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如此簡單。”陳老板卻搖頭道,“如果僅僅是死了個人,那並不為怪,生老病死乃天道輪回,那也是沒有辦法之事。不過此女死後,卻似乎有一股怨氳凝結不散,聚在此房之中……”陳老板說到此處不由自主地放低了聲音,不安地看了那緊閉的房門一眼,似乎怕被什麽物事偷聽了去。

“難道這房間鬧鬼?”黃怕怕脫口而出道。

眾女孩子的心中都是一緊,隻覺得一股濃濃的寒意從脊背上升了起來。錢老二的心裏自然也是一陣陣發毛,但卻依舊嘴硬:“這世界上哪有什麽鬼?就是鬧鬼我老錢也不怕!”黃怕怕雖然怕,但要他一個人到樓下去,他說什麽也是不敢的,既然錢老二硬要住在這裏,那就住在這裏好了,兩個大男人,還壓不住一個“女鬼”的邪氣?當下不由也壯了聲勢道:“好,我也住在這裏,大不了豁出去,抓一隻‘鬼’給你們瞧瞧!”錢老二笑出了眼淚:“好你個黃怕怕,你簡直是比我還牛逼啊!”

陳老板見他二人執意要住下,便隻好替他們打開了房門……

隨著鐵掛鎖的“哢嗒”一響,厚重的房門被打開了,一股濃濃的黴味混合著蜘蛛網、老鼠屎的味道一齊撲麵而來。眾女孩都掩口捂鼻,遠遠地避開,隻有錢老二和黃怕怕硬著頭皮跟著陳老板走了進去。

陳老板用手中的燈燭點燃了一盞銅質壁燈,撥亮燈芯,忽明忽暗的燈光將陳老板的臉映照得分外詭秘。陳老板抬頭望著頭頂上方的屋梁道:“那位水仙姑娘就是吊死在這根房梁上,聽說此女自縊之前曾經嚶嚶啜泣了三天;從她自縊之後,這屋中便每每傳出女子啜泣之聲,人皆曰是水仙姑娘怨氣太深、怨魂不散,自此,這屋中便再無任何人敢住。二位壯士既然執意要住,陳某也不便再攔,但請二位好自為之,若有聽到任何異常之響,請大聲疾呼鄙人和店夥便是。”

錢老二細細打量房中,隻見空空蕩蕩,除了一股難聞的黴味,看不出任何當年妓院的景象。他皺了皺眉頭道:“這個自然——還請陳老板搬張大床來,另外這房子也須灑掃一下,再給我們送點飯菜來即可。”陳老板點頭道:“好的好的,我這就叫店夥去辦。”

不多時,他叫來店夥,將房子灑掃幹淨,又抬來一張大床,鋪上被褥,同時奉上飯菜。

吃飽喝足,錢老二往被褥上一躺,眼皮便不聽使喚地合上了……

黃怕怕卻睡不著,今天的晚飯他也隻吃了一點點。他的一雙老鼠眼睛使勁睜著,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根房梁,仿佛看到了那個“女鬼”就趴在上麵,正麵目猙獰地看著他。

“啊!”黃怕怕大叫一聲,拉住被子蒙住了腦袋。他正在被子裏戰戰兢兢,不防被子一把被人掀開,他剛要叫,卻看見了錢老二壞壞的胖臉。錢老二道:“夥計,蒙著被子睡覺不衛生的,你知不知道?”

“咳,管他什麽衛生不衛生,我隻要不看見那根房梁就行。”黃怕怕說著,又拉過被子將自己蒙住。沒想到耳邊卻傳來了“撲”的一聲悶響,接著一股濃濃的臭味便飄進了他的鼻孔裏——原來錢老二這畜生在被窩裏放了個臭屁。

黃怕怕“唉呀”了一聲慌忙鑽出了被窩——這一來他再也不敢蒙著被子睡,怕那老小子又放臭屁。

幸好那老小子沒有再放臭屁,畢竟都在一個被窩中,他臭了別人,自己也同樣挨臭。不過這老小子的那份沉著卻是黃怕怕沒法比的。暴笑了一陣後,這小子竟然挺屍一般沉沉睡去了。隻剩下黃怕怕睜著個老鼠眼睛怎麽也睡不著,而且還越睡越清醒。

好容易捱到子夜時分,屋外傳來沙沙風雨之聲,似乎下起了小雨。在這催眠的雨聲中,黃怕怕也漸漸地合上了眼睛。沒想到一陣夜風吹來,竟將那窗戶闔子吹開了,顯然是二人睡覺前忘了插上插銷。一陣陣的冷風夾雜著雨滴從吹開的窗戶裏飄了進來。黃怕怕慌忙下床去關窗戶。沒想到窗戶還沒關上,又一股冷風吹來,竟將那油燈給吹滅了,房中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人由光亮的地方一下陷入黑暗之中,你可以想象得到那將會是怎樣的情景。燈光一滅,黃怕怕立刻就成了瞎子一樣,隻覺得無邊的黑暗從四麵八方包圍過來,象無數個猙獰的巨魔壓在了他的身上。更糟糕的是,他在這一瞬還失去了方向,連東南西北都找不著了。心中的懼意直竄了出來,全身的毛發筆直豎起,冷汗浸透了全身,屁眼裏不停地滾出臭屁,大腿根也似有**嘩嘩流下——是嚇出來的尿液!

