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怎麽是小少年的聲音?
小糯寶愣了下。
不是小姐姐嘛……
胖手還沒撒開,她就仰起圓月似的小臉蛋,好奇地直瞅人家。
不怪小家夥眼拙,眼前這孩子實在貌美,連馮氏他們都看得定神。
銀白色的大氅下,蕭弈頭戴狐毛風帽,一副貴而不俗之氣,露出的眼睛狀似桃花,又燦如星河,皮膚也是幹淨白皙的,當然難辨雌雄。
見大家都有些疑惑,氣得少年扯下風帽,這才露出一點英氣模樣,不過還是美!
小糯寶看得滿眼冒星星,捧起小下巴,就流著口水直跺腳。
“原來是個小美人兒啊,美人鍋鍋你好,我是小糯寶!”小家夥圍著人家,開心地蹦蹦躂躂。
蕭弈臉紅一下,莫名覺得被調戲了。
“我不叫美人,蕭弈。”他別扭地哼了一聲。
“蕭一?”小糯寶扒拉著手指頭,“我娘說了,有一就有二,那你家裏是不是還有蕭二和蕭三啊?”
蕭弈,“……”
“是博弈的弈!不是一二三的一!”他小臉還冷著,無語解釋。
蕭弈?
馮氏不由抬眼,怎麽覺得這名字好生耳熟?
果然,這時馬車旁就走來一個老管家,微笑著上前作揖。
“您就是薑家薑夫人吧。”
“我們是韓府中人,韓尚公子命我們護送蕭小公子來,想在此處農家暫住一段時日,當作休養,還望您能安排。”說罷,老管家便遞上書信。
蕭蘭衣打著哈欠出來,一眼就認出本家的小叔叔蕭弈,很是驚訝。
他又給馮氏讀過了信,雙雙確定了此事。
“這位是我本家的小叔叔,也是韓尚公子的小外甥,大家應該知道。”蕭蘭衣忙介紹道。
“原來是你?”小糯寶一聽,頓時奶聲驚呼。
“你就是送了兩箱書來的那個小鍋鍋!”她骨子裏的恐懼被喚醒了。
天知道,她對書的厭惡種子,就是打那兒起種下的!
現下看到了“始作俑者”,小糯寶扁扁小嘴,生氣了一秒。
不過看在蕭弈生得俊的份上,又馬上鼓起小臉,表示原諒他了。
蕭弈也微微一怔,盯住踮腳的小奶娃。
嗯?送書……
原來,這個小矮墩墩,就是大舅舅說的那救命小恩人?
想當初,他被人販子偷走,正是得了一對農戶母女救下。
後來,聽大舅舅說,那小女孩點出他身上的玉佩有疑,會偷氣運,於是就摔了玉佩,使他那病弱不堪的身子,從此恢複了康健。
蕭弈垂眸認真打量小家夥。
冷漠的語氣,難得有了緩和。
“承蒙大恩,先前送你那些書,可有看完?若都學過了,我還可以再送。”他假裝正經,卻故意戳著小家夥的雷點。
小糯寶叉著小腰,差點一屁股坐倒。
“不要不要!”
“再敢送來,全給你當揩腚紙!”小糯寶跳著腳,發出“震耳欲聾”的威脅。
蕭弈佯裝嫌棄蹙眉,“揩屁股……可真不雅。”
心裏卻是暗爽鼓掌。
那些天殺的破書,通通都該擦屁股,他早就不想讀了!
這時,身後的管家輕咳,“公子,已經申時一刻了,按著府上夫子定的課辰,您該學策論去了。”
蕭弈的臉色一沉,麵無表情地點了頭。
即便遠離京城,韓府也一如既往,把他當個木偶培養,一絲一毫都不能差了。
“知道了老狗。”
老管家湊近,“公子,您說什麽?”
“我說,知道了老管家。”蕭弈抬高聲音。
老管家微微一笑,看向馮氏。
“那就請您帶我們去入住吧,我家小公子也好盡快讀書,今日學不完,可是不能用飯的。”
馮氏同情地看了眼蕭弈,這就和蕭蘭衣一起,領著韓府一行人去了仙泉居。
上等客房空著一間,就用來安頓蕭弈了。
餘下的老管家,和兩名護衛、一名廚娘,則非要住進蕭弈客房的左右兩處,說是方便照顧。
馮氏不做他想,等把新的被褥送進去時,才驚訝發現,韓府給蕭弈帶的書啊本啊的,摞起來後,竟足足有一人高。
陽光映襯下,滾滾灰塵隨著書籍,落入了房間,顯得那小少年格外疲倦。
馮氏怕他餓著肚子看書,本想再拿些點心、羊乳茶進去。
卻被那老管家謝絕。
“不必,我們公子從不食這類雜食,老夫人和府上二爺交代過,一日隻給小公子兩餐,不要油炸物,不放蔥薑蒜椒,一應飯菜隻許以鹽調味。”
馮氏不免感慨,小小一孩子,怎麽管束得這般嚴苛。
她隻認識韓尚一人,知他是府上的庶長子,也就是大爺。
至於那二爺她沒見過,不過聽起來,應該是在韓府更說了算的。
馮氏沒有多言,關上屋門就離開了。
而薑家這邊,也接待了阿黎派的婆子進門。
這婆子衣著幹淨,生得也慈眉善目,一進屋就給小糯寶行了禮,“見過小小姐了,奴婢是宮裏出來的鄭嬤嬤,以後小姐的一應雜事,就由奴婢伺候了。”
家裏頭一回來下人,小糯寶不喜擺架子,更不會裝腔拿調。
她伸出小手,這就拽起嬤嬤,“嬤嬤快起來吧,地上涼,以後就不要行禮啦。”
鄭嬤嬤正覺感動。
小糯寶又歪著腦袋瓜嘟囔。
“不然凍出老寒腿,老了後腿腳不利索,糯寶以後還得養你呐~”
這話一出,薑豐年他們都樂了。
妹妹是有點尊老意識的。
就是不太多。
鄭嬤嬤也笑出一臉皺紋,這就起身掀開長襖,撕拉一聲,扯下兩團厚厚的護膝。
“小主子放心,奴婢花了半個月的工錢,買了這幅好玩意,你就讓我跪吧,不然這銀子就白花了。”
薑豐年他們瞪大眼。
就這也行?不愧是宮裏混出來的!
這時馮氏從外麵回來,準備燒炕,鄭嬤嬤眼裏有活,便起身去幫忙了。
看得出鄭嬤嬤是個正經做事的,馮氏心裏也踏實。
趁著天色沒黑,她囑咐豐年道,“去把咱家門房收拾出來,正好那屋有個小火炕,以後鄭嬤嬤就住那兒,她自己一屋也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