱橫的血紅。

倆師徒對視一眼。

真的有血,這些血液滲入了下麵還沒被削下端樹皮之中。

兩人很快又往下找到了拖拽的痕跡。

“有袋子,拖著屍體下去了,還折斷了不少樹枝...這人謹慎歸謹慎,但運氣不好,受害者掉進了林子裏,這裏麵昏暗,痕跡太多,難以清理,屍體也不好移動,所以他隻能處理掉上麵的楊梅樹,阻撓我們調查。”

老林往下走,很快出了楊梅林,看到了水泥小道,也看到了綿延到山體以及往另一側出公路車道的出口。

他看看左右,很快鎖定那座山。

楊梅林有主,楊梅成熟期會有人出入摘取,自然無法留存屍體,而這條路繞開了村子,前往深山,無疑是更適合處理屍體的地方。

現在問題來了,肯定有人被害了,但凶手不確定是誰。

“我打電話給那薑曳,看下她安不安全,她怕是還不知道那凶手很可能已經盯上她了。”

他們也不知道凶手是否瞧見了薑曳,可所有凶手案裏,大部分凶手對待撞擊自己行凶而且可能看到自己的目擊者基本都有殺心。

重新回到車道後,倆師徒一身泥水狼狽得很,可老林風風火火,顧不得這些,上了車就要聯係人。

結果車子還沒啟動,醫院的電話來了。

李錚沒去就診。

此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此刻劉端撥了薑曳的手機,發現一直提醒已關機。

兩人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劉端立即啟動車子,往樵葉村開去,老林則跟派出所匯報了情況,一邊讓派出所內的同事從東林大學那邊查了薑曳同學張江的信息,又拿到張家父母的聯係方式...

感謝上帝,那薑曳是個謹慎的,報警之餘還交代了自己身邊幾個同學的身份,不然得耽誤很多時間。

“是謹慎,但運道不好,她提防的都用上了,現在四個學生的手機都聯係不上,正常情況都關機的概率等於0。”

老林一一聯係了人,結果全部失聯,現在的年輕人哪個會讓手機輕易關機?

還一起關機,隻能說明出事了。

劉端:“...”

這一般人誰能遇上凶殺案,還剛好被凶手瞧見了。

這薑曳越謹慎,越提防自己遇上事兒,可結果就是遇上了。

你說氣不氣人?

還好他們現在離村子也就幾分鍾了。

本來還想著進村查看李錚家的情況,現在卻是不論案情如何,得先找失聯的薑曳四人。

劉端正想讓村委會跟張家那邊組織人手團體尋找四人,也要保證己方安全。

“可能來不及了,最好集中找一塊,不然耽誤時間,也容易引起凶手注意。”

老林忽然說道,隻見他手裏拿著那塊打火機端詳,說:“這玩意要好幾百,李錚用不起,所以出事的應該是孫勝,他經濟條件好。如果是這樣,李錚就是有預謀謀殺了陳慧跟孫勝,然後偽裝成兩人私奔失蹤的樣子。說明他也沒想暴露自己,所以按理就算他懷疑薑曳看到了她,隻要薑曳沒有指證,他沒必要這麽大動靜把四人都給害了,屆時事情鬧大,警方立案,再有陳慧的事,他極容易暴露,這等於此地無銀三百兩。那他清理楊梅樹痕跡變得毫無意義,我想他有這樣的舉動,一定是在這短短幾個小時內遇上了讓他無法預料的意外,迫使他不得不對四人下手薑曳四人燒烤的溪澗是不是挨著楊梅林下麵小車道方向的那座山?”

