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牛鎮其實並不大,隻有一條街和一個靠河的碼頭,百多戶人家而已。雖然地方不大,商鋪倒是很多,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蝦皮等人無心逛街,先找了一家老李客棧安頓下來,然後就在客棧的樓下擇了張靠窗的桌子坐著乘涼。

衡其掂了掂錢袋道:“華軍他們才給了我們二十兩銀子,這怎麽夠用?”

“你是不是想要揮金如土?”李詩茵白了他一眼道。

“我還想‘點石成金’呢,可惜我沒這個能耐!”衡其哼哼哈哈道。

“你們兩口子別吵了,這二十兩銀子也能湊合著用。現在最重要的是,怎樣找到明山莊?”王偉波敲著桌子道。

“哐!”街上忽然傳來一聲鑼響。

所有的人都將頭伸出了窗外。

原來是一隊官兵押著一隊男女囚犯過路。

曾國文問一個喝酒的人;“這些人犯了什麽法?”

“犯了什麽法?這年頭欠了債的人、交不起官租的人、還有結黨營私、為匪作盜的人,都是犯法!”

“這些人看起來並不象大奸大惡呀?”曾國文繼續問道。

那人不再理會曾國文,繼續喝他的酒。

“閑事莫管,閑事莫管!”衡其道。

“等一等!”蝦皮的神色忽然一凜……他忽然認出了一個人,那個人正是他們的同學——外號叫黃怕怕的黃平武!他接著又認出了龍運朋、劉勇、高媚真、夏紅、鍾禮兵……甚至還有曆史係的教授宋老幹!看他們的打扮、穿著,全象是家奴,頭上都插著草標,象是一隊等著出賣的畜牲。

農民也看出了端倪,壓低了聲音道:“全是我們的人……隻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搞成這個樣子?”

蝦皮道:“看樣子這是要官賣——在中國封建社會,凡是犯了罪的官宦人家的奴仆都是要由官家拍賣的!”

衡其道:“這些人怎麽混成這樣?去當奴才,還要被拍賣?真是丟咱們豔溪大學的臉!”

李詩茵道:“那快想辦法救他們呀!”

衡其道:“怎麽救?難道湊點錢,把他們‘買’下來?”

農民道:“這件事須從長計議……”

掌燈時分。

曾國文和農民風風火火地趕了回來:“打聽清楚了,除了黃怕怕他們七個,還有劉婷、鄧莉、陳獻忠,一共是十個人,他們全是龍好聲的家奴。龍好聲被捕入獄後,家奴全部被官賣,這一批二十多人被這裏一個叫鮑大仁的大財主買走,此人原先在朝中做過大官,同魏忠賢也有聯係。咱們必須設法潛入鮑宅,救出他們!”

蝦皮犯疑道:“人是應該救出來,可是就憑咱們這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行嗎?”

李詩茵道:“蝦皮,你不用擔心,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

衡其卻不屑道:“你以為你是花木蘭呀,一個人就可以搞定?真是馬不知臉長,不知天高地厚!”

李詩茵反詰道:“我憑什麽就不能搞定,你以為別人都象你一樣恬不知恥、性無能呀?”

衡其一時被噎住、頭上的軟紗翅綠帽子都差點被衝掉:“你……你……你……真是有辱斯文!”

曾國文笑道:“你們兩口子‘公’有理,‘婆’也有理,不過單是吵嚷也解決不了問題。”

蝦皮道:“要是能把華軍他們找回來就好辦了。”

農民道:“咱們幾個人力量是單薄了一點,不過如果能夠計劃周全,也是能夠搞定的。我已經打聽過了,鮑府中沒什麽武林高手,就一班會幾下花拳繡腿的二流子打手和家丁。咱們來個裝鬼嚇人之計,如此……如此,必定馬到功成!”

