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焰忽然上前一步,“殿下還是對她死心吧,奴才剛剛在等您的時候,親眼看見大殿下抱著若溪姑娘回了青羊宮。”

寶焰從剛剛撞見這一幕的時候心裏就嘔這一口氣,他可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家殿下是如何對那個小女人嗬護如寶的,從前就聽說他和鍾無顏拉拉扯扯被紫嫣公主教訓過,還沒想到她是這樣一個不檢點的女人,沒想到這次卻被他撞個正著。

這句話不亞於是一顆小炸彈,將靜謐的房間裏點燃了暴躁的氣息,衛颯劍一般的眉毛一動,問道,“隻有她和大哥麽?”

寶焰點了點頭,看著衛颯的目光也變得有點可憐,還帶著一點同情,他忽然覺得他家殿下的頭頂上忽然綠油油的。

而衛颯此刻卻是想起了早上在朝上忽然進來的侍衛,以及他聽到的那兩個字。臉色瞬間變作冰冷,他回眸,看著戰戰兢兢的綠兒,“若溪怎麽了?”

他雖然沒有提高聲線,隻是淡淡的詢問狀,但是在心虛的綠兒聽來,卻覺得帶著巨大的壓迫感和緊張,心髒猛地一緊,慌忙低下頭,“奴婢不知道。”

他走上前幾步,食指勾起她的下顎,眼睛眯成危險的一條線,閃露著蜂針一般的寒芒,“說。”

“她……她早上被芙蓉郡主帶走了。”綠兒被他的手指勾得生疼,眼淚在眼眶裏來回打圈,她不是想哭,而是鼻腔裏的酸澀讓她不得不流出淚來。

衛颯神色一凜,他放開手,冷眼瞧她,卻不急著走去探望若溪,反而問道,“是為了什麽事?”衛芙蓉雖然刁蠻,但是她好歹也是郡主之身,絕對不可能無端端的把人從他的殿中帶走。

“弦月公主……昨日中毒,小腹疼痛不止,下人們都說那盤馬奶糕是若溪經手的,所以……”

衛颯的眼神稍稍平複了下,弦月?腦海中閃過那個女子嬌弱的容顏,他已經在心裏判定此事絕對非是她自導自演的鬧劇,而她呢?再想到若溪,他的心中就是一緊,驀地想起她那日說起過的話以及那時她冷冽的神情。

會不會是因為自己和弦月的婚事所以才會讓她做出這種事來?衛颯搖了搖頭很快的否定了這種設想,假如若溪真的有這麽愛他,就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但是在這短短的幾分鍾內,他還不能將整件事情想清楚,衛芙蓉,弦月,若溪,再加上個衛承,這幾個人分明毫無交集可言,卻是如何牽扯到一起去的呢?

一時間,衛颯也不能理清頭緒。

“她現在人呢?”這一句話是對著他們兩個人問的。

寶焰愣了一下,回答,“在大殿下的青羊宮。”

衛颯點了點頭,想想就要往外走,綠兒一把拉住他,“殿下,您不可以過去。”

“為何?”他皺眉,回頭。

“您此時若是過去,隻怕若溪就更加不能撇清和這件事的幹係。”綠兒急急的說道。

幾番思量之後,衛颯緊繃的手臂忽而鬆軟了下來,神色凝重的看著綠兒,歎了口氣,“本來是個善良的孩子,為什麽要和那些人一樣,做些昧良心的事呢?綠兒,你自己要有個主心骨,不要隨著別人的步子亂了自己的心思。”

他這番話說得很重,綠兒紅了眼眶,剛剛忍了回去的淚水瞬間又充斥了起來,她低下頭,恨不能鑽進地縫裏,“綠兒記住了。”

瞧她這幅摸樣,衛颯也不忍再說什麽,招呼過來寶焰,打發他到青羊宮去看看情況,寶焰此時還是對若溪有點抵觸的情緒,不過衛颯既然有了命令,他就得去一趟。

“綠兒,你過來,把事情原原本本和我說一遍。”衛颯坐在書案前,神色有些嚴肅。

***

寶焰不情不願的往青羊宮的路上走著,他一直都覺得若溪這個人有點古怪,有時候狗腿的讓人牙酸,有時又能說出些大道理來唬人一愣一愣的,有時吧,還有點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真不知道她這個女人是用什麽做成的。更讓他想不明白的是他家殿下究竟是看上了她哪一點,居然這麽在意。

一路低著頭走著走著,連迎麵走來了人也沒在意。“哎喲!”對麵的人聲音有點蒼老,寶焰腦袋嗡了一聲,心想真是完蛋,居然撞到了這個老爺子。

他趕緊上前扶了一把,臉上賠笑,“永伯,您沒事兒吧!對不住,對不住,都是小子我瞎了狗眼沒看見您老人家。”

永伯瞧了他一眼,見到是三殿下的貼身書童,火氣也就小了很多,擺了擺手,“都多大的孩子了,還這麽毛手毛腳的,這麽急著是去哪兒啊?”

