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娉婷終於肯回身看著她,莞爾笑道:“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沈嬋兒一步步揭開這個秘密。

“你先是利用我,將小秋雁支走,那時候我就在懷疑,你對我說你想要贏得九親王的心是不是真的,在你選馬的時候,你毫不留情地對九親王最寶貝的如影下了手,而七少爺的坐騎得以幸免,這又讓我產生了懷疑,讓我確定了你的心意,是在我得知孟將軍的真實身份時。”

周娉婷目光中閃著異樣的光芒,忽然覺得似乎遇到了對手,大笑起來,瞅著沈嬋兒道。

“哦?說說看?”

沈嬋兒不歇氣的道:“孟將軍原來是九親王放在七少爺身邊的眼線,你我聯手抓住的並不是什麽歸順托克國的孟將軍,而是九親王派到七少爺身邊臥底的孟侍衛長,你是想幫助七少爺處理掉障礙,你的心上人,原來是七少爺。”

周娉婷終於耐心地聽完了沈嬋兒的話,由衷的讚歎道。

“聰明,真是滴水不漏。”

沈嬋兒謙虛的道:“跟周小姐比,小巫見大巫了。”

周娉婷看著她道:“這就是你並沒有殺掉孟將軍的原因。”

沈嬋兒笑道:“你急著殺掉孟將軍,隻是不想等到九親王回來,夜長夢多吧。”

周娉婷悠閑地鼓三掌,看著沈嬋兒道:“跟你合作,三生有幸啊。”

沈嬋兒莞爾一笑,是南榮鋒教的好,他曾經告訴她,一個人的目的,並不單單隻是這個人告訴你的那些。

周娉婷冷笑一聲道:“你說的對,我是想搶南榮鋒,隻是因為我覺得他才是全天下能配得上我的人,我素有女軍師之名,不甘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想找到一個能讓我仰望的人,可惜這滿大周的男人都是泛泛之輩,沒人能征服我,直到我在這西北大營遇到南榮鋒。”

沈嬋兒苦笑著搖頭,其實她錯了,她身邊的男人個個都是精於算計的陰謀家,對付她們這些女人,真是手拿把掐。

看她苦笑,周娉婷無所謂的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不掖著藏著了,我正式向你宣戰。”

沈嬋兒還沒見到過這麽猖狂的第三者,無奈的笑道:“七少爺並不是什麽戰利品,不是咱們兩個女人誰打贏就能拿走的。”

周娉婷冷笑一聲:“那你就試試看。”

說完,轉身走出了帳篷,外麵的風雪在她開門簾的一瞬間刮了進來,呼的一聲吹動沈嬋兒的發絲,一陣過後,又風停雪住。

沈嬋兒看著刮在地上的雪花,漸漸在屋裏融化,不知道想些什麽,發起呆來。

忽然想起了南榮鋒前段時間畫圖,看兵法,廢寢忘食的充實自己,她現在才知道他當時想幹什麽,他的計劃性,她恐怕永遠都望塵莫及。

知道南榮鋒不會出事,沈嬋兒似乎好吃又好睡起來,心境也漸漸平靜下來,她忽然嘲笑起自己,難道忘了麽?南榮鋒小時候就是一個讓人無法捉摸的孩子,用不著她擔心,有一種滿滿的安全感激蕩在心裏,她不知怎麽就冒出一句很傻的話來:他是個男人。

晚上,沈嬋兒正在翻看一些閑書,門外進來一個侍衛,請她去跟南榮錚吃飯。

沈嬋兒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雪已經停了,現在人在屋簷下,她隻能穿上貂裘,跟著侍衛走了出去。

走進南榮錚的帳篷裏,迎麵撲來熱浪,她的貂裘已經穿不住了。南榮錚是個會享受的人,屋子裏的家具盡顯豪奢,他竟然將南榮府的香檀木桌子和拔步床搬了過來,屋子裏嫋嫋升著瑞腦香,煙霧繚繞裏,舒服的讓人昏昏欲睡。

南榮錚正在一大排書架邊翻出一本書,閑閑的翻了幾頁,看到沈嬋兒走了進來,才拿著那本書慢悠悠走過來。

“七弟妹吃過晚飯沒?”

沈嬋兒莞爾道:“還沒。”

南榮錚笑道:“那正好,我這正好準備了京城的席麵,七弟妹如果不介意,一起?”

沈嬋兒冷然,明明是他叫她來一起吃飯,卻還要表現出是她主動上門來,這個男人的心思很唯我獨尊。

她笑了笑坐在位置上,南榮錚為她倒了杯酒,自己也倒上一杯,一邊倒酒一邊低著頭似漫不經心的道。

“七弟妹在我這裏,七弟似乎並不打算接你走呢。”

沈嬋兒淡然道:“我本來就不算什麽,在七少爺眼中,女人從來都是要為事業讓路。”

南榮錚笑了笑,放下酒壺,不以為然的道:“哦?是嗎?那是七弟妹不了解我那個七弟了,想當年,奶奶強逼著七弟速速娶親,二叔當時並不同意他草草的娶了七弟妹,隻說先娶個側房應付一下,沒想到七弟親口說,他娶的第一個女人一定要是沈府六小姐。”

沈嬋兒看著自己麵前那杯酒,很想就這樣醉過去算了,但也隻是想了想,抬頭笑道。

“二哥說笑了,七少爺身邊女人如雲,他本人更是換女人像換衣服,二哥將我們夫妻說的如此伉儷情深,您讓嬋兒情何以堪嗬。”

