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 薑曳尖叫之後,加上這砸落的聲音太清楚了,導致公寓中的各家各戶幾乎都察覺到了, 本來都晚睡, 可這動靜太大了, 正群體暴躁罵罵咧咧中欲開燈。
此時莊素靈也被驚醒了,疲倦中看到眼前畫麵, 當即驚愕起來, 田無逍此人本就不是善茬,見一大一小皆脆弱, 本要逃走,此刻反而惡從膽邊生, 一把撲過去抓住薑曳挾持,正要說些什麽...
戲曲聲,悠悠然來了。
就這麽在台風天,在這麽昏暗近似黑夜的世界,就這麽別別扭扭又詭詭異異播放了。
女伶唱曲兒, 憂愁百恨聲,夜裏魅魂引。
那尖細,那詭詐, 那藏匿在聲音裏麵哀涼的恨意....
各家各戶的人都恐懼不已, 有人發出了驚恐的尖叫聲。
“是她?是她嗎?!!老太太啊?!”
眾人皮毛骨頭都縮緊了,而薑曳在雞皮疙瘩都起來後,卻發現挾持自己的反而有種小獸般受驚的顫栗, 大叫了一聲扔掉了薑曳, 從陽台竄過跑了。
爬回自家房屋後, 田無逍都來不及鬆口氣, 一眼看到桌子上還沒喝完的最後一瓶酒,當即抓起要喝兩口壓壓驚,卻驟看到外麵雷光一閃下,牆上老太太的相框陰森森的,好像冥照一樣,他身體一僵,再想起屍體腐爛的模樣,那些蟲子...他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像是失魂一般一把抓著酒瓶跑了出去,趁著各家各戶還在家裏觀察外麵屍體的時候,他急匆匆跑向樓梯口,在上下樓梯遲疑了下,很快選擇了去樓上。
昏暗的樓梯間隻有他一個人踉蹌又急促的腳步聲,他瘋狂往上跑,直到前麵出現一扇小門,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跑到了頂樓。
也就是閣樓,他有些遲疑,但想起閣樓沒住人,他沒準可以躲一下。
但裏麵怎麽有戲曲聲?他害怕極了,但又忍不住小心翼翼上前,試圖推開門,發現它的鐵鏈跟鐵索是解開的,竟沒鎖?他推拉了下,門縫往內挪移了一些些...
偷窺是人的天性之一。
他忍不住蹲下來,翹著屁股,眼睛盯著那門縫往裏看。
裏麵原本很昏暗,但因為是閣樓,開了天窗,有玻璃遮蓋,雷光閃爍下,就跟一盞大燈往下照,他驟看到閣樓裏麵...
他瞳孔劇顫,正要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在他身後,一個大大的影子從拐角的樓梯口慢悠悠冒出了一些...無聲無息靠近了他,在他即將發出叫喊聲的時候。
猛然捂住了他的嘴巴,鋒利的錐子悍然插入了他的太陽穴,如同殺魚一般....
田無逍逃走後,門敞開著,狂風暴雨進來,把一大一小澆得透心涼,莊素靈蒼白的臉頰顫抖了下,讓薑曳回到**去,自己則是鼓足勇氣到了陽台往下看。
一樓地麵,就在商場前麵,一具屍體扭曲著趴在地上,骨頭折斷,姿勢別扭,而腦漿血液崩裂,臉也扭曲了。
那張半天前還精致摩登恨不得把所有錢財都化成化妝品貼在臉上的女郎臉龐,此刻眼珠子都滲出血來,似難以置信看著髒汙且水流湍急的地麵。
但從衣服看來,還是被人認出了死者的身份。
“張麗!怎麽是她?!”
陽台上的莊素靈心髒猛跳,但她畢竟是記者,還是穩住了,但很快就穩不住了,因為邊上一個小矮子不知道從哪摸到一個水勺頂在腦門上,就這麽扒著欄杆往下看。
越越!
莊素靈又急又惱,正要把人抱起,薑曳卻說:“小姨,這什麽曲子哪裏來的?是不是上麵?”
的確是上麵。
一大一小都抬頭往上看,上麵有雨水,風也大,但人就是這麽好奇啊,又害怕又好奇,然後她們就看到了樓上,也就是五樓501的陽台,有個黑漆漆的人頭。
“啊!!!有鬼啊!”403那邊傳來尖叫聲,原來是溫妻跟溫宏偉也看到了上麵黑漆漆的人頭。
就在眾人膽戰心驚的時候,那個人頭動了,用手電筒照了下自己的臉。
“什麽鬼不鬼的,是我,五樓501的秦帥,大媽你別喊了,下麵都死人了,你還想嚇死誰。”
溫妻氣得漲紅臉,秦帥卻朝莊素靈跟溫宏偉看去,“莊姐姐,警察一時半會是趕不回來了,咱們得自己處理啊,喊人唄,把屍體弄進來?”
