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冉心中動容,餘光掠過他因俯身而緊繃的身體,卻沒有說話。倒是身旁的雪琅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低聲叫著向狄颯懷中蹭,被狄颯重重拍了下頭才安靜下來。
馬蹄聲越來越響,一隊人漸漸出現在遠處,慢慢清晰。罄冉的神情也由冰冷,轉而變成了驚喜。她霍然站起,迎了上去。
那來的一隊人竟是藺琦墨留給她的一眾暗衛,中間那個纖細的身影正是陸霜,而打頭飛馳的俊朗身影則是陸贏。眾人看到她也是紛紛揚起了如釋重負的笑容,陸霜已雙眼盈滿淚水的下馬撲了過來。
“夫人!總算找到您了!”
罄冉微笑著安慰著她,一麵目光在眾人身上掠過,看向陸贏忍不住問道:“你們怎麽尋到這裏來的?”
卻是陸霜抹掉眼淚,回道:“是夫人留下的那些記號!自打您被鳳瑛帶走,我們就想盡了辦法營救。可是鳳瑛的手段實在高明,想盡了法子也接近不了夫人。後來他帶夫人離開鳳藻宮,我們本已在隊伍中安置了幾個人,可還沒和夫人取得聯係,夫人就自行逃出來了。於是我們就四處尋找您,後來發現了那些記號,一路找到了慶城,進了福滿樓。一番打聽,酒樓中有人說起一個言行奇怪的婦人,我一猜便會是您。有人見您出了傍晚出了南門,我們一路找尋,卻再沒線索。然後我就想起,慶城離蒼嶺很近,以前曾聽您談起蒼嶺,所以來碰碰運氣,看您是否來了這裏,沒成想還真給我們碰著了!”
罄冉見她歡喜,心情也因為他們的到來大好,微微一笑看向陸贏。麵色漸轉沉重,蹙眉問道:“可有你們帥爺的消息?”
陸贏麵上笑容頓時凝滯,神情沉痛,諾諾道:“嫂子……您都知道了?”
見罄冉點頭,陸贏忙道:“嫂子你且放寬心,大哥定然沒事的!我們已經發動了所有力量,在旌國的暗衛已都發動了起來,一定能很快找到大哥。他一定是受了重傷,所以……”
罄冉見他如此卻是一笑,道:“我知道他定然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
不想她如此鎮定,眾人倒是愣住,半響陸贏才醒過神來,麵有敬佩地自懷中摸出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白布,雙手呈給罄冉。
“這是大哥留給嫂子的。”
罄冉一愣,目光凝在那白布上,血色點點,依稀能看到上麵寫著字。罄冉暗自深吸一口氣,這才伸手接過,隻是微微顫抖的手還是泄露了些許情緒。
將那白布緩緩展開,上麵隻有不多的一行字,可罄冉看在眼中,卻覺得猶如一座山壓頂而來,讓她喘息艱難,甚至有些站立不穩。
“冉兒,每年清明,馬兒橋頭四郎等你為我灑上一坯黃土。”
字跡很是潦草,能看出當時的緊張情景以及書寫人狂亂的心情。
可看著這一行字罄冉竟有些恨起藺琦墨來了。他這話是在告訴她,當時情景下他的無奈,是在要她好好活著。他是做好了死的準備,可卻在強硬的要求她接受這個事實,好好活著!
可他怎麽能夠這樣撇下她,撇下孩子!一股憤恨湧上心頭,罄冉怒目揚手,毫無預兆地便將手中的白布撕成了數片。
眾人頓時齊齊驚呼,要知道若藺琦墨果真回不來了,這可是他最後留下的遺物!
“夫人您這是幹什麽!”
陸霜驚呼著,忙去撿地上散落的布片,罄冉卻冷喝一聲:“不許撿!”
她見陸霜僵在那裏,一臉無措,冷著麵容又道:“他不會死!若真死了,這東西留著又有何用!能代替他當我的夫君,當孩子的父親嗎?”
說罷,也不看眾人神情,轉身走向不遠處的狄颯,微微俯身:“此番謝王爺相救,告辭。”
狄颯目光久久地落在她麵上,半響才點了點頭。罄冉回身,翻身上馬帶著一行人揚長而去。
七日後,罄冉一行終於到了贏城。城門處燕奚痕早已翹首而盼,見罄冉一行快馬而來,他神情一亮,揮鞭迎上。
此時正值大戰,北麵的不安寧也影響到了贏城,這些年相對太平,贏城已沒有夜禁,城門夜間也不曾關閉。可現在北邊戰事一起,為京城安全,贏城再度夜禁。
如今已臨近關閉城門的戌時,城門外已不見行人,異常冷清,又有赫赫有名的翼王站在這裏,兵勇們無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大家都知道翼王是在接人,下午便站在這裏了,如今已足足四個多時辰。能讓千金之軀的王爺如此等待,眾人早已充滿了好奇,紛紛猜想到底是什麽大人物竟有這樣的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