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京城雪景如畫,日子也過得快極。

百姓們把大炕燒上,老的少的都在家趴窩,眼睛一閉一睜,就是一日過去了。

瓦舍那邊,隱隱有些傳聞,說是有個裝束怪異的少女常來看戲。

但在這般三教九流之地,就連雙頭人都出現過,區區一個怪少女,倒也難太引注目。

薑家這邊,石路既已修好,便可全心全意地打造“小九重天”了。

小糯寶雖去監工過幾次,但胖丫的奶膘可不抗凍,很快就嫌天冷,全讓哥哥們代勞了。

誰讓她還是個四歲乖寶,任何時候想犯懶,那都是理所應當。

全家也都求之不得地慣著。

不過薑豐澤就忙得飛起了。

兵工廠有了進展,已經造出第一批火銃和火雷彈。

他既得顧著西山守備,又得去兵廠練火器,還要為妹妹監工,真是巴不得長出兩個分身,才好有個喘息。

好在冬日農閑,莊上事少,他顧不過來的時候,還能交給豐虎盯著。

至於老四豐景那邊,這也是個逍遙小福人兒。

國子監自從入冬,就用上了寒天作息,每日下午隻一堂課,就放他們回家。

時間充裕了,豐景更有閑事作畫。

每次下學前,還可悠哉悠哉,去國子監門前的鋪子逛逛,買些蜜餞、酥餅什麽的,回去投喂饞貓妹妹。

這天,好不容易哥哥們都一起休沐。

恰逢國子監祭酒生辰,豐景就和娘要了賀禮,要去吳大人家赴宴。

馮氏去庫房找了圈,最後挑中一套定窯茶盞,讓鄭嬤嬤給包起來。

她又道,“光豐景一人過去,顯得咱家不太重視,要不再看誰有空閑,陪老四一塊去吧。”

正好小糯寶剛醒,打了個哈欠就撲過來。

小胖丫眼睛都亮了,“四哥是要去吃席嗎?那讓糯寶跟去吧,娘,我保證多吃多喝,把咱給的賀禮都給“吃”回來!”

一入了冬,小糯寶就穿得厚乎乎,小身子也顯得格外圓滾了。

這會兒,她穿著件奶杏的短襖,配了條厚絨長裙,外頭又套了件兔毛比甲,腳上還踩著虎頭棉鞋。

這一身襯得她格外圓乎,感覺一旦倒在地上,就能像個小球,軲轆軲轆滾出二裏地了。

馮氏不想她去,故意捏她臉蛋,“娘可不放你個小胖墩吃席,不然人家吳家見了你這一身奶膘,還不得嚇得把硬菜都收起來,怕被你都吃沒了啊?”

小糯寶一聽傷自尊了,撅個小後背衝著馮氏。

“娘你壞,糯寶不理你了。我說這兔毛比甲就是個顯胖神器,說了不穿不穿,你非讓我穿,現在還說我是小胖墩。”

小糯寶佯作傷心,氣鼓鼓地跑回屋,抓起四哥的書袋,就往裏塞衣裳和零嘴。

“糯寶要回宮了,去找爹爹玩,反正爹爹他不說我胖!”小胖丫威脅道。

見狀,全家都憋住笑,趕緊輪番上前哄她。

馮氏三兩步追進屋,抱起閨女就求饒,“你看你,娘這不是跟你說笑嗎?咱糯寶臉皮兒什麽時候這麽薄了?”

小糯寶撅嘴哼哼,繼續尥蹶子。

她覺得娘又在內涵她,可她沒有證據!

馮氏岔開話茬,解釋道,“咱說正經的,娘啊,不讓你去吳府,主要是怕人家吳大人不自在啊。”

“不然你想,你這堂堂小公主一到場,身份多壓人啊,人家吳大人夫婦提前沒個準備,肯定被打個措手不及,隻怕這生辰宴就過不輕鬆了。”

小糯寶鼓起小腮幫子,雖是還不理娘,但心裏已經打消了吃席的念頭。

娘說的很對,畢竟,這是四哥的應酬。

那吳大人又向來清高,少與權貴往來,她個小公主不請自去,換成旁人會覺得是榮耀。

可吳青那種清流文人,可未必這般想,弄不好還以為是豐景借妹妹勢,來向眾人顯擺。

可別讓他對四哥失了好印象。

小糯寶鬆開小臉,委屈道,“好叭,不去就不去,不過,糯寶在家也要吃好的!娘必須得給安排大餐!”

馮氏哪敢不應,她就像個兢兢業業的老陀螺,隻要閨女一抽,就得趕緊開轉!

“好,好,娘去找你二嫂安排,正好早上小廝抬進來一頭鹿,讓她給你做炙鹿肉!”

“再讓你二哥去醉仙樓,要上一份蒜蓉海蠣,上麵還要帶細粉絲的那種!”

小糯寶一聽,口水就不爭氣地哐哐淌,她趕緊吸溜回去,這就重新笑開了小臉。

她們娘倆說吃的,差點忘了豐景那邊,還得去吳青大人家呢。

馮氏從小廚房出來,擦了擦手,才一拍腦門想起,“對了,還有老四!豐年,正好你今日在家,待會兒就你陪老四去吳家赴宴吧。”

薑家怎麽說,也得出個大人陪著豐景,才顯得對吳家尊重。

而豐年行事穩重,是家中長子,又沒能壓人的身份,前去最是合宜。

等他們哥倆出去後,孫春雪也從外麵回來了,滿臉喜滋滋的,命小廝把被子抱進來。

“娘,快看我在街上遇到什麽好東西,一共買了五床呢,咱全家都好換上。”

馮氏聞聲過來一看,就見她買了五床被子,看著雖是厚實,可抱著卻很輕鬆,不見太多重量。

“這是?”馮氏伸手碰了下,發現上麵飄出兩片白絨,眼睛不由睜大,“這不是棉被啊?”

孫春雪高興點頭,“娘,這個是鵝絨被,那小販說比棉被暖和多了,蓋上還不壓人,全京城就他一個人有賣!您說巧不巧,城裏這麽大,他還正好就在咱家這條巷口賣,我一出門就看著了!”

“他一共就剩五條,我全給包圓了,還給我便宜了五兩銀子,咱今晚就蓋上試試啊娘!”

這時李七巧也出來,她們仨都覺得不錯,便沒多想,隻讓拿去後院晾曬,夜裏就可用上了。

隻是曬到一半,李七巧卻留了個心眼。

畢竟,以鵝絨填充被褥,並非沒聽說過,隻是造價太貴,極少遇見。

可是這等貴物,不應放在商鋪之中,讓有錢人瘋搶去嗎?

怎麽卻是拿到街頭叫賣,憑白拉低了檔次,還舍得給大嫂便宜?

李七巧停下手,擔心裏麵填的不是鵝絨,而是夾雜了蘆花或是壞毛,便喊來鄭嬤嬤,一起拆開查查。

“咱們快打開一條檢查一下,一旦大嫂被騙了,咱還來得及去追小販,好把銀子要回來。”李七巧細心道。

鄭嬤嬤二話不說,拿起剪刀就動手,“您就放心吧,要是那小販真敢以壞充好,我用輕功飛簷,肯定能把他追回……”

然而,她才剛打開外罩,手往鵝絨裏一掏,就“啊呀”叫了一聲。

“啊呀!”

等拿出來一看,就見鄭嬤嬤的手心上,竟赫然紮了三根針,血珠子都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