還能讓屍體在下麵躺一天?台風亂刮加暴雨的...這正常人都幹不出這種事。
旺仔公寓的人沒得辦法,可誰都不想下去,最後為了公平起見大家一起下去。
要下去的時候,莊素靈說了田無逍的事,眾人當即覺得此人品行不端,嫌疑巨大,當即先去401要抓田無逍,結果發現這人不見了,不在401。
“躲起來了?”
“這人嫌疑太大了,沒準就是他害死了張麗!”
“我覺得是鬧鬼。”
“咱們旺仔公寓是怎麽了...”
薑曳看了看桌子上的一些啤酒瓶,暗想這田無逍果然喝酒了,酒氣之心起了壞心爬到402去,目的自然是為了錢他沒帶利器,偷偷摸摸的,估計是以為田老太太的房產證等遺產被莊素靈拿去了,要過來偷盜,要麽是逼問莊素靈...大概率是前者。
這種隻會在家裏家暴老娘的男人,看著凶,其實就是個酒囊飯袋,一事無成。
不過這樣的人聽到戲曲後嚇成這樣,估計也是心虛,知道老太太的死多少有他的責任,嚇壞了,所以逃走...可401處處都是老太太的痕跡,他可能也是不敢待了,所以跑了。
桌邊一小箱啤酒,一共8瓶裝,桌子上隻剩下了7瓶,還有1瓶不見了,可能沒喝完,所以被他帶走了。
這種酒鬼,嗜酒如命。
所以大概率他是自己逃的。
薑曳這麽判斷的時候,瞥到那個秦帥跟偵探一樣,四處查看,尤其是看著茶櫃上看了半響,手指還去摸了摸上麵的灰塵。
老太太失蹤幾天,家裏髒了,沒人打掃,他去磨蹭那灰塵...估計是茶櫃上麵丟了某樣東西。
薑曳瞥了一眼,看著上麵的輪廓,若有所思CD機?
眾人都在,一夜間又發生了這麽多事,莊素靈為了讓眾人了解到田無逍的危險性,也解釋他之所以大晚上潛入自己房屋的事,主動提及老太太身上的傷。
作為一個記者,她也一眼就發現了。
“我猜他是為了錢,以為我這有老太太的房產證吧。”
被莊素靈如同章合類似的分析後,眾人恍然大悟。
“畜生,幸好我以前沒錄取他在我這上班,雖然當時老太太求過我。”六樓的許隆是樓下一二三三樓的老板,屬實是旺仔公寓最有錢的人了,平常眾人對他也不太感冒,覺得是個奸商,可奸商也見不得這樣的垃圾,冷冷一句。
眾人一時憤怒又無奈。
當媽的可能是這世上唯一對孩子無原則包容的存在了。
老太太的悲劇,多少也有幾分她自己的責任在。
議論紛紛中,眾人也顧不得田無逍了,一起到了一樓,中途莊素靈要給警局報警,卻發現手機沒信號了。
“可能是台風把信號塔刮壞了,一個小時前就沒信號了,你不知道嗎?”
薑曳一點也不驚訝,這就是無線係統的厲害,它構造了一個合理的封閉式凶案場景,把一群人困在其中,讓凶案成為一隻活著的魔鬼,不斷驚嚇且威脅著活人。
莊素靈苦笑,“太累了,我跟我們家小孩都睡死了,如果不是田無逍闖進來,我們還醒不來,也不知道他跑去哪裏了,明明是通過陽台跑的。”
“要我說,咱們這個陽台就是個隱患,還有那些木門,太容易進人了!”
溫妻等人討論著,此時已經到了一樓,秦帥跟溫宏偉等男士出去把屍體小心翼翼弄了進來。
一樓大廳的人不少,一共9人。
四樓:莊素靈+薑曳(402),溫宏偉一家三口(403)。
五樓:秦帥(501,玩家),許隆一家三口(商場老板,502+503+504)。
其中田無逍跑了,不知所蹤,而四樓的404的舒文夫妻,丈夫不在(這裏的人都以為舒文是出差),妻子剛變屍體,六樓的沈奎則是一直沒有露麵。
現在都不敢在家裏單獨留人,所以溫宏偉家12歲的女兒,還有許隆家的六歲小女兒也都在這裏。
她們都露出了害怕不安的樣子。
薑曳於是也裝了裝。
看著眼前屍體,眾人麵麵相覷。
薑曳看到屍體的表征就知道人摔下來的時候還是活著的,身體的致命傷都是因為掉落的砸傷,並無其他傷勢,也就是說她是自己跳下來,或者被推下來?
