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方騰不出司機,也沒人搭理外地人的訴求(何況隻是一個人的訴求),隻能等明天再走。

這意味著他們今晚也要在這村裏過夜,這對於薑曳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

更讓她心裏不爽的是曹光跟張江兩人對此好像特別樂見其成。

薑曳哪裏不懂兩人心思,心裏倒胃口,但又盤算這裏怎麽說也是張江老家,若是一味抗拒他們,恐怕有點風險在。

買菜那會,薑曳從閑談中得知張江跟那李家人沾親帶故的,從剛剛兩家鬥毆的彪悍程度來看,當地民風可並不淳樸,如果她要撇開他們去找住宿的地方,手裏這點錢恐怕得花去大半(萬一被宰)。

既得罪人,又費錢,還不安全。

小心謹慎的薑曳服軟了,又當著大媽的麵探問張江等下野炊的位置,大媽也隨口迎合兩句,得知是山穀溪地,下午那邊農作出入的人不少,不算荒僻,但凡遇到點什麽事兒,還是有餘地的。

薑曳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張江這倆人也就有點色心,還不至於腦子混沌了幹那霸王硬上弓的事兒,起碼從之前爆胎之事觀察,兩人都是慫包,蹲地上的時間比蔣春玲還要久。

所以最終薑曳並未拒絕去野炊的事。

來野炊的,也沒得從市裏帶食材過來的道理,按張江他們的計劃,本來就要來當地買菜再進山。

買完菜後,張江還帶他們去了他家一趟。

村頭民房三層漂亮小樓,院子幹淨開闊,邊側良田井然,看起來十分悠閑自得,顯然張家的經濟條件還不錯。

薑曳看張家父母都是老實人,對他們三個同學十分客氣熱情,就更放心了些。

時間還有,眾人在張家還可以休憩一個多小時,這段時間張江要出門跟周邊鄰舍打招呼,作為八竿子剛好打得著的親戚表示關切慰問(八卦)。

一個小時後,張江回來了,手裏拿著各家順溜回來的食材,且還真撬到了李陳兩家的八卦,順便得知那李凱二大爺受傷不輕沒法開車的消息。

曹光本要問,剛好張母從屋內走出來,她從家裏搗鼓了一些調料跟蔬菜,裝袋的時候囑咐他們別玩太晚,家裏房間都收拾好了,晚上回來過夜。

“還有遇上陳家那些人,避開些,腦子都不拎清的,自家女兒幹出那種事,陳慧那人也真是...”張母本來還想說些什麽,意識到倆女生還在,住了嘴,隻讓幾人早去早回。

出了張家家門,帶著燒烤架的張江反而收不住嘴,跟幾人說起李家的事兒,言語中提到那陳慧說她這一段時間是不太安分,到處跑,也不管家裏男人。

曹光說:“肯定出去跟人鬼混了,這要是我家,那陳家人敢上門,一個個打死。”

張江:“誰說不是,反正挺亂的。”

曹光:“那奸夫是誰啊,你們村的?”

張江:“不知道啊...但村裏估計不少人知道,次數多了,總有馬腳被人看見的,不然我們村裏也不會都護著李錚。”

兩人掰扯,中間穿插蔣春玲對陳慧的鄙夷,後來蔣春鈴問薑曳怎麽都不說話。

薑曳哪裏想摻和啊,被問到了才反問張江:“你在學校都知道這麽多村裏的事嗎?”

這種事人雲亦雲,沒有確切證據,她不好妄下判斷。

而且張江之前不是說自己好久沒回家了?

怎麽滿嘴頭頭是道,好像親眼看見似的。

張江沉默了下,不好意思說自己剛剛是聽村裏人說的就這麽認為,於是解釋:“我爸媽都在村裏啊,他們家好多事我都知道的,李錚哥我認識,挺好的一個人,一年多前在市裏工地做工,出了點事,進了一趟醫院,後來就回家了,要說他也夠可以了的,陳慧那麽多年沒生孩子,我們村就從沒見他對陳慧發過脾氣,從來都是溫溫柔柔好說話的,後來陳慧跑了好幾天,他擔心死了,其實也一直在找。”

出軌,奸夫,私奔。

哪家父母會在電話裏跟還在讀大學的兒子談這種事?