他再也顧不得去關窗戶,隻想快點摸到床上,鑽進被窩裏,蒙住腦袋。然而他轉了七、八個圈,楞是連床在哪兒都找不著。

這時窗外的雨也下得大了起來,還伴隨著打雷和閃電——一道電光閃過,黃怕怕忽然發現房子中央竟然站立著一個人!一個女人!披頭散發、臉色蒼白的女人!

黃怕怕和她相距隻有幾步遠,差點撞到了她的身上……

這一下黃怕怕是駭得魂不附體,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差點凝結……好半天,他才張著個癩蛤蟆嘴,將那個“啊”字發出了聲!

錢老二被黃怕怕的那個“啊”字竟嚇得從床上“啪嗒”滾翻到了地上。這時又有一道閃電閃過,錢老二也“啊”出了聲,還夾雜著一聲哀嚎:“救命啊……”

聶小霞、李詩茵、高媚真、鄒文莉等人踢開錢老二他們的房門,看見的是兩個大男人嚇得臉無人色、爬在地上,就如兩隻喪家之犬。不多時,陳老板和他的兩名店夥也趕來了。

但是除了兩個驚魂未定的大男人,房中並無別的異狀。

聶小霞拉起錢老二和黃怕怕道:“你們兩個在幹啥?怎麽嚇成這副模樣?”黃怕怕賭咒發誓道:“我剛才真的看見了一個鬼,女鬼,騙你們的全家死絕!”錢老二也嘶啞著聲音萎靡道:“不錯,我也看見了!”

聶小霞疑惑道:“你們真的都看看見了?那‘女鬼’長什麽樣?她站在哪個地方?”

黃怕怕雖是第一個目擊者,此時仍然處在巨大的驚駭之中,嘴唇發烏,兩股戰戰,結結巴巴,放不出一個屁來。一切都由錢老二代為陳述,他目光掃到高媚真站立的地方,濃眉駭聳道:“就在這個地方,高傻妞站著的這個位置,穿著一身慘白的衣服,那臉也是慘白慘白,眼睛發著綠光,舌頭吐了這麽長,兩顆長長的獠牙,好不嚇人!”錢老二的話半真半假,隻能說前半部分是真的,後半部分是他的“藝術加工”。不過被他這麽繪聲繪色一說,還真把高媚真也嚇得趕緊逃到了一邊。

這時那陳老板上前道:“不錯,從你據說的形狀來看確實是水仙姑娘無疑,隻是,聽前頭被她驚嚇過的客人描述,她好像並未長出獠牙,變成厲鬼呀?”

不長獠牙的隻是怨魂,長出獠牙的當然就成了厲鬼!

聶小霞卻是滿腹狐疑。她相信錢老二、黃怕怕以及以往的客人確實是看到了什麽東西,但絕不會是厲鬼,因為這個世界上是根本就沒有鬼的!那麽他們看到的到底是什麽呢?聶小霞的學習成績一向不錯,對自然科學方麵尤其頗有造詣。她運用所學的知識結合馬克思主義辯證唯物主義的常識進行分析,覺得此事大有蹊蹺。在承認世界是物質第一性的前提下,錢老二他們看到的無疑也是一種物質現象。她似乎記得一本書上說過,大自然也是一個天然的磁場,在特定的條件下也具有錄音機、錄像機那樣的功能,可以將當時發生的事件記錄下來,然後在某個特定的時刻再把它重放出來(比如打雷閃電、磁場強烈的時候),如果這個事件被後來的人看到,就會被誤當成是“鬼”。

今天晚上也是一個打雷閃電的夜晚,今天晚上的磁場活動也很強烈!毫無疑問,錢老二他們看到的就是大自然的錄放像現象。

聶小霞把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錢老二心裏也有了幾分信服,不過嘴上卻依然不肯服輸:“你的看法也太武斷,你憑什麽就斷定這世界上沒有‘鬼’?”

陳老板自然也聽不懂聶小霞的話,他訕笑道:“我早跟你們說過,這間房子住不得,你們偏不信,得,這下受驚嚇了吧?來來來,我給二位到樓下去另開一間房。”

“不用了,”高媚真忽然道,“我和詩茵姐搬到聶大姐房裏擠一擠好了,你們兩個就住我們的那一間吧。”

錢老二並不想到樓下去住,一聽此話不由感激涕零:“高傻妞真不愧是我的‘紅顏知己’,處處為我老錢作想,那就隻有委屈你們二位了。”

聶小霞其實也並不怕擠,她什麽都看得淡,當即表示了同意。鄒文莉也沒有話說,便就這樣定了。

就在這時,一聲令人毛骨悚然慘叫忽然傳入了眾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