她忍不住湊近看,卻被莊素靈拉了回來。
天呐,小孩子身份太不方便了!薑曳心裏鬱悶,但還好她剛剛憑著視力還是看出張麗的臉除了因為掉落而造成的扭曲傷,嘴角跟唇瓣有異樣的痕跡口紅花了。
首先,口紅花了這件事可以證明兩條線索。
1,女性睡前是要卸妝的,張麗的口紅不是被卸妝,而是花了,說明她很可能在老太太屍體被運走後、在她如同莊素靈等人一樣睡覺前就已經出事,這裏能鎖定她遇害時間大概在兩個小時前。
2,口紅花成這樣,像是被揉搓過...而且揉搓到嘴角區域,她可能被人捂住嘴,捂嘴做什麽?當然是迷暈啊,把她迷暈後,再讓她掉落,且播放戲曲,這樣可以弄出鬧鬼的假象。
還有就是另一個發現。
“有點奇怪,她沒穿鞋。”
莊素靈素質過硬,蹲下來,拿出手帕隔著捏起了張麗的腳踝,“她這麽愛美,隻有可能在家裏不穿鞋,如果她是在家裏404被害的,那凶手沒必要把她挪到樓上去再推下樓,太麻煩了,還容易暴露,畢竟我們這邊住戶都在,除非是她自己出了家門,去了樓上跟什麽人會麵...從她掉落的位置看,501,601,還是七樓對應701的位置都有可能。”
有嫌疑的秦帥並不惱,隻是挑挑眉。
但溫妻這類人卻覺得是鬧鬼,一直在說戲曲的事。
“這曲子分明是老太太平常最喜歡的。”
“還有不穿鞋什麽的,與其說是凶手脫下了她的鞋,還不如說是老太太不喜歡穿鞋,她以前在家就喜歡光著腳,有時候在走道也這樣,光著腳串門。”
“太恐怖了,老太太一定是冤魂不散。”
秦帥覺得鬧鬼是無稽之談,說:“六樓是房東在住,七樓是閣樓,反正我們五樓這邊也就我跟許隆許老板一家住著,四樓諸位也都在這了,凶手肯定是咱們內部的。”
這個猜想不太友善,人人自危。
溫妻還是堅持,“可是那個戲曲...”
秦帥擺擺手,打斷她,“我記得老太太平常有個CD機,老寶貝了,平常都帶著,剛剛去401找田無逍的時候,沒見它,搞不好被凶手拿去放樓上播放了,為的就是造成鬧鬼的現象來掩蓋自己殺人的目的我覺得此人殺張麗是為了殺人滅口,如果我沒猜錯,張麗一定跟前麵兩件案子有關。”
薑曳觀察這小夥子,人並不如其名,也不怎麽帥,但很靈活,對案子保持踴躍的探查狀態,她有點猜測這人是玩家。
因為他沒有土著民的恐懼感,他的目的全在破案上。
而根據莊素靈以前的描述這小夥子以前似乎是個憂鬱青年,有點社恐。
薑曳下意識看向莊素靈,發現她也有點疑惑。
“戲曲應該來自六樓或者七樓,咱們得上去看下,凶手也沒準在上麵。”
“太危險了,老公,我不準你去!”
“別鬧,又沒信號,外麵風雨這麽大,又去不了警局,拖家帶口的,咱們能去哪?還不是得在這裏,抓不到人你能放心?!”
道理大家都懂,就是輪到自家付出的時候不太甘願,最後結果隻能是一起去!
人多有安全感。
把屍體暫時蓋好棚布後,眾人烏壓壓一起去了樓上。
爬樓梯的過程中,莊素靈心事重重,一直摸摸薑曳的臉,似乎很愧疚。
薑曳抓著她的手,觀察著其餘人,卻發現許隆家的小女孩也在看別人,但察覺到她的目光,也看向了她。
目光對視,後者很冷漠移開眼。
薑曳摸摸小鼻子,暗道現在小蘿莉真高冷。
不過...
“小姨,地上有腳印。”
薑曳這麽一句,眾人下意識將手電筒往樓梯照去,還真看到地上樓梯有淺淺的水印。
而且腳印很慌亂。
有人淋過雨,逃入樓梯...往上跑了。
是凶手?!!