老林如此推敲著,一邊聯係樵葉村的本地人。

很快老林就從村委主任那確認了這件事。

老林很果斷,讓劉端直接開向溪澗那邊,也讓村委會組織好人員做好防護準備,然後直接前往溪澗那邊...等他們到了就一起進山。

其實尋常不會動用村民,畢竟也怕村民遇上凶手被害,可現在時間緊迫,四條人命懸著,他們這邊隻有兩個人,派出所那邊支援來不及,萬一因為時間耽擱導致四人身死,那事情就大條了。

隻能非常時期,采用非常手段了。

洞內其實很潮濕,而且氣味濃烈,薑曳四人其實比應有的麻醉時間更早相繼蘇醒過來。

都是年輕人,身體素質也差不多,前後都差不了多少,他們醒來的狀態也都類似五花大綁,嘴裏都貼著膠帶,身體一邊酥麻著,一邊口不能言,隻能驚恐看著眼前畫麵。

薑曳無疑是最後一個蘇醒的,誰讓這身體素質最差呢,她一睜眼就瞧見本幽暗的山洞盡頭竟早已被改造成了另一方天地。

一盞充電燈照耀了些許光明,可見山洞一角封閉的半口形鐵柵欄,裏麵自然關押著一群野狗,數量大概二十多。

好些野狗脖子上都拴著鐵鏈,也套著犬用嘴套,讓它們不能啃咬也不能吠叫。

難怪之前聽到他們動靜後,很快那些狗吠聲就消失了,顯然這人立即給這些野狗套上了嘴套。

不過薑曳瞧這些野狗一個個餓得皮包骨頭,加上關在這黑暗潮濕的地方,什麽分泌物都沾染上了,各種疾病產生,既惡臭又可憐,既可憐又因為饑餓而凶悍,有幾隻盯著他們的目光能泛著綠光。

它們很可憐,但薑曳覺得他們很快會比它們更可憐。

好幾隻狗的嘴巴已經在滴答滴答淌著血水,似乎努力低頭用嘴套拱著地麵。

地麵上有東西。

一塊塊沾皮帶骨的肉塊,有些組織特征很明顯比如手指,以及腳趾。

鮮血淋漓之地,蔣春玲三人被嚇得哆嗦抽噎。

薑曳咽了下口水,眼睛適應了昏暗,朝燈光沒能蔓延到地方看去。

那邊其實傳出了聲兒。

啪嗒啪嗒的剁擊聲,沒兩下,一塊肉被扔了出來,落在了一隻狗的前麵,它饑腸轆轆,卻死活吃不到。

這時,薑曳已然看清剁肉的人是之前的男子,他現在雙手套著手套,握著斧頭...而被剁的肉來自人體準確來說,是半塊人軀。

上半身已經殘缺不堪了,隻剩下兩大塊大腿。

哪怕這不是人屍,隻是被剁的豬肉,這麽血腥殘暴的畫麵也足夠瘮人,何況他們清楚這是人屍。

看腿骨長度,應該是男屍,那被殺的果然是孫勝。

“很害怕?”這個男子聲音很沙啞,也沒什麽情感,隻麻木問著他們。

薑曳四人都快被眼前驚嚇得失禁了,反正薑曳聞到了身邊曹光身上傳出的尿騷味。

他們哪裏能吭聲,隻嗚嗚出聲,尤其是張江,他好像認得對方,眼裏含淚,似乎想求饒。

薑曳確定了對方的身份李錚。

平日裏裝得一派和善甚至算得上軟弱,且一副身體虛弱傷弱未愈的樣子,實則早已恢複,健步如飛。

不僅如此,還很擅長打老婆,虐狗,殺人...

這就是正在蛻變的變態啊。

他們生還的概率越來越低...

薑曳心中膽寒,渾身冷汗都出來了。

他大概看出了他們的害怕,這取悅了他,所以他用血淋淋的手摸了燈盞,將燈光轉了下方向。

它照到了拐角一處。

那裏有一顆圓咕嚕的東西,頭發跟皮都被啃得不成樣子了,但還是能看出是顆腦袋,還缺了一隻眼珠子。

驟一眼入目,薑曳感覺到了褲子的熱度...她嚇尿了?

