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豐虎聽得僵住,雙拳也不由攥緊。
自己向來善待他們啊,怎麽到頭來,竟還喂出了隻白眼狼!
又或者,是自己太過好說話了,才讓王勇覺得,薑家幫他們做什麽,都是應當應分嗎……
薑豐虎沉默住了,久久沒再吭聲。
而很快,小糯寶和豐澤他們,也都聞訊回到了莊上。
那王勇自知要完,索性也豁出去了,嘴裏麵仍不幹不淨地罵著。
“老子是幫你家種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出了事兒你家不幫忙兜著,就沒見過你們這麽狠的!”
莊上的村民們都出來了,有些和王勇有交情的,見狀不忍,還想湊到薑豐虎身邊,想要幫著求求情。
小糯寶瞥了眼二哥的黑臉,二話不說,就讓人抓來一把牛糞,塞進王勇的臭嘴裏。
“你既喜歡滿嘴噴糞,那含著這大糞,等去衙門過堂吧。”
“還有,你不是【幫】我家種地,是租著我家的地來糊口,沒有什麽功勞或苦勞,少亂攀扯關係,更別想往臉上貼金。”小糯寶難得嚴厲,脆生生地訓斥。
說罷,又抬起小臉,掃視村民一圈後,故意抬高了聲調。
“我家許是太好說話,所以就縱得一些人,妄想試探我家的底線。”
“要是誰有這念頭,那可就打錯算盤了,我們與人為善,但不等於沒有雷霆手段,若是覺得好日子過夠了,我家不介意給他攆出莊子!”
這話帶著幾分狠勁,一說完,還想求情的村民們就都愣住了,一起閉了嘴。
這話好像在故意點他們呢。
他們要是真求情,豈不是會被驅逐?
王勇頂著滿嘴髒物,這時正“唔唔”個不停,惡心得想要嘔吐。
可營兵們塞得太滿,他吐都吐不出來,最後還一吸氣嗆住了喉管,痛苦得直翻白眼。
薑豐澤等到他快不行的時候,才猛踹他後背一腳,救回此人一命。
“來人,把石脂封好,送回山上。”
“至於這倆醃臢賊人,送去法辦!”薑豐澤一錘定音。
雖說折騰了一上午,但好在石脂快速找回,賊人也已落網。
隻是回到府上後,薑豐虎仍悶悶不樂,為著王勇罵他的話,和村民還想求情的態度,多少有些心寒。
馮氏知道來龍去脈後,也反思了一下。
興許,有時是自家太過溫良了。
殊不知若想馭下,一味地釋放善意,並非全然明智之舉。
李七巧和她想到一塊,去廚房拿了個麵團,進屋道,“娘,我打算晚上包個芸豆包子吃,不過你說這麵有不有趣?不揉不碰就是不成型,非得搓扁了、揉軟了它,才肯讓咱擀皮包餡。”
馮氏瞥了一眼,點頭明白了,“揉麵是這樣,做人亦是如此啊,有些人就像這麵團,不能不去拿捏,你這是在提醒娘呢,娘又何嚐不懂。”
恩威並施,才是上位者應有的手段。
這話聽著雖然殘酷,但事實有時就是如此。
人性複雜,有時不能顧全了所有人,那便隻能先顧全自己,才是處世之道。
於是這天過後,薑豐虎就帶人,把王勇在莊上的妻兒老小全部攆走。
也該讓人知道,莊上犯了錯事,不可能輕輕揭過,要怪就怪自身不正。
除此之外,薑豐虎還和其他莊子一樣,定下了宵禁,和明年的畝糧產。
一入了夜,非有病死之事,一律需得報備才能出村。
至於畝糧產,若有完不成者,來年也一律清退,莊子上不留廢人!
村民們見狀不敢反駁。
隻在心頭有了警醒,知道薑家真動起怒來,和其他東家也是一樣的。
做完這些,薑豐虎雖覺不是滋味,但同時也鬆了口氣。
沒過幾日,村子就收到了消息。
王勇哥倆挨了板子,一人打了八十,他堂哥身子骨差,當堂就受不住,直接被打到斷氣。
至於那王勇,雖是留住了性命,但腿卻瘸了一條。
眾人都覺得唏噓,誰也不敢多言,老實過自己的日子就得了。
時日一晃,便就入了初冬。
趕在第一場雪前,山上的石路可算修好,完工時眾人都喜氣洋洋。
小糯寶也去看了,滿意地直叉小腰,小巴掌都快拍紅了,仿佛聽到山莊開業後,銀子在嘩嘩作響。
很快,一場大雪悄然而至。
大片的“鵝毛”飛飛揚揚,蒙在大地之上,為整個京城換上銀裝。
而就在這第一個雪夜,一輛馬車順著小路進京,壓過長街,在地上留下一串細細的車轍……
夜裏行走的百姓們,和馬車擦肩而過,也並不抬眼多看,隻顧專心盯著雪路。
可他們哪知,坐在車中之人,正是日後,妄想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的人……
……
過了不知多久,馬車停在了瓦舍前。
“聖女,咱們到了,這便是您要找的,南紀京城瓦舍。”
下一刻,門簾子一掀,一個少女探出頭來,露出桃花般的眸子,好奇地打量著一切。
“嗯~不錯,曆史課上總說唐宋瓦舍熱鬧,南紀雖非曆史所記,不過瞧著這瓦舍,倒是和老師說過的相差無幾嘛。”
“瓦剌太無聊了,還是南紀國熱鬧,走,咱們看戲去。”
少女哈出一陣白氣,愉悅地跳下馬車,一舉一動皆是活力。
夜色雖深,但不用細看,就能發現她穿得很不尋常。
上身是少見的扣式短襖,內裏塞滿了鵝毛絨。
而腿上則是更怪的褲裝,鹿皮所做,褲腿還縫了個燈籠型,很是方便行走。
眼看少女要踏入瓦舍,一旁的男子低聲提醒,“聖女,莫要貪玩誤事,暴露了身份可是不好,別忘了……咱們來南紀的目的啊。”
少女勾起唇角,露出不屑,“何必緊張,要想拿下南紀國,隻需解決穆亦寒即可,區區古代王朝的封建老古董,拿什麽和我鬥。”
“可是……”
“可是什麽!”她翻起個白眼,終於露出凶相,“本聖女早有計劃!書上完結篇都說了,這穆亦寒有天罰在身,生死全係在福報之上。”
“隻要能讓他大開殺戒,福報折損,扳倒他,就不過是我勾勾手指的事!”
少女嗤之以鼻,這就拎著一袋銀子,傲慢地走進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