“是田無逍。”
“他也往上麵跑了。”
田無逍無疑是個凶手預備役,眾人對他都不感冒,但也不敢單獨派人上去追他,商量後,準備先去五樓。
五樓隻有兩戶人家,許隆有錢,一人打通了502,503跟504,兩家都被眾人檢查過,既沒發現CD機,也沒發現任何關於張麗被害的線索,戲曲聲還在,眾人直接繼續往六樓。
去六樓找房東沈奎。
因為六樓跟七樓都是沈奎的房產,萬一他不是對手,眾人又無端闖入,怕被這人日後報複凶案很重要,可這裏也有一些租戶,不得不謹慎。
生活麽,不寒磣。
砰砰砰!
六樓的房門被眾人又按門鈴又敲門,卻沒反應,眾人一時糾結。
破門?房東爸爸給了他們這個權力嗎?
租戶看向業主,業主也未必願意擔責。
薑曳覺得大難臨頭看人性永遠是最精準的,其實沒有對錯,就隻因為大家都隻是凡人。
薑曳不得不給他們加了一點刺激,於是她抓了抓莊素靈的袖子,弱弱說:“小姨,那個壞蛋不會躲在暗地裏,等著把我們都殺光吧,好可怕啊。”
吃飯這種事,不患寡而患不均。
但被凶手暗殺這種事就別雨露均沾了吧,不少人都心有戚戚然。
最後還是大老板許隆果斷,“這死胖子如果真是凶手就不說了,如果不是,這麽大動靜都沒反應,十有八九出事了,責任我背,破門!”
他表態,眾人就有主心骨,幾個男人找了斧頭等武器,合理劈砍房門,最終砰一下撞開...
門內,一股子惡臭襲來,薑曳幾乎以為又死一人了,但很快發現好大一坨躺在地上,桌子上酒瓶無數,還有發出腥臭味的一些海鮮,也不知幾天了,但...
“這是喝醉了?”
“天呢,喝了多少啊。”
薑曳看了看那些酒瓶,又看了沈奎昏死的樣子,仔細觀察後覺得這死胖子好像是真的昏迷了,不是裝的。
她退了一步,悄然觀察他的腳。
穿著拖鞋。
她的目光往鞋櫃那邊飄了下。
許隆老婆是個老師,本來就為最近的無妄之災而驚嚇不已,現在看到這一幕也沒法保持老師的斯文了,嘲諷道:“我一直都不懂男人,酒有什麽好喝的,能成仙嗎?”
溫妻:“我覺得能,你看這不就成仙了嗎?”
莊素靈無奈:“還沒死。”
在場成年女性都不置可否,其他男人尷尬,但不好接話。
許隆不客氣得去廚房接了一盆冷水...啪一下澆上去。
沈奎終於醒來了...還放了一個奇臭無比的屁。
薑曳:“......”
這應該不是玩家,也沒有凶手的逼格。
沈奎虛弱,被眾人告知這兩天情況後,肥嘟嘟的臉上好一會沒轉過表情,滿嘴說不可能。
秦帥卻忽說:“沈先生,我沒記錯的話,你祖上應該是個屠夫吧,你會分屍嗎?”
沈奎當時沒反應過來,好幾秒後才震怒,“你什麽意思!我要加你房租,你還想不想住了!”
秦帥忽嗤笑,“我的哥,你應該想想,這麽些個命案發生了,你以為這裏的房子還有人買,有人租?我勸你心裏有點數,我願意租就不錯了,話說是你更缺錢吧,畢竟沒工作又靠放租吃飯喝酒,沒了我們這些租戶的租金,你喝西北風?”
這就是所謂的20年後00後整頓職場的名場麵。
當時沈奎都懵逼了,其他租戶也醍醐灌頂了。
對啊,現在是他們掌握主動,也許還能要求降房租呢!
不過不管沈奎降不降房租,沈奎的嫌疑都太大了,一來他沒有不在場證明,二來他具備殺人的條件,比如祖上屠夫的事跡,而他們雖然沒親眼看過那些屍塊被找到的樣子,但...
溫妻忽說:“沈先生,你跟張麗熟嗎?我看你們挺熟的。”
這話一說,薑曳看了溫妻一眼,若有所思。
所以這個張麗跟沈奎有一腿?而且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少?不過沈奎的風評一向不好,除了酗酒爛賭外,喜歡也是一個惡習,所以家財散得極快,隻能轉賣家產為生,所以張麗這人平日裏私生活不檢點,若跟沈奎有所牽扯,兩人合謀殺了舒文,那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她更覺得溫妻這句話才是最有含金量的。
“我,我沒有!我真沒有!”
沈奎一臉冤枉,此時,卻被溫妻一把扯下沙發下麵的東西。
“那這是什麽?”
“絲襪,你自己穿嗎沈先生?”