後知後覺的她才知道是隔壁另一邊的蔣春鈴尿了,尿彌漫到她這邊褲腿。

估計那張江也差不多了。

她的心態是麻的,隻是有些不合時宜想著:這腦殼殘缺的頭皮上還留了一撮頭發,頭發竟挺長,齊肩了差不多。

咦?難道不是孫勝,而是陳慧,可是陳慧沒那麽高,腿骨沒那麽長。

薑曳很快醒悟:孫勝這往日的二流子留長發。

死的的確是孫勝,他的眼珠子怕是被那隻野狗叼走了,而這隻野狗掙脫逃跑出去,恰好撞上他們。

這算不算是連貫的因果?

可看著大腿,薑曳莫名頓悟了一件事孫勝是長發,所以之前被那叼眼珠的野狗嘴上的黑短卷毛是...不是頭發吧,那就是恥毛?

薑曳一想到這個,加上剛好目光一瞥就瞥到了李錚鞋子腳下踩著一塊不可描述的人體組織,頓時反胃。

那毛發...

還好還好,她沒上手將那黑毛拿起來看。

不過或許等下他們四人的下場也會跟這孫勝差不多了,身體的每一個隱私部位都會成為食物。

人類世界的文明跟榮辱在涉及生死的時候,其實都十分單薄。

他們現在宛若獵物,李錚就是掌握他們生死的閻王。

但薑曳卻多看了李錚的鞋子一眼。

對了,他的鞋子上也套著鞋套。

怪怪的,這人是怕在這裏留下什麽痕跡嗎?這麽謹慎?

李錚很快把肉塊全部剁完了,一塊一塊拋到那些野狗的身邊,然後起身走過去,把其中幾隻的嘴套取下來。

野狗們瘋狂吠吼,低頭狂啃地上的肉塊,因有鎖鏈控著,他們的移動範圍就那麽大,可距離薑曳他們仍舊很近,而此刻它們低頭啃食的畫麵對於四人不亞於可怖的十八層地獄。

這次連張江倆個大男人都嚇哭了。

這麽多狗,一個孫勝夠吃嗎?

如果不夠,是不是輪到他們了?

薑曳身體哆嗦著,卻因為不甘,還在迅速盤算是否還有脫身的可能性。

此時,李錚忽然拎著斧頭過來了。

四人的哭聲立即停歇了,不敢出聲...

隻見李錚走到了蔣春玲前麵,撕掉她嘴巴上的膠帶,斧頭卻抵著她的脖子。

“別吵。”

蔣春鈴本來還想尖叫,此刻隻能哆嗦著保持安靜,低聲求饒。

李錚:“我問你,你之前說她懷疑是我害了我老婆...她是不是報警了?”

此時此刻,薑曳內心完全嗶了狗了她說這李錚怎麽就狗急跳牆了。

MMP!

憤怒的薑曳其實已經顧不得在內心罵蔣春鈴了,而是想祈求這廝放聰明點...

蔣春鈴被問懵圈,但也意識到自己在山洞裏即將尿尿前說的話是對方出手的導火索。

按照她的正常思維,必須得讓這人明白警察正在趕來的路上,對方才會投鼠忌器吧,他們才有可能活下來。

但如果對方是因為察覺到他暴露了,有人報警,這才破罐子破摔對他們下手,那承認報警了,就等於刺激對方?

蔣春鈴既不聰明,也不蠢,就是一正常女性,有著自己的私心跟脾氣,包括薑曳跟曹光兩人在內,三人根本沒法確定她到底會怎麽回答。

薑曳甚至不敢給提示,怕暴露了反而火上澆油。

上帝啊...求你讓這個大姐給出正確答案吧。

須臾,蔣春鈴紅了眼,帶著哭音說:“我...我就是瞎扯的,想讓張江討厭她,我根本不知道她有沒有報警啊,大哥,您問她啊,你問她行不?”

薑曳:“...”

我可真是拴Q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