想起張家父母的老實樣,薑曳對張江的解釋不以為然,但也沒多說。

她隻是在想剛剛鬥毆那會,陳家人一直叫囂著要去報警。

那問題來了所以現在那李錚也沒報警?

那他找個什麽勁兒?

這麽多天了,找不到,真擔心老婆,正常人不是應該立即報警嗎?

除非後麵確定了自己老婆真的跟奸夫跑了,不想再丟麵子,這才隱忍不發,要麽就是另有蹊蹺。

薑曳正沉思著,卻發現前頭張江好像特地在繞路。

去了村裏比較偏僻的地方。

她記得很清楚,出村去那座山的路線往邊側走就可以,之前去張家那會她觀察過,怎麽這人故意帶偏?

很快薑曳就明白了。

“噓,前麵是就是李家,你們過不過去看?”

張江這話一說,曹光跟蔣春鈴立即應和,薑曳有些無語。

這三人是真八卦啊。

她心裏鄙夷,身體卻快速跟過去了。

李家跟陳家在村口鬧了一場,炮灰了一個李凱二大爺,現下不少人來了李家院落,但薑曳他們來這後,故作路過,被認識張江的幾個李家人招呼了兩下,才知道李錚不在家。

“他不是以前在工廠裏受傷了嗎,腿有點問題,經常需要複查,早三天前就去縣裏醫院了,壓根不在家,這陳家還非要鬧...”

李錚家是真的很偏,這邊就他們一棟房子,挨著竹林跟村外土路。

李家親戚在,李家門房大開,看得出經濟不太好,但收拾挺幹淨的。

來都來了,不進去看看?

村裏其他人也在,不缺他們四個,反正張江被一個愛嘮嗑的李家大爺拖進去再三誇讚讀書好有出息雲雲。

薑曳對穿越的本因有過推敲,她對今日一切古怪的事都倍覺敏感為什麽穿越,為什麽一穿越就連續遇上爆胎跟陳慧疑似失蹤的事?看起來都是偶然的事,卻總給她隱約的關聯感,是否她的穿越就與此有關?

總不能是因為她穿越前點開什麽富婆重金求子的鏈接,回家做了個不可描述的夢...難道是她夢到的絕世美少年跟**數量多了點,不太正能量嗎?

她對此很是憤憤不平。

於是薑曳也順勢跟著張江進院子了。

對此,蔣春鈴跟曹光表情都不自在,前者對薑曳似乎頗有微詞,好像她吊著曹光不夠,還覬覦張江。

薑曳懶得理會兩人,目光掃過院子裏,院子地麵沒有澆灌水泥,是泥土的,籬笆一角的土地上有停靠三輪車的車印。

但現在三輪車不見了。

進屋。

屋內各處都能彰顯出女主人愛潔跟細致的生活習慣,簡潔明了,大大方方,但偶爾又能看出她的艱辛有縫紉機跟還沒縫完的大衣,也有鄉下手工活的物件,還有農作工具跟搭在邊上上的手套,手套小,女性尺寸。

所以陳慧身兼數職,既照顧家庭,又縫大衣還做手工,這就算了,還得下地做農活?

不過這大衣針腳錯了好幾處,不應該啊。

薑曳掙的錢目前基本來自服裝生意,與朋友合作,走國外的市場,出國內的生產力,剛好今年才上了軌道,財富滾滾來,雖說她本人專業不是服裝設計跟製作,但管著國內的工廠,兢兢業業巡視監管,多少也了解一些。

想到村裏那些人對陳慧的編排咒罵,薑曳心裏不太舒坦。

一個女性常年勤懇的付出竟會因為所謂的“私奔”被所有人全盤否認?

不管陳慧是否出軌或與人私奔,薑曳都覺得這不是一個很讓人舒服的結果。

忽瞧見邊上老木頭櫃裏一格之中有一些瓶瓶罐罐。

雲南白藥,祛疤藥貼什麽的,擺放很整齊。

李錚用的?

薑曳是外人,也不好上手查看這些藥品,但湊近仔細看了下,發現一些藥水已經見底了,說明用得很頻繁而且近期還在用,因為邊上櫃子格子中的其他物品表麵都有一層灰塵,但這些藥品上麵都沒啥灰塵,甚至瓶身都很新。

薑曳心裏暗暗覺得不對勁:剛剛她在院子裏聽李家大爺說李錚是腿骨出問題了,這些都是外傷藥品,前期化瘀消腫,後期倒沒什麽用,而李錚腿骨手術後,都養了一年多了,哪裏還需要用到這些外傷藥品?