一得知這裏房子賣不出去,他們掌握主動權,租戶們一下子就支棱起來了,連連逼問著沈奎,連許隆都皺著眉,跟溫宏偉等人眼神示意後,找來了繩子。
沈奎驚怒,“你們這是做什麽?我沒有!那絲襪...好,我承認我是有找女人,也跟她那啥過,可是她自己送上門的,關我什麽事!我又沒殺人,你們幹嘛,幹嘛!”
他試圖反抗,但很快被按住,他不忘訴說冤枉:“我一直喝醉了昏迷著,怎麽可能!你們冤枉我,我剛剛可是一直昏迷著,我怎麽殺張麗?怎麽殺!”
掙紮時,他的袖子被卷上手臂,薑曳眼尖,“這個叔叔的手上有針孔啊,是不是生病打針了,小姨,他生病了也能害人嗎?”
童言童語,百無禁忌。
秦帥速度快,一把扣住他試圖扯下袖子的手腕,再將袖子往上拉。
“靠,真的有針孔印!你真吸毒了?!”
一聽吸毒,在場的人麵色大變,齊齊拉著孩子推開。
莊素靈在聽到薑曳的話後,看了他一眼,而後在眾人捆綁沈奎時,她找了找,很快打開邊上茶櫃抽屜,從裏麵找出了一些東西,拿出來,擺放在桌子上。
“毒品跟酒精合在一起,可短暫讓人進入昏迷狀態,你是故意昏迷的!”
仿佛罪證確鑿,沈奎很快被眾人捆了起來,他滿嘴喊冤枉,“我是吸毒了,可我沒有殺人,沒有沒有!”
但各方麵線索都對上了,此人實在危險,眾人都不願意搭理他的叫喊。
“把他帶上,別讓跑了,還有找下田無逍,這兩個危險的隻要控製住了,咱們就暫時安全了。”
不知道凶手身份的時候,在總覺得可怕,可現在抓到一個沈奎,眾人一下子放心了不少,人多力量大,這人分屍屍再凶殘,雙拳難敵四手,他們這裏可好些人呢。
眾人士氣大振,很快往七樓去。
閣樓上麵也沒其他路了,堵住田無逍不在話下。
薑曳瞥過委屈不已的胖子沈奎,暗想:如果這人是凶手,那也忒能裝了。
樓梯昏暗,眾人人多,一時倒也沒太多恐懼感,但隨著越來越逼近七樓,眾人心情有些緊張起來,薑曳跟在莊素靈身邊,很快看到眾人停下了,因為水印留在閣樓門口。
有一灘水。
而那扇門...緊閉著,門上還有一個水掌印,好像他在試圖推開門,成功了嗎?
“他在這裏站了一會,所以水跡較多,他有試著推開門,但是...”
剛好此時,戲曲聲戛然而止。
眾人覺得怪異,秦帥說著話,一邊緩緩推開門,咯吱聲響。
門推開,眾人看到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閣樓房間,三角塔木製封頂,桌子椅子一張床,別的都沒了。
啪,燈打開。
不太幹淨,但也不是特別髒。
但有股味道,薑曳敏銳察覺到不對勁,這股味道有點類似老太太之前藏在管道中散發出來的。
那種下水道被堵住,腐爛了的,讓老鼠們喜悅的味道。
眾人不是第一天聞到這種味道了,一時表情詭異。
你說有這種味道吧,可沒人或者屍體啊。
“田無逍在哪?”
“不知道,找找看。”
床底下都掀開了,啥也沒看見。
薑曳忽然看向桌子椅子,再看向不遠處床邊的痕跡,四個桌腳印記,四四方方的就那麽留在木地板上。
它們原本不在這個位置,被挪位了,挪到了...通風口下麵。
又是通風口,薑曳一時無語,想著要不要提醒眾人,但好在此時莊素靈發現了,“這桌椅有問題,被人搬到這了,有人踩著桌椅上去...可能是在藏東西。”
她欲爬上去看下通風口,卻被秦帥搶先了,“我來,女孩子怎麽能辦這種事。”
他一馬當先,薑曳冷眼看著,暗想:這人若不是玩家,就是對莊素靈有興趣,可以前都沒表現,現在忽然換了性格似的,就是後者了吧作為玩家,要搶任務貢獻,他可能以為莊素靈也是玩家。
而秦帥踩著桌子上去後,對著通風口的封口麵板看了一眼,表情微變,但沒說什麽,開始掰動封口,不一會,麵板拆下來,而後他伸手往裏麵一拉拽。
接著一個圓滾滾的東西被他拽滾了出來,太滑了,因為開始腐爛,油脂滲出,油膩膩的,他拽拉後就自動滾出...秦帥一時沒抓住,它啪一下掉到了一個人的懷裏。
薑曳:“!!!”
