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炕上有了動靜,馮氏顧不上指揮兒子們幹活,這就進屋來看閨女。
“乖寶兒睡好了?”馮氏抱起小糯寶,下意識伸手一摸。
在摸到褥子上一片幹燥後,她拍了拍閨女的小腚,忍不住吧親了一口。
“真是娘的貼心小棉襖,一宿下來不鬧騰也沒尿炕,可比你四哥五哥小時候強多了。”
“嘿嘿,涼~”小糯寶吐著舌頭,熱情回應。
在新家睡了一夜後,昨日被遺棄時的恐懼,也緩過了勁兒,小糯寶原本活潑的性子漸漸顯出了一些。
馮氏扯著幹爽的小被子,高興地給全家展示。
在得到哥哥們的一致誇讚後,小糯寶也“驕傲”起來,紅撲撲的小臉揚得老高,等著再被親上兩下。
隻是她身子太軟,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差點大頭朝下栽下炕。
嚇得她小脖頸一縮,又趕緊趴在馮氏懷裏,不敢亂動了。
馮氏笑著哄了哄閨女:“不怕不怕啊,娘一直摟著你呢,咋舍得讓咱寶貝疙瘩摔了,寶兒你餓不餓,娘帶你去找二嫂。”
說罷,馮氏先給她抱到門邊把了一泡尿,便把小糯寶交到兒媳的懷裏,讓她先把“早飯”吃了。
李七巧等了一早上,把要來吃奶的兒子趕走好幾次,現下可算是可以喂喂妹妹了。
“來,糯寶兒,這些都是留給你的。”李七巧掀開衣領,這就抱著懷裏的小人兒晃了起來。
小糯寶昨夜睡得早。
過了這四五個時辰,也確實是有些餓了。
她熟練地撅起小嘴兒,噸噸噸開喝起來。
嗯,甜。
真甜。
就是有點膩……
才半歲大的春哥兒看著小姑姑吃得香,餓得探過身子,忍不住張嘴要哭。
李七巧抱著小糯寶走過去,也不慣著兒子,直接一勺子懟進春哥的嘴,就喂了他一大口苞米麵糊。
“哇哇……唔唔唔……”
春哥兒還不會說話,隻能生澀地咽下食物。
小糯寶抱緊二嫂的手臂,看著隻能趴在一旁舔麵糊的春哥,有些心虛地咽下幾口奶水。
再怎麽說這也是小侄子的口糧,自己總霸占著,怪不好意思的。
若是家裏條件能好些,吃食再豐富些,大人們就也能夠不用再讓她喝奶補營養了。
想到這兒,小糯寶這才眨著眼睛,頭一回打量起新家來。
薑家的平房隻有三間小屋,不僅狹小極了,且房梁低,磚瓦破,看著屬實寒酸。
屋裏除了些鍋碗瓢盆,就隻有兩個大米缸,再無其他裝飾。
要命的是那米缸早就見底,空****的,比臉還幹淨。
隻剩下半袋苞米麵掛在梁上,看起來,就是全家唯一的主食了。
小家夥轉了下腦袋瓜,又盯住了灶台。
早上剛吃過的東西還留在上麵。
除了硬邦邦,都能打破腦袋的窩頭,就隻有熱了幾遍快爛掉的鹹菜,估摸著,本是留著晌午繼續吃的。
小糯寶看著看著,眼睛都要酸了。
家裏真的好窮啊。
就這樣,二嫂還要把僅有的奶水都留給自己……
小糯寶有些感動,好想幫家裏使使勁兒。
心裏才剛一急,這時便聽“咣當”一聲,她手上就忽然多了兩個銀錠子。
小糯寶欣喜地噴了二嫂一身口水。
是善信們又給她上貢品啦!
作為福星仙子,收收貢品對她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
隻是以前在沈府時,每每收到都不敢用,生怕被旁人發現,抓住自己用來生財。
所以有時即便再沒吃飽,小糯寶也隻能偷偷趴在被窩裏,想著貢品哇哇流口水。
可現下不一樣了。
小糯寶有了新家,家人們隻會愛她護她,不會害她。
她也自然可以大施拳腳。
這銀錠沉甸甸的,壓得小糯寶的小手生疼,她趴在李七巧的肩膀上呲牙咧嘴著,都要快握不住了。
於是趁著李七巧不注意,小糯寶抬起手臂,偷偷往後一伸,這就把兩個大銀錠丟進灶邊的柴筐裏。
過了會兒,孫春雪進來拿柴燒水。
她隨便一摸就碰到一片涼涼的,正覺奇怪。
等她扒開木柴一看,就見兩個白花花,閃著亮光的銀錠子藏在筐裏,孫春雪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險些以為自己眼花了。
“這是啥啊……娘,老大……咱家這柴筐裏咋還有銀錠子呢!”孫春雪指著柴下,嘴皮子都哆嗦了。
馮氏一看也打了個激靈!
她忙搶過銀子咬了一口,大喊道:“銀子還是真的!這柴是你們誰拾回來的?”
“是老四和老五昨個兒上山撿的。”李七巧睜大眼睛道。
豐景和豐苗也不知是咋回事,兩個孩子聞聲愣在門邊,像是定住了一般,久久緩不過神來。
“興許是銀錠早就夾在了柴棒子裏,倆孩子沒留意,就給一起撿回來了。”薑豐虎從外麵跑進來道。
馮氏攥緊了銀錠,心髒怦怦直跳。
家裏真是奇了,先是野豬又是銀錠的,這是要發啊。
一個銀錠子值二十兩銀子,兩個那就是四十兩了,有了這四十兩,家裏便就不用再愁沒錢用了!
這時,薑豐虎扒拉著手指頭,激動得不行:“咱家今年的糧食才賣了不過三兩銀子,這兩枚銀錠,可抵得上咱種七八年的地了。”
薑豐年笑地踢他一腳。
“我看你以前那半年的學堂是白念了,別說手指頭了,就算腳趾用上也是白瞎,這何止抵得過七八年了,明明比得上十年還不止呢!”
眾人一聽,頓時噗嗤笑出聲來。
馮氏笑得眼角直飆淚花,她趕緊先把銀錠收好,藏在箱底。
現下手頭有了閑錢,馮氏頭一個想到的還是閨女。
小糯寶看著差不多有一歲半了,可卻連身像樣的衣裳都沒有,隻能光溜溜地裹在小被子裏,走路都不方便。
於是馮氏擦擦眼睛,出屋後便笑道:“待會兒等豬宰完了,吃好飯,娘就進趟城裏,先把餘下的豬肉賣了,再去買上幾尺布料,給咱你們妹妹做幾身衣裳才是正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