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還不去睡?到這裏做什麽?”
“你們渴吧?我送茶來了。”罄冉忙拎起手中銅壺微微一晃,衝藺琦墨再次討好一笑。
藺琦墨從未見過她如此姿態,幾分小女兒的嬌態和俏皮。他的眼中有笑意閃過,卻一個海底撈月奪過了罄冉手中銅壺,輕聲道:“冉兒有心了,快回去歇著吧,明兒還要早起呢。”
他說罷,轉身便入了營帳,察覺到身後罄冉怨懟的目光,和她輕微的跺腳聲,藺琦墨肩頭聳動幾下。將奪來的銅壺背於身後,不再逗弄她,輕輕的搖晃了幾下。
罄冉憤懣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見他如此,知被戲弄,氣悶的嘟嘴,複又一樂,忙輕步入了營帳,自他負於身後的手中接過搖晃的銅壺,彎唇一笑。
帳中燈火通亮,鳳瑛正盤膝坐於榻上,俯身盯著攤開的地圖,手指順著圖上紅線標著的溝壑慢慢移動著。聽到腳步聲也不抬頭,隻朗聲笑道。
“四郎這份圖果真要詳盡的多,我觀月兒山並非無處可破,雖說天險陡峻,又有交越關遏山道而守,但這月兒山穀中水源皆引自一處……”
“月兒山的水源都來自西穀雪嶺積水,現在恰逢幹季,想要掐斷水源卻也不難。隻是這交越關護具險關,易守難攻,又是南北相通的要道。若是將對方逼急了,其自毀交越關,縱使我軍順利通過月兒山,到時候大軍軍糧自此通過,遭敵方堵截的機會可就大了,防不勝防啊。”
藺琦墨一麵脫下軍靴,上了榻,盤膝而坐,一麵接過鳳瑛的話頭沉聲道。
鳳瑛眉宇微蹙,點頭道:“四郎所言不無道理,軍糧關乎要害,看來這月兒山隻能緩攻,急不得。”
罄冉也不打擾他們,拎著銅壺,將茶杯洗好,斟上茶,奉於鳳瑛。
鳳瑛似是心思都放在圖上,並未留意,隨手接過茶盞湊近薄唇,驀然手微微一抖,猛地抬頭看向罄冉。
這些日子雖是同在軍營,但是兩人並未近距離接觸過,算起來這是自罄冉離開皇宮後兩人第一次正麵相對。罄冉見他未曾留意自己,本已鬆了口氣,奈何他忽而又抬頭目光灼灼盯向她。
罄冉倒水的手頓時失了分寸,兩滴水濺出茶盞落在手指上,滾燙的頓時便起了兩點紅色,她本能抬手,禁不住蹙了眉。
藺琦墨本也注目於地圖上,聽聞她清淺的吸氣聲,扭頭望來,俊眉微蹙。抬手便拿過她執著的銅壺,薄責道:“怎麽不小心些!行了,想聽便上榻老實坐著,這些事用不著你來。”
他說著將茶盞填滿,推向桌案裏側,示意罄冉上榻。餘光見鳳瑛並未反對,罄冉忙低著頭脫下鞋子,爬上榻便端端正正坐了下來。見藺琦墨去拉榻上疊著的錦被,罄冉忙自己取過,壓在了腿上。
自始至終都能感覺鳳瑛落在身上的猶如實質目光,餘光下他拿著茶盞的手似是幾番用力,骨節分明。
藺琦墨卻仿無所覺,給罄冉壓好被子,這才笑著回頭看向鳳瑛,道:“子恪也不必心急,月兒山雖是險峻,然其於關、原兩城互成犄角,向來一方有難,三方皆有所動。關城防守一向鬆弛,隻要拿下此處,再發兵原城,原城定會向交越關發出求助,將關中兵勇調出月兒山也不是不可能的。隻是其中還需細細籌謀,此事不急。倒是這江州的攻勢不能再緩了,若是六月不能兵行斐江,隻怕汛期一到,想突過江去就難如登天了。”
鳳瑛點頭,目光注於地形圖上,緩緩飲了口茶,道:“江州倒是不難攻下,剛剛來的軍報,西峰軍已攻入啟城。啟城乃是江州的門戶,待我們趕過去,江州應該已經攻克。隻是西峰軍的主將一直不曾定下,此次兵發江州在整個大戰中起著開局作用,不知四郎以為誰為主將更加合適?”
迎上鳳瑛微眯的雙眸,藺琦墨淡笑,擺手道:“任命將領乃陛下權責,再者四郎於青國將領並不相熟,此事四郎可沒什麽主意。”
鳳瑛卻搖頭,堅持道:“四郎乃主帥,此戰對我軍至關重要,這任命將領關係全局勝敗,朕還是得聽聽四郎的意見才好做出決定。依四郎看,如今西峰軍中兩元大將,程曲與陸君峰何人更為合適?”
見他執意,藺琦墨笑道:“那我便向陛下舉薦一人--陸悅峰。”
鳳瑛目光一閃,點頭沉吟道:“仲卿處事果斷,不乏沉穩,堪當大任隻是……他終是年輕,未曾立下戰功,在軍中隻怕威望不足。不如程老將軍經驗豐富,在敵軍中也素有威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