悔恨這敏銳的感應力,我為什麽要接啊!!!
但接了也沒事,薑曳迅速一挪移,把它扔回了秦帥臉上。
啪一下把秦帥砸下了桌子。
一個人頭。
舒文的人頭。
舒文的人頭找到了,他們不需要法醫的屍檢也確定了那個被分屍受害者的身份。
不過因為太恐怖了,被大人立即用布蓋上了。
但很多事也一下子對應上了。
沈奎的凶手身份呼之欲出,眾人恨不得打死這狗東西,但四下尋找,卻沒找到田無逍。
秦帥擦著臉,一邊惡心一邊揣測:“奇怪了,見鬼了?人間蒸發?”
“上來也就這條路,有沒有電梯,我們是一起上來的,他要是上去了再下來,肯定會撞上我們。”
“不會是...被田老太太帶走了吧。”
“你們沒發現一到這裏,戲曲聲就不見了嗎?她隻有這麽一個兒子,帶走了,心願已了,就不放戲曲了?”
迷信的人始終迷信,被溫妻這麽一說,眾人感覺毛骨悚然,突然,許隆的六歲小女兒忽然說:“媽媽,外麵的陽台比我們家的大一些。”
閣樓外麵有個陽台,屋簷遮蓋,因為兩邊都有屋頂封邊遮蓋,形成三角圍護的形狀,反而遭受的風雨小了很多,陽台地麵都還算幹燥。
“也許張麗就是從這裏被他推下去的。”
“肯定是。”
薑曳留意到陽台上有一把椅子,椅子上有些許幹硬的特別痕跡,看著好像是...蠟燭痕?
椅子後麵是建築體的白色外通風管。
通風管上有一圈塑料紙凝成的一團結繩。
薑曳眼眸開始深刻了些,她咬咬下唇,完蛋,好像發現她不能說,這個小孩身份真的很討厭,怎麽辦?
希望秦帥這個玩家跟莊素靈這個聰明人能有所發現。
這麽明顯,應該能想到吧。
沈奎麵對眾人的定罪,急得滿頭大汗,各種解釋。
而外麵的台風好像更大了,因為旺仔公寓是附近最高的建築,風速越發明顯,呼呼咆哮的,隱約聽見外麵街道各種砰砸聲,估計是路燈被吹落砸地了,還有車子被砸到的聲音。
莊素靈忽跟秦帥眼神交換了下,後者說:“現在都早上,七點了,凶手就是咱們的房東先生,田無逍雖然不見了,但他應該不是凶手,大家隻要緊閉門窗,尤其是陽台小門堵住,暫時還是安全的,今天辛苦了,台風這麽大,昨晚都沒睡好,回去吃個早飯就補眠吧,不過分配點人出來咱們看守下這個凶手,等警方過來我想警方應該也查到他了。”
眾人也無異議,紛紛下樓各回各家。
原路下樓梯的時候,莊素靈忽說:“陽台上的椅子上可能會留下他的指紋跟鞋印...要不要帶下來?”
秦帥:“不用了吧,那邊吹不到,反正警察到了後會把所有東西都檢驗一邊的,能留下指紋的地方都不會放過,連那白管子都一樣。”
最後決定把沈奎看管在六樓,由秦帥跟許隆看管,溫宏偉本來就在四樓,又有妻子兒女,還是當前四樓唯一的男性,還是留在四樓保護其他人的好。
回到屋中後,門一關,莊素靈忽然一把捂住薑曳的嘴。
薑曳:“?“
莊素靈蹲下身,“小越越,我知道你很聰明,所以你知道我等下要做什麽嗎?”
薑曳:“小姨媽你要抓壞人?”
莊素靈眼裏笑意加深,“你又知道了?”
這大記者似乎看出了點什麽,也對,她現在可是靠著聰明從三個悍匪手下逃生的小天才。
薑曳斟酌了下,說:“那個胖胖的阿姨知道太多了。”
“是知道太多了,也說得太多了。”莊素靈手指勾了下她的鼻梁,“所以你要暫時先留在家裏。等我回來,應該很快就好。”
薑曳其實早巴不得一個人了,雖然失去大人保護,但也得到了自由啊。
早餐吃完,各家各戶基本困得不行了,因為凶手已被抓到,卸去了心中大石,所以基本都躺下補眠了。
此刻算是白天,但因為台風天,天地昏暗,跟黑夜也差不多了,到處狂風暴雨,而在這樣的環境中,旺仔公寓的樓梯中,一個黑影不斷往上走,很快過了六樓,到達七樓...閣樓無人,燈也關了,黑漆漆的,但他還是用手電筒取光,快步跑到陽台,正要用剪刀剪掉白管子上的塑料紙,忽然發現它不見了。
他一怔,而後麵色大變,試圖逃出去,但入口已經被堵住。
啪一下,燈打開了。
門口站著幾個人。
秦帥,許隆,沈奎。
而燈光照耀下,溫宏偉獨自一個人麵對三個男子。
沈奎暴怒:“原來是你!靠,差點讓老子背了黑鍋!”
