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低頭看一眼手中,慕雲秋不斷**的手指,立刻翻身起來,朝著門外喊道,“快,傳禦醫!”

他等了這麽多天,她終於有回應了。

她重傷昏迷這段時間,身子太虛,粒米未進,湯藥還不能用藥效強的,熬得他心都快枯死了。如今醒了,便可讓禦醫酌情添加補品,就算不能用千年人參,至少也可多加些補血的上等藥材了。

蕭蘭進門便看到慕雲秋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的,近乎和紙一個顏色。

“好了,看到了,你走吧,她有好轉,再派人通知你。”蕭廷吩咐完蕭柘,回身從蕭蘭身邊經過,淡淡的說道,而後,又回到床榻前,抓起慕雲秋的手握在掌心。

“你應當早些派人告知我,如此……”

“如此於氏兄妹也不能活到今日?”

蕭廷回頭看著她,沉聲問道,“於坤死了,於家的事與我再無瓜葛,自今日起,夜庭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好生做人。”說罷,視線再次轉回到慕雲秋的臉上。

蕭蘭兩手揪著衣襟,強壓下心中怒氣,緩緩應道,“屬下明白了。”

嘴上說著明白了,腳下卻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

“下去吧。”蕭廷長噓一口氣,“待禦醫診完,你再走也可。”

蕭蘭聞聲,這才轉身走出去。

“咳咳咳……”

蕭蘭才走出房門,床榻上的慕雲秋便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咳了一會兒後,剛換完藥的手便握緊拳頭,重重砸在床榻上。

“嗵!”一聲悶響後,便響起慕雲秋深吸氣的聲音。

蕭廷緊忙抓起她的手,看到傷口有血跡滲出,“你若是再亂動,我封你的穴!”

“你……敢……咳咳咳……”慕雲秋慢慢睜開眼,又很快合上,隨即沙啞著聲音回道,但,她的嗓子因為太過幹澀,兩個字便說的艱難萬分。

蕭廷聞聲,抬起頭來,握著慕雲秋的手情不自禁的抓了抓,一條腿也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床邊,膝蓋磕到床欄回過神來。

她醒了,真的醒了……

“禦醫怎麽還沒來!”他站起身來,便朝著門外大喊道。

“馬上……馬上!”蕭蘭應一聲,焦急的在門口踱著步,等蕭柘帶禦醫回來。

“告訴你,你下次若再敢這麽嚇我,我便先了結自己!”蕭廷喜極而泣,緊抓著慕雲秋的手,張嘴便是威脅她的話。

他就是要讓她知道,這幾日,他是過的如何的度日如年,入寢不寐提箸不食。

“你不會。”慕雲秋勾勾唇角,“我睡了幾日,是不是天下已經太平了?”

她說話的速度很慢,聲音很低,啞著的嗓子飲了幾口水後,幹癢的感覺才逐漸消退。

“太平了。”蕭廷點點頭。

慕雲秋聞言,哼笑一聲,長呼一口氣,“傷好了,一霖和伊曉便能走出府門,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了。”

真好。

蕭廷手中端著水,笑著一點一點的喂她喝,聽她說話。

蕭蘭在門口,看門口方向不見蕭柘和蕭青人影,回頭看屋裏,又看不到屋裏的情況,急的轉了幾圈後,索性不管不顧的衝進裏間。

進門看到蕭廷正半跪在床邊,一邊喂慕雲秋喝水,一邊傻笑著聽她說話。

慕雲秋說話的聲音很低,也難怪她在門外什麽也聽不到。

“好了,好了。我去看看蕭柘蕭青回來沒有……”見蕭廷的眼神不甚友好,她慌亂的笑笑,轉身迅速消失。

她慕雲秋,邊塞令人聞風喪膽的修羅將軍,被稱之為修羅,便應當隻負責收人性命。她的命金貴的很,哪會那麽輕易……

走到小院門口,蕭蘭還在想著“修羅將軍”這四個字,迎頭便撞進蕭柘懷裏。

“神經!”蕭柘被撞得胸口悶疼,抬頭見她傻笑著不知道在想什麽,沒好氣的嘟喃一句,帶著禦醫徑直往慕雲秋的臥房而去。

說來也怪,慕雲秋昏迷的時候,脈象弱,氣血虛,如今醒了,禦醫再給她診脈,竟發現,她現如今隻是貧血,脈象和元氣竟也不弱不虛了。

“恭喜皇叔,夫人終於熬過這一劫了。”診完脈,禦醫立刻朝著蕭廷行禮道賀。

蕭廷看都未看他一眼,擺手道,“別廢話,拿藥便是了。”

“哎哎哎。”禦醫連連應著,又隨著蕭柘退出房外。

這一來一回,連半柱香的時間都沒到。

出了房門,禦醫便滿臉堆笑的討好蕭柘,順帶問道,“你家夫人這幾日,可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

“什麽意思?”蕭柘不解。

“當初,她脈象弱的幾不可見,氣血雙虧,喘息也隻有出的……”

蕭柘越聽越不對勁,轉頭擰眉瞪著他。禦醫見蕭柘眼神不對,忙改口,“氣息微弱,氣息微弱。嘿嘿。”幹笑兩聲,又接著道,“今日這脈象便不同了,隻能瞧著虧血,其他症狀一概不見了?”

蕭柘聽他說完話,冷哼一聲,故作神秘的靠近他,“你知道她為什麽被人喚做修羅嗎?”

禦醫哼哼著搖搖頭。

“因為,她殺人便是在積德。”蕭柘說完,衝著禦醫詭異的勾了勾唇角,然後滿意的目送著禦醫拍打著心口,慌亂逃走。

“這天下,哪有人是殺人積德的?”出了別院大門,禦醫才敢慢下腳步,心有餘悸的回頭看看別院的大門,自言自語道。

慕雲秋能下床走動,已是十日後的事情了。

日光明媚,蕭廷又將躺椅放在房門口,命人備了茶點,陪著她曬太陽。

她閉目養神,蕭廷便一塊糕點,一碗茶的伺候著,直將府內的眾護衛看的開了眼界。

蕭靖派人來請了數次,都沒能讓他往他處移駕半步。今日,也不例外。

好不容易換來的閑暇時光,要他斷送在讓人聽著就煩躁的政事上,他才沒那麽傻。

“你若是再不管他,他明兒該把一霖接走了。”慕雲秋眯眼看著宮人的身影在院門口消失,合上眼眸,淡淡的提醒他一聲。

“他不敢。”蕭廷柔聲回道,“你現在剛好,他沒那個膽。”

慕雲秋聞言,挑了挑眉頭,“伴君如伴虎,您自個作,別帶上我們娘幾個。”

蕭廷頓時黑臉,茶碗和糕點放在躺椅邊的矮桌上,站起身來,負著手不做聲了。

他不在旁邊擾亂,慕雲秋也樂得自在,閉著眼睛,不多時便睡著了。

暖陽做被,躺椅還悠悠的晃動著,鼻息間充斥著糕點的甜香和茶的清香,這大抵是她重生一世,過的最悠然閑靜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