那就不是李錚用的,是陳慧用的。

她經常受傷?

而且恐怕次數很頻繁,否則不需要用到這麽多藥。

正好此刻薑曳聽到邊上臥室門內傳出婦人交談的聲音,偶爾咒罵陳慧,她探腦看了一眼,門內桌子上擺放了一些相框。

有倆夫妻的,也有女方跟家人以及男方跟家人的。

看著是很和睦的家庭。

整整齊齊。

但薑曳覺得它擺得有點刻意,好像連位置都像是對著門口給別人看的而且這肯定是李錚擺的。

何必呢,就算能容忍妻子出軌跟別的男人跑了,也不必這麽大度。

除非他想讓人知道他如此大度。

不過桌子上還有一些書籍,薑曳瞥過一眼,發現有好幾本偵探推理小說,封麵都舊了。

臥室內的李錚的大姐跟二姐滿心記掛弟弟,覺得他可憐,習慣性幫他打掃家裏,薑曳這一探看,也剛好瞧見李錚大姐打開衣櫃。

衣櫃裏,左邊掛男性衣物,從冬到春夏時節有秩序垂掛,如今秋裝被取走了幾件,而右邊女性衣物卻全空了。

薑曳目光回轉,瞧見邊上梳妝台上整齊的化妝品,心裏咯噔好幾下。

厚重的女性冬裝都被收走了,不像是私奔,倒像是搬家,然而化妝品卻留著?

“薑曳,走了,看什麽呢。”

外麵蔣春玲不耐煩喊著,薑曳在李家倆姐姐看過來前轉身出去,但下意識摸了下兜裏的破手機。

抓緊最後一點時間,她飛快偷拍了幾張照片。

四人走了一段山路,進入清幽的溪澗,避開了村裏人,張江才鬼鬼祟祟跟眾人說奸夫的可疑身份。

“你們村的孫勝?誰?”曹光對此很感興趣,追問道。

薑曳一直無話,但心裏記著事,聞言看向張江。

被三人如此期待看著,張江頓時來了勁兒,壓低聲音說孫勝以前是他們村的二流子,一向囂張跋扈,但家裏有點錢,在外麵承包礦場的,就他一個兒子,老倆口死後,孫勝繼承了財產,也在外麵搞了什麽五金生意,賺了一些錢,在縣市都買了大房子,在村裏一向很有派頭。

不然李家人怎麽會壓著這事,就是認了下這破事兒,若非陳家人上門來鬧,可能日子也就這麽糊弄著過下去了。

“五金生意?”薑曳問。

“是啊。”

“他有車嗎?”

“有吧,有私家車,不過經常用三輪車送貨,這種車在鄉下更方便...對了,曹光,你啥時候買車?”

倆男的很快說到車子上麵去,說起豪車頭頭是道的,薑曳不吭聲了,腦海裏官司繁多,念頭一一閃過,心跳頻率有些加快。

不會吧,她這麽倒黴?

二十幾分鍾後,溪澗一頭小瀑布如銀河垂掛,溪流清澈,兩邊青碧綿延不絕,張江的確沒吹牛,他老家的確山清水秀,風景獨好。

薑曳故意問這邊上有沒有廁所,張江麵露尷尬,說沒有,隻能去山裏隱蔽的地方自行解決。

“最近山裏沒人的,你可以放心,不然你讓人陪著...”

曹光此時踴躍跳出,說要陪同一起,薑曳當即拒絕,說自己去邊上山坡隱秘處就好。

她如此強硬,曹光也不好耍流氓。

作為同性本可以陪著的蔣春玲覺得薑曳自車上做了個噩夢醒來,脾性跟往常有些變化,以前唯唯諾諾,現在卻有些貪心了,難道以為張江跟曹光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蔣春鈴心裏不爽,也沒陪著,隻不鹹不淡說讓她有事就喊人...

於是薑曳一個人去了邊側小道上坡,找了個好位置,查看周遭無人後且自己不會被什麽人盯梢襲擊且又能看到下麵溪澗情況,她才掏出破手機,打了一個電話110。

這村邪門,搞不好已經死人了。

她得趕緊喊警察叔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