秦帥:“溫先生,其實張麗的姘頭不止一個對嗎,你就是另一個。”
溫宏偉從剛剛的震驚跟恐慌後迅速恢複鎮定,隻說:“我上來隻是擔心證據被雨水影響到,畢竟怕出意外,怎麽,你們認為我有嫌疑?拜托,我們之前對過不在場證明的,張麗掉下去的時候,我可在四樓,怎麽可能殺她!”
這的確是一個理由,但是...
秦帥套著手套,拿出塑料紙,“首先,因為老太太的意外,讓警方介入,最終發現舒文的屍快,你是她的姘頭,對分屍案,你們兩個是同謀。警方調查後,她特別慌張,所以你們約在這裏見麵,但她沒想到你會選擇殺人滅口,你先將張麗迷暈,用這種耐高溫的聚丙烯塑料紙如同婦女裹嬰兒一樣將她圈住上半身,再讓她趴伏在欄杆上,下身跪在椅子上,而椅子上還有蠟燭,蠟燭的火焰對準塑料紙拉長擰結後的繩段,它一頭綁著通風管固定了她的身體重量,但一旦蠟燭燒到一定時間,它最終會被燒斷,於是身體前傾,往下墜落,也就做成了凶手可以不在場的謀殺,不過它也是真的可以留下指紋,所以在我跟莊小姐故意提起後,你才匆匆上來想擦掉上麵的指紋。”
“蠟燭融化在椅子上,而塑料紙留在了通氣管上,但你沒有機會處理掉他們,隻能現在親自上來。”
溫宏偉臉頰**了下,依舊鎮定,“按你這麽說,所有人都可以有不在場證明,有殺人機會,憑什麽是我?因為懷疑我是張麗的姘頭?別說沒證據證明我是,就算我是,也沒有證據吧。”
沈奎:“你耳聾啦,這塑料紙上有你的指紋!”
溫宏偉笑了,“就算有我指紋,可問題是我以前就拿過一堆這類的生活用品堆在四樓,任何一個樓層的人都可以拿去隨便用,我記得房東先生你最愛貪小便宜,你也拿過吧,這就說明它根本不足以成為指證我的證據,我上來真的隻是為了保護線索而已。”
額,三人一下子被堵住了嘴。
溫宏偉看他們吃癟,越發鎮定了,甚至微笑道:“而且不好意思的是,我家中妻女一直可以為我證明我始終在家,根本就沒出去過,更沒有時間做謀殺張麗的布置,如果我出軌還殺人,我妻子難道會幫我?”
許隆深深看了他一眼,“她會,為了你們的孩子,她必須幫你。”
“也隻有她是你犯罪的唯一證人。”
溫宏偉臉色一下子變了,因為溫妻被莊素靈跟許隆妻子一起帶上來了。
莊素靈看了溫宏偉一眼,接著對溫妻道:“你幫他,是為了你們的孩子,但你忘了一件事,這個男人可以為了自保轉眼就殺了往日的姘頭,讓她摔得腦漿崩裂,日後也會為了自保去殺你畢竟你知道他犯罪的事實。”
“每天躺在這樣的男人身邊,你不覺得害怕嗎?”
“而且據我所知,他重男輕女,一心想讓你生個兒子,恐怕你的女兒而言隻是個拖油瓶一個愛女兒的爸爸,不會在幾個凶案發生後,全程沒有一次關注過女兒的不安跟畏懼。”
“他就沒有,恐怕一心想著怎麽讓你們配合他甩鍋給沈奎,替他做假證明,替他擺脫嫌疑...”
“你以為你的女兒不怕這樣的父親嗎?畢竟她也知道一切。”
當記者的,必有一副好口舌,莊素靈輕描淡寫就抓住了溫妻的軟肋,她很清楚這個平常大大咧咧的女人內心的弱點在哪。
溫妻本就肥胖,臉頰顫抖了好幾下,而溫宏偉麵色陰沉,盯著她說,“你別被她騙了,我是愛你跟女兒的,你想想看,萬一我被抓了,你們娘倆怎麽辦?”
莊素靈輕飄飄一句:“難道他以前有把工資交給你?他不是靠虛無的愛來供給你養活女兒的嗎?然後靠工資養自己的姘頭那一身富貴。”
簡直靈魂一擊。
溫妻被擊中了另一個軟肋,憤怒瞪向溫宏偉,“你當我是傻子?!你有本事把存款都給我!?”
