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薑豐年他們幾個剛一下炕,便都覺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仿佛有種輕鬆之感遊走於全身。
簡直讓人神清氣爽!
不像過去,總感覺屋梁上像是有啥東西似的,壓得他們喘息不得,動不動就想歎一口氣。
現在他們胸口也不再堵得慌了,連臉色都比從前亮堂了不少。
孫春雪和李七巧起來時,也是頭一回睡得這般踏實,兩個人臉上都帶著笑,看著喜氣洋洋。
正好家裏剛賣了糧食,馮氏給她們一人都拿了兩百文錢,許她們過上兩天回娘家看看。
於是妯娌兩個心情都不錯,早早便起來弄飯。
薑豐年和薑豐虎勤快得很,隨便扒上兩口飯,就趕著去地裏收秸稈。
眼下剛秋收完,在地頭忙活的鄉親不多,薑豐年迎著晨光抻了抻胳膊,正要把手裏的七星耙,遞給薑豐虎。
這時隻聽身後傳來“哼哼”一聲叫喚。
未等薑豐年反應過來,一隻野豬崽子就悶哼著溜達進地裏,四下嗅了嗅,開始拱地上的秸稈。
“大哥,快看你後麵,有隻野豬崽跑進咱家地裏了!”薑豐虎震驚極了,眼睛頓時睜得老大。
“虎子,你該不會是一大早起猛了,看花眼了吧。”薑豐年還不信,以為二弟在騙他。
可等他轉過身時,就見地裏居然還真有隻野豬,看著能有五六十斤。
這可足夠一家子吃好幾個月了。
薑豐年的腦袋嗡嗡直響。
不是吧……大柳村的山比人還窮,連隻鳥蛋都不好找,咋還能有野豬跑下山呢!
“大哥,再不抓就跑了!”這時,薑豐虎已經急地撲了過去。
“咱家倒了好多年的黴,想不到今天倒撞了大運,好,抓!”薑豐年打了個哆嗦,然後一耙子就掄了過去。
好在這是隻半大的野豬,他們兄弟倆一人一耙,倒也應付得輕鬆,很快就把這豬崽打得昏死過去。
等忙完後,趁著沒有鄉親看見,薑豐年抬著兩隻前蹄,薑豐虎抓著兩隻後蹄,就一前一後興衝衝地往家去了。
“娘,快看我和大哥抓到啥了!”
“是野豬!比咱家老五還沉的野豬,還是它自己跑到地裏的!”一進院,薑豐虎就樂地大喊。
馮氏正在把缸裏的小米舀出來,數著看夠閨女吃上幾頓。
起初,她還以為是自己聽岔了。
等馮氏掏掏耳朵推開門時,沒想到,就見院子裏真有隻野豬崽,還正躺在薑豐年的腳邊,吭哧吭哧直喘呢。
馮氏一時又驚又喜,著急地跑出去,連鞋子都跑掉一隻。
“老大,這野豬當真是在地裏抓的?咋會有這好事兒,你們可別蒙娘。”
薑豐年笑著給她撿起來:“娘,我和老二當時也被嚇了一跳呢,您說奇不奇,哪有野豬往人家地裏鑽的。”
馮氏摸了摸怦怦跳的胸口,樂得嘴角都快咧耳後去了。
何止是奇。
簡直就是天降好運!
眼下旱了三年,多少人家連飯都吃不飽,更別提能見到這麽肥的野豬崽了。
這時,孫春雪、李七巧還有豐景和豐苗也都趕緊從屋裏出來。
他們早就忘了上回吃豬肉是啥時候,現下一個個高興的,眼睛都快放出光了。
尤其是老五薑豐苗,隻見他伸出小髒手,一邊偷抹著嘴邊的口水,一邊饞巴巴地瞅著馮氏。
馮氏知道家裏人也該好好補補了。
於是揮了揮手便道:“老大老二,快去悄悄把豬宰了,別驚動了旁人。弄完了咱們自己吃上一頓,其餘的再拿到城裏賣錢。”
如今人都難吃飽飯,就更別提養活家畜了。
外頭豬羊肉的價格都賣得極高。
馮氏養不起豬也買不起肉,眼下難得能有個開葷的機會,她也不想鑽錢眼兒裏,咋說也得讓自家先吃上些。
“好咧娘!”
薑豐年和薑豐虎聽到能留下些吃,都喜滋滋地直搓手。
他倆一個去關大門,一個跑去磨刀,這就開幹!
孫春雪也挑了一桶水,倒進大鍋裏打算燒,好留著洗豬皮用。
“娘,咱再多留些做臘肉吧,這樣存得久,到了年節時,咱也能有肉做菜,免得回回過年,老四老五聞著二房他們那邊的燉肉味兒,都總流哈喇子。”孫春雪央求地看向馮氏。
李七巧也笑彎了眼:“對啊娘,等咱以後把酸菜醃好了,切上半顆和臘肉一起燉,再放些粉條,冬天坐在炕上就那麽一吃,身上胃裏都暖和和的,別提多舒服了。”
馮氏也不含糊:“好,那咱就留下兩塊後肘肉,一扇排骨,做臘肉。再留兩根大棒骨,用來燉湯,也好給咱糯寶補補身子。”
想到妹妹能有骨湯喝,薑豐景高興地去給哥哥們搭把手。
薑豐苗像個小豆丁似的,甩著過長的衣袖,在院子裏蹦來蹦去。
“太好了,妹妹喝湯我舔碗,過年還能有肉吃!對了娘,那臘肉能做得辣些不……老五想吃辣到流鼻涕的!”
薑豐景嫌棄瞥他一眼:“你現在就淌大鼻涕了,真埋汰,趕緊擦擦再說話吧。”
一時間,薑家院子裏磨刀聲、燒水聲、嬉笑打鬧的聲音起此彼伏。
小糯寶聽到外麵的陣陣笑聲,這會兒也睡醒了。
“嗯,運氣好……抓到豬豬了?”
那就對啦。
小糯寶眯起眼睛咯咯一笑,銀絲般的口水,差點淌到枕巾上。
現下房子裏沒了倒黴鬼,好運自然也就來了。
至於二房和薑老太太那邊,已被倒黴鬼重新找上,以後就等著折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