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箭聲漸轉消弭,那小舟也已在岸邊停靠。
藺琦墨緩緩將手中長蕭收起,跳下小舟,在眾軍陣前淡然站定,對投向他身上的數千萬道目光恍若未見,深邃的目光直逼中軍轅門,禦氣揚聲道:“蔭琦墨應約前來議和,還請陛下撥冗相見。”
他這一聲仿似並未用多大的力氣,聲音依舊帶著請朗之音,然而卻清晰地傳出極遠,連最後麵轅門處的兵勇都聽得清清楚楚。
仿似他這一聲喝才令眾人驟然回神,麟國大軍開始出現了一些**,眾人這才想起持械列陣。顯然,雖來者隻有一人,但大軍還是感受到了逼人的氣勢。
然而望著那緩緩走來的身影,士兵們還是紛紛讓出了一條道路來。
雖然陳將軍吩咐過,要給敵方下馬威,要表現出麟軍的氣勢來。可是此刻麵對著這麽一個孤身而來的清雋身影,士兵們顯然已經不知所獵。
更何況,這些士兵中間有不少老兵是認識藺琦墨的,曾經就是他帶著他們練習水軍陣型,擊敗江北懷殃候叛逆的。在他們心目中,雖是不明藺琦墨的餑國行徑,但是此刻眼前人不卑不元,清華高卓,一下子便又喚醒了他們心中深藏的尊敬。
藺琦墨所過之處,士兵不約而同讓出了通往中軍的道路。藺琦墨緩步走過,一張張熟悉的麵容映入眼簾,想著那些曾經的崢嶸歲月,他心中微歎。
此刻已在中軍大帳的廨武帝自是也聽到了那箭聲,待他回過神命陳寧出帳準備時,藺琦墨竟已然行至轅門。
陳寧出帳也恰恰看到士兵紛紛讓道的一幕,那一道白影從容地穿過大軍,倒不像是孤軍深入敵營,反倒像是將帥在檢閱自己的軍隊。
司朝為官,陳寧雖是外將,但是與藺琦墨卻也不算陌生。陳寧又係耿直之人,雖於藺琦墨沒多少私交,但是對這位少年卻也是欽佩有之,神交已久。
麟武帝雖是讓他給藺琦墨一個下馬威,然而陳寧自己心中卻是有些不樂意的,如今出來卻見藺琦墨儼然已過了轅門,正合乎他的心意。
故而,陳寧幾步上前,於藺琦墨客套幾句,可著他便入了中軍大帳。
他一進中軍大帳,氣氛便劍拔弩張了起來。帳中除了最上座的麟武帝以外,還有目前尚未投誠青國的白堊候程九貴。帳內站著一因武士,個個手執長刀,怒目瞪向藺琦墨。
藺琦墨卻恍若未見,春風一笑,自顧地施了一禮,走向座位,灑然落座。
“真沒想到你還記得這首曲子。”麟武帝放下手申杯子,撇了眼藺琦墨收在腰際的長蕭,冷聲道。
藺琦墨淡淡一笑,麵有追憶,沉聲道:“如何能忘安哥哥過世那夜叔父在舒春閭吹了一宿的便是這支曲子。”
麟武帝麵有怒色,瞪向萌琦墨:“朕以為藺帥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姓氏!
藺琦墨收了笑意,神情肅穆,即刻回道:“墨一刻不忘,叔父大恩更時時銘記於心口”
“哼!一刻不忘?銘記於心?那麽藺帥報恩的手段可還真是跟常人不同哪!毀了父皇一生創下的基業這就是你藺琦墨所謂的報恩?!”
武帝一手揮下桌案上的酒杯,怒氣滿麵。頓時帳中氣氛便凝滯了起來,眾人紛紛低頭,似是大氣都不敢出了。就連白堊候程九貴都禁不住微微動了動端坐的身體。
藺琦墨卻絲毫未受影響,他目光不動,依舊凝視著憤怒的麟武帝,半響才道:“陛下這般想,琦墨無從爭辯,今日我來,也不是為了請求陛下原諒的。如今青國大軍兵臨江北,攻過江來是早晚的事,麟國水師雖勇,但多年內戰已經耗空了國庫,這場大戰麟國支持不了多久。我此來,隻是想交給陛下一樣東西,希望陛下能再次審視這場大戰。”
他說著自懷中取出一個長盒推向桌邊,武帝身邊公公撇了眼武帝的神情,忙下了台階將盒子捧給武帝。
盒子打開,裏麵躺著一份明黃的宗卷,麟武帝狐疑地望了眼藺琦墨,這才緩緩展開那份宗卷,一望之下不免微怔。右手握了幾下,他抬頭看了眼坐在台下的程九貴。
程九貴會意,忙起身步上台階,接過那宗卷細看。接著他微白的眉頭蹙起,冷笑一聲看向蔭琦墨。
“鳳瑛承諾要放過陛下,並封陛下為歸寧侯,在陛下有生之年對其封地事宜不加幹涉?這可能嗎?!曆來哪朝哪代的皇帝不是對前朝皇室血脈趕盡殺絕,何況陛下!藺帥不會可笑的相信這一紙黃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