溫宏偉無言以對了。
溫妻冷笑了,而後說:“我都交代,反正是我知道的,我都一句不隱瞞,他的確不在家,在之前出去了大概半小時,後麵就回來了,出了事才跟我說,讓我撒謊,我當時就想到了,可是沒有辦法...”
她交代完,估計心裏也放鬆了,無奈問莊素靈:“你們是怎麽知道我替他做偽證的?”
莊素靈深深看她一眼,“在你說沈奎跟張麗有染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暴露了,畢竟你若不是提前知道死者是舒文,為什麽會認為沈奎跟張麗有染才是分屍凶手呢?而提前得知分屍受害者是舒文的人除了警方,恐怕也隻有凶手跟知情人了吧至少在舒文的腦袋被找到之前,是這樣的。”
一敗塗地。
倆夫妻都有些萎靡了,被幾人帶著欲下樓。
突然,秦帥跟莊素靈看到樓道口那邊拉長的人影...一時納悶,但很快警惕起來,小孩子都被他們留在家裏,門窗緊閉,不太可能出來...所以...砰!!
悶悶的一聲響動。
來不及躲閃的溫宏偉看著腹部的傷口,難以置信之下,噗通倒地。
走廊那頭,一個人手握槍支,如同魔鬼。
而莊素靈跟秦帥反應快,一把推開樓梯小門,幾人快速往下奔逃。
拿槍的悍匪之一快速追上。
另一邊,在莊素靈離開後,薑曳很有憂患意識,知道如果他們不順利,就是殺機爆發的時候,她努力推了桌子堵住門,又來回搬運了一些東西壓在上麵。
“都去了七樓也好,是人是鬼總會暴露,就是小孩子身體實在太脆弱了,好累!”
而後她這裏看看,那裏看看,還進了攝影暗房看了看那些照片。
“黃克功,這人好可怕,連環殺人魔啊,根據係統尿性,所有案件必有關聯,他不會是那痦子男吧。”
薑曳忽然看著一張女死者的屍體照片若有所思。
而後薑曳來到浴室這裏,看著那通風口想了很久,過了一會,她忽然聽到外麵有開門的聲音。
她探出腦袋瞥了一眼,發現那門鎖聲跟以前不一樣。
如果是莊素靈回來,她可以直接喊她開門,要麽用鑰匙開門,她的鑰匙掛著一串,開鎖的時候會有聲音,而非現在這樣的聲音所以企圖開門的人不是莊素靈,是別人!
那些悍匪?!
臥槽!台風天都追來了,冤魂不散啊這是!
薑曳簡直頭皮發麻,當即反應過來,看了下四周,發現自己逃無可逃,而且小孩子身份,根本沒有對抗的本事。
也隻有一條路了。
薑曳看到浴室外的梯子...立即跑過去去挪梯子。
與此同時,嘎嚓,門鎖打開了!
屋外,開鎖了的痦子男用力推擺門,發現門推不開,他眯起眼意識到門後被堵住了。
他冷笑了下,用腳狠狠一踹!
砰,砰,砰!
桌子被不斷被重擊挪開,最終...最後一下。
砰!
桌子倒下了,重重聲響。
他竄了進去,正看到浴室外客廳天花板下的梯子,浴室的通風口往外拆,蔓延到客廳...那小胖仔正靈活往上攀爬。
“狗崽子!”
他舉起瞄準了薑曳...砰!子彈飛過,差一點就射中了但她翹了小胖腿,躲過了,而後半身飛快爬進被拆了一些的通風口縫隙,飛快攀爬。
快爬快爬,必須繞過彎曲的岔路,否則...
痦子男飛快追上去,追到了通風口下麵,也快速爬上梯子,他的身體肯定進不去,這就好比上次被這小子躲進枯井,這次她如法炮製。
不過這次他有槍!
痦子男嚐試瞄準,並對著通風了一槍。
砰!
子彈射歪了,但也剛好,薑曳爬進了岔道避開了。
她短腿一曲,往後看,看到子彈射在上麵麵板。
射歪了?
這狗東西不會想活捉她吧,不可能啊。
但他們為什麽非要抓他?又是怎麽知道他在這的?
薑曳思考著,一邊快速攀爬。
爬著爬著,薑曳累得要死,滿頭大汗,氣都喘不過來了,忽然感覺前麵黑乎乎的有動靜,一抬頭,差點被嚇死。
對麵也有個人在爬。
披頭散發的...隻見她目光冰冷。
啊!!!
薑曳差點嚇尿了。
田老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