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小廝來報,說是公主的兄長求見,吳青心肝都顫了,還以為又是來問吃席的。
他苦著臉出門迎客,抬手作了一揖。
不曾想,薑豐年卻笑盈盈,一張嘴便是問,“吳大人好,聽說貴府要大擺酒席,不知可選好了酒樓?”
吳青被問得一愣。
這事要是去酒樓辦,那豈不是更費銀子,眼下預備在家操辦,他都覺得為難呢。
薑豐年笑意更深,“若是不曾有選,那我家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吳大人可否聽聽?”
吳青有些詫異,“是為何事?但說無妨。”
薑豐年指了指城西,這便拱手道,“想必吳大人也有所耳聞,我家在山上建了個山莊,裏麵美景如畫,無論吃住還是遊玩,皆應有盡有,這幾日就要開業。”
“若是吳大人不嫌,我家山莊可為您承辦這次宴席,連辦半個月,費用可以全免,不知您意下如何。”
吳青眼睛睜大,難免動心。
可他卻還是忍住,不肯輕易收人情,“怎可讓你家破費,為我白辦宴席啊。”
薑豐年猜到他會這麽說,便笑,“您先聽我說完,我家隻說會免除費用,但沒說是白給您辦啊。”
他幹脆開門見山,也不藏著掖著,“我家山莊眼下正需宣傳,為您家接下這長宴,看似是白搭了場地和餐食,但實則卻是換來了名氣,這些可是銀子衡量不了的。”
“所以咱們這般,便是雙方互惠,您家不用覺得欠了什麽,我家也是看似出錢實則更賺。”薑豐年爽朗道。
吳青頓時懂了。
這下子,心裏終於是有些鬆動。
薑豐年看他猶豫,又道,“到時一應吃食和住所,我們山莊都會備好,也省得您費心周全,您便可安心照顧夫人了啊。”
一提起夫人,吳青心中的那杆秤徹底傾斜,這便放下戒備,對著豐年拱手作謝。
“既是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實在是多謝你家。”吳青語氣透著感激。
薑豐年隨和極了,“豐景是我四弟,您是他國子監最敬重的長者了,本該是我家謝您平日,對他的耐心教導才是,哪裏能讓您再言謝。”
這話抬高了吳青的地位,讓他心裏舒坦了好多。
吳青感激豐年周全了他臉麵,於是這便親自相送到門外,又再三作揖。
這個一根筋的文人,這會兒壓根沒意識到,其實一開始的坑,就是國師挖的。
國師挖坑薑家來填。
裏外裏他並沒賺到什麽。
薑豐年被他謝來謝去,頗有一種把人賣了,還被數錢的感覺。
他隻能盡可能用心,也算是沒白辜負吳青。
很快,山莊那邊便準備起來。
吳青也鬆了口氣,把日子定在三日後,同時也正式下了請帖,在上麵寫明小九重天。
京中官員收到請帖,起初都很詫異。
“長桌宴不在吳府?竟是要去山上?”
“吳青這搞什麽貓膩?”
“小九重天又是個什麽地兒?”
一份請帖,便已足夠吊人胃口。
眾人還未見山,就已經在嘟囔起,那山上究竟藏著何等好去處。
別說是旁人,就連那吳府,此時都好奇極了。
吳夫人捧著圓滾滾的大腹,在屋裏踱步,“到底是個什麽山莊,也不讓咱提前看看,老吳,你說薑家在賣什麽關子。”
吳青擺手安撫,“夫人,放寬心吧,那薑家老大言談周全,一看就是靠譜的門戶,咱們既全權交給人家,就隻管耐心等待便是。”
吳夫人想想也是。
她雖和薑家不熟,但從上次送來酸杏來說,就自然有了種好感,姑且就不再掛心了。
這三日裏,李七巧早備好了菜單子,熱菜涼菜一共三十多道,安排廚娘們練習去了。
小糯寶也理好供品,貢獻了很多新鮮果蔬。
豐景喊上畫師們,穿上精美仙服,備好彩墨,在畫廊下待命。
三天的光景,一晃而過。
很快就到了開宴的日子。
薑家人一大清早,就起來拾掇,全家都看重這開業的大日子。
馮氏穿了石青色的襖裙,外頭披著墨色狐皮大氅,再配兩根累絲金鳳簪,一身裝扮簡潔卻不簡單,盡顯貴氣。
孫春雪和李七巧也照鏡半日。
不過她二人卻更顯低調,並不穿戴金銀,反而隻配好的玉飾,主打一個清新素雅。
畢竟她倆的丈夫不是官身,打扮太過,放在一眾官夫人之中,反倒顯得暴發戶,不夠沉穩。
蕭夫人因暫住薑府,當然要一起陪同。
不過她也刻意去掉繁飾,不壓主人風頭。
小糯寶早早坐在車廂裏等著,糕餅都啃了兩塊,才等來娘和嫂嫂們。
沒想到,原來大人們赴宴裝扮,還有這麽多講究。
小胖丫無奈聳肩,這麽看,還是小孩子簡單啊,想穿什麽就穿什麽。
她一身藕粉衣裙,皆是時下最貴的漳緞所製,襯得臉蛋格外白淨,像個藕粉圓子般,讓人想啃一口。
很快,三輛馬車一起前行,穿過街心可算到達山腳。
這會兒,多數賓客皆已前來,坐在馬車等候。
見到薑家到了,眾人下了車,紛紛給糯寶行禮。
“見過福星公主。”
“公主萬安。”
小胖丫沒有怯場,大方地邁下來,擺著小手朝他們致意。
吳家這邊,吳夫人這時也彎了身子,要來給她問安。
小糯寶邁騰著短腿,卻是抬起她的手臂,“有孕長輩,無需行禮,況且今日你家是主家,之後在山莊上,都可免了禮節。”
吳夫人心中敞亮,也不矯情,“多謝公主體恤,那臣婦就托大一次了。”
很快,小糯寶走在石路前方,看向眾人笑眯眯,“今日是為吳府設宴,也是我們小九重天開業之日,大家這便隨我上山,領略仙人之境吧。”
說罷,小胖丫氣定神閑,頭一個走在前麵。
領略仙境?
這是何意……
眾人還糊塗著,隻能跟上胖公主的步子,看她到底賣什麽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