南榮錚端起酒杯,站起身,望著外麵的明月,吟道:“血染江山的畫,怎敵你眉間,一點朱砂,覆了天下也罷,始終不過,一場繁華。”

沈嬋兒敬佩的道:“素聞南榮府二少爺是出了名的儒將,果然名不虛傳。”

南榮錚苦笑著搖頭道:“如果你聽過七弟吟詩,就不會覺得我這蹩腳的詞句有多麽好。”

沈嬋兒仔細想了想,她確實不知道南榮鋒還會舞文弄墨,她以為他隻會聲色犬馬紙醉金迷。

她笑道:“二哥不要再挖苦我了,七少爺不會為了我來跟你交易,如果你覺得用我能威脅到他,二哥就大錯特錯了。”

南榮錚道:“都是自家兄弟,看到他成氣候,二哥當然替他高興,但是他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二哥隻是不想他飛的太快,撞傷了自己。”

沈嬋兒道:“二哥有話不妨直說。”

南榮錚輕輕放下手裏的酒杯,似在回憶些什麽,淡淡的道:“都到了這個歲數,恐怕七弟和你都快要有子嗣,七弟妹可聽過南榮府中有我南榮錚的孩子?”

忽然聽到他說這個,沈嬋兒心中一突,她原來以為是南榮錚不能生育。

南榮錚微笑道:“拜我那頑皮的七弟所賜,喝了他給我的藥,就算我跟無數的女人睡過,也毫無希望。”

沈嬋兒手邊的酒杯“當”的一聲就掉在了地上,她卻一動都不動,南榮錚好脾氣地低身撿起銀質酒杯,笑道。

“七弟妹慌什麽。”

沈嬋兒不知道是什麽心情,什麽滋味,跟南榮鋒共同經曆了這麽多,她似乎已經忘了,那是一個惡毒的男人,竟然連他的二哥他都不肯放過。

她盡量壓下心裏的顫抖,笑道:“二哥沒有證據,怎麽能隨便下定論。”

南榮錚笑了笑,似乎對這件事已經看到很淡了,不管沈嬋兒如何狡辯,他都已經釋懷,看著沈嬋兒說話就像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撒嬌一般,隻是那份仇恨,永遠抹殺不掉。

“三弟遠在西南,戰事正激烈,五弟也在軍中趕不過來,七弟的幫手隻有我一個,我當然義不容辭,七弟打的好算盤,在絕境下都可以力挽狂瀾,甚至妥善的安排了你的去處,有時候真覺得七弟很可怕。”

這已經是沈嬋兒今天第二次聽別人說南榮鋒可以力挽狂瀾,隻是靜靜的聽著南榮錚的話,笑道。

“二哥不要高看了他,如果他神機妙算,就不會算不到二哥現在已經到了西北大營,還能拿我做人質威脅他。”

南榮錚無奈的道:“你又看錯他了,他正是算計到了這一點,才放心的讓鄭白羽送你回西北大營。”

沈嬋兒抬起頭看著他,南榮錚接著道:“現在兵荒馬亂,誰都不能保證你在外麵不會遇到危險,隻有幫你找一個可靠的保護傘,他才能安心的在外麵作戰,而我,正是這個最佳人選,我要用你做人質,就必須保證你的安全,在他到來之前,絕不敢動你一根汗毛,也不會讓別人動你一根頭發。他看得出來九親王對你的心意,絕不會讓你落入九親王手中,更不放心你現在回南榮府,那已經是朝廷的地盤,隻有在西北大營,你才能躲避托克的追殺,還有九親王的爪牙。”

沈嬋兒疲憊的笑道:“那二哥豈不就成了他的便宜勞力。”

南榮錚揉了揉額頭苦大仇深的道:“哎……誰說不是呢。”

回到自己的帳篷,沈嬋兒覺得十分的累,坐在床上,她輕輕拔下頭上的玉簪,似乎還能感覺到南榮鋒從後麵抱著她時的溫度,他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脖子上,她能感覺出來,他那時沒睡著,他卻死死的抱著自己,當時,他可能心裏也有一絲沒底吧。

接下來的幾天南榮錚經常閑來無事找沈嬋兒過去,時而品茶頌詞,時而吃飯賞景,談天說地,根本不提及外麵的事情,迄今為止,已經開戰了半個月,雖然不知道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但每當她被山外的廝殺聲吵醒,都會緊緊的抓著被子,久久也睡不著。

這日南榮錚又叫沈嬋兒過去作詩,坐在桌邊,沈嬋兒以為南榮錚今兒也隻會說些附庸風雅的東西,卻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話道。

“如果二哥能有一個孩子,請七弟妹一定要幫我留住他。”

沈嬋兒一愣,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她看著南榮錚,正在望著窗外冬日的南榮錚慢慢轉回頭來,平靜的道。

“七弟快來了。”

沈嬋兒心中一動,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但是沒抓住,笑道。

“如果二哥能有個孩子,指不定府裏會多麽開心呢。”

南榮錚笑了笑,又轉回身看著窗外,靜靜的道:“隻是希望七弟妹能了了二哥的心願,幫我留下那個孩子。”

沈嬋兒知道南榮錚並不是壞人,隻是男人之間的很多事情不能用是非來評斷,就點點頭道。

“我一定會盡力。”

南榮錚轉回身笑著看她:“那就先謝謝七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