一盞氣死風燈照著房間裏華麗的擺設,也照著鮑大仁陰測測的臉。他正在聽管家鮑四念著一份名單:“宋子軒、黃百萬、龍無病、劉英雄、陳好朋……”

“行了,就把剛才念到名字的這十個人都帶上來!”鮑大仁兩撇老鼠胡子一翹一翹道。

一會兒,十個被繩子捆成一串的人被帶到了鮑大仁麵前。

鮑大仁冷冷地掃視著這些人,鼻子裏哼地一聲:“你們這些狗奴才,名字起得倒是不錯!宋子軒,我看你該叫宋軟蛋,黃百萬,我看你該叫黃百空;龍無病,我要打得你有病!劉英雄,我看你是個狗熊還差不多!陳好朋,你是誰的好朋?是東林黨人的嗎?”

陳好朋大聲道:“老爺,我冤枉呀,我是一個做下人的,哪裏知道什麽黨不黨的呀?我甚至不知道‘黨’和豬有什麽區別!”

“不錯,一切反對魏公公的亂黨都是一群豬!你告訴我,你知不知道你們老爺是什麽‘黨’?”

“小人真的不知道呀!”

“掌嘴!”

“有鬼呀!”鮑大仁的話還沒說完,窗外忽然傳來了家丁驚慌失措的叫喊聲。

“怎麽回事?”鮑大仁拍案而起。

一個家丁連滾帶爬地逃了進來,嚇得臉都沒有了人色:“老、老爺,外麵來了一個女鬼,好厲害!”

“胡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裏來的鬼?”

“老爺,真的有個鬼,女鬼,大家都看見了,穿著一身白衣服,披頭散發、舌頭這麽長,好不怕人!”

這鮑大仁看來還是個“唯物主義者”,竟然不怕“鬼”!他冷笑一聲,長身而起……

院子裏,十幾個家丁皆東倒西歪、滿地亂滾、兩股戰戰、冷汗淋淋、臭屁亂竄……

鮑大仁喝道:“‘女鬼’在哪裏?”

家丁們都嚇得說不出話,隻是胡亂指畫……

“呼!”一陣夜風吹過,鮑大仁也覺得脊背上有了一些寒意,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雙眼睛警惕地搜索著四周。

他正東張西望,冷不防屋簷上倒掛下一個東西,對著他吹了一口冷氣,發出一串陰森森的笑聲:“嘿嘿嘿……”鮑大仁的心口突突突地跳了起來……他“拍”地一掌拍去,牆角邊的一個花瓶被他的掌風掃得粉碎!然而那女鬼卻不知了去向。

他正發楞,忽覺後腦勺被人摸了一下,他急回頭,正和一張青麵獠牙的臉相對!那青麵獠牙的舌頭甚至把他的鼻尖舔了一下!

“好個厲害的潑鬼,看掌!”鮑大仁大怒,雙掌連發……然而那鬼又不見了蹤影。鮑大仁四處一瞥,心裏有了數,他佯裝返回屋內,突然對著廊上一根柱子擊去!“轟”地一聲,那根柱子轟然而倒,藏匿在柱子後的女鬼也無處遁形……那女鬼哇哇叫著張開雪白的衣袖向他撲了過來……

鮑大仁冷笑道:“哪裏來的女娃敢到老夫麵前裝神弄鬼?我觀你雖內力頗豐但卻雜亂無章,想是未曾練過心法導引,如此泛泛之輩也敢到老夫麵前賣弄?”說畢欺身而進……

木樁上一溜綁著一排犯人,每個人的後脖領根裏插著一個亡命招牌,上書一個大大的“斬”字。這十幾個人自然就是那十個被官賣的龍好聲的家奴外加上衡其等五人。

曾國文一個勁地埋怨農民:“還說鮑府沒有武林高手,這回咱們可全都被你害慘了!”

農民道:“我是調查了他們家沒有武林高手嘛,誰知道這鮑大仁本人就是武林高手呢?我們還騎馬找馬……”

李詩茵道:“都怪我沒用,不是那老混蛋的對手!”

農民道:“這不怪你,你本來就不會武功,雖有內力,但沒學過心法,自然不知道怎樣運用內力,這就好比電腦有了硬件還沒安裝軟件……”雖然身在這大明朝,他仍沒忘了帶出一兩句二十一世紀的名詞。

蝦皮耷拉著腦袋道:“隻可惜呆會兒我們就要做無頭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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