寶焰點頭哈腰,“沒啥,就是中午吃多了,想消消食。走得急了,撞著您老人家了。”

永伯上下打量他一番,嘴角帶上一點笑,“你這食吃的多了,不在自家的殿門口閑逛,到在青羊宮門口轉悠,真是奇了。”

寶焰也知道自己這個謊撒的不高明,隻得跟著賠笑,嘿嘿的打馬虎眼。

永伯也不追問,好像自言自語一般,“我可不陪你在這兒閑磕牙,還得去忙著。今天大殿下上朝乏了,你還是不要再往前走了,誤了大殿下休息。”

那句誤了大殿下休息,聽在寶焰的耳朵裏卻別有深意,再加上永伯此時曖昧不清的眼神,更加讓寶焰篤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正好也不願去,聽他這麽一說,趕緊說道,“您說的對,小的這就回去。往回走,往回走……”

永伯在他背後目送他離去,這個在三殿下身邊的小眼線畢竟還是個孩子。

寶焰悻悻的往回走著,他走的很慢,這個時候回去,殿下一定會知道他根本沒有到青羊宮的,怎麽辦?他抬起頭環視四周,已經快要開春的天這會兒陽光正是充足,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一轉身鑽進後花園的小假山後麵,扒拉扒拉地上的枯草,往上麵一趟,閉上了眼睛。

忘魂殿裏綠兒已經對著衛颯說了事情的前後,衛颯一向對後宮的事情不怎麽上心,跟別說她們這些女眷之間的恩怨糾葛了。這會兒什麽衛紫嫣衛芙蓉的都統統上陣,再加上個雅夫人和玉夫人的陳年舊賬,他已經一個頭兩個大,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盡管綠兒說的很仔細也很周到,但衛颯還是難以在第一時間弄清楚,然而綠兒也沒有告訴衛颯,若溪已經被衛芙蓉狠狠的打了一頓。

“殿下。”門口的侍衛在門口叫了一聲,他抬頭答,“進來。”綠兒則識相的退到一旁。

“聖上有旨意給您,請您立即到養心殿去。”來的人是侍候衛英的近身侍衛。

衛颯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天色,“再等等。”

綠兒抬眼看他,他本來很英俊邪魅的臉孔上帶出的都是期待,她知道他是在等寶焰回來給他一個準確的交代。

時間一點點過去,侍衛中間催了兩次也不好再說,隻好陪他一起等著。寶焰終於回來,看見屋裏多出來的侍衛不好明說,隻是隱晦的稟告給衛颯。

“她在那裏麽?”

寶焰點了點頭。

基本上,事情已成定局,衛颯垂下眼睫,盯著地上的紋理,如果她是受了委屈,那麽她為什麽不回到忘魂殿裏來找自己呢?難道和他在一起那麽久了,也不能讓她有一點的安全感麽?但事實是,她現在是在衛承的青羊宮裏,於情於理,她的舉動都是再讓人覺得作為凶手的她是在青羊宮裏避難。借著大殿下和玉夫人的頭銜把自己藏了起來。

“殿下,您請吧。”時間也不早了,他再不把衛颯帶過去,衛英一定會暴怒。

“走吧。”衛颯下了決心似的站起來,衣服也不想換,折起書案上的紙放進懷裏。既然她選擇了避難所,那麽……就如她所願吧。

一覺睡醒的若溪勉強睜了睜眼,臉頰上火燒火燎的疼痛感已經少了很多,昨天夜裏,她依稀記得自己一直嚷嚷著臉疼,身上疼,半夜嗓子裏像燒了火一樣的幹燥灼熱,說不出一點聲音,不知道是誰給她一點點的水喝,像是甘甜的雨露降落到幹旱已久的沙漠當中似的。

“醒了?”她的身邊有男人說話的聲音,清亮的,並不是衛颯的那種低啞磁性的嗓音,她一驚,想要坐起來,身上卻疼的厲害,剛動了一下就不敢再動。

“躺著別亂動,身上還傷著呢。”那個聲音又說,順手還替她按好了被角。

“大殿下?”她認出了眼前的人,驚訝萬分。她怎麽會在他這裏?

“你傷得很重,不要逞強。”瞧她有起來的趨勢,衛承趕緊說了一句。腦子裏飛快的回憶了下昨天的事,她輕輕的問了一句,“昨天是您救得我麽?”

她還是記得的,自己被衛芙蓉打得淒慘,險些就要喪命。

衛承看著她蒼白憔悴的臉,皺了皺眉,點頭,“是我救得不假,卻不是昨天。”

“恩?”

“你已經昏迷了四天了,現在是第五天的清晨。”

若溪睜大了眼睛,什麽?她已經睡了那麽久?看著衛承眼睛裏的紅血絲和眼窩下的暗影,她發問,“你一直在這裏?”

衛承有點不大好意思似的看向房間裏的香爐,瑞腦金獸似乎在嘲笑著他的不坦誠。

他沉默,她卻明白了大概。也同時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鬼使神差的,若溪看著衛承英俊年輕的麵龐,問道,“他來過沒有?或者……有沒有叫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