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秋瞪眼看著他,過了一會兒,生氣的轉過身去,“口渴!”
蕭廷端著兩個空酒盞剛站起身來,被慕雲秋的兩個字驚得愣住了,回過身來,臉上是一副驚訝的樣子。
他家夫人這是在撒嬌嗎?
回想起剛才慕雲秋說那兩個字時的語氣,蕭廷腦海中蹦出的,竟是她提著長刀在一線峽砍殺匪徒時的情景。
那樣一個能夠狠到骨子裏的女人,在跟他撒嬌?
慕雲秋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回身是蕭廷一臉驚訝的樣子,想也不想,抬腿就是一腳。
“當啷”一聲。
酒盞落地,蕭廷扶著被慕雲秋踹到的老腰,回身苦著臉看著她,“不是,我也沒說什麽呀,夫人怎可下如此重的手!”
“沒殺你就是對你格外開恩了!”慕雲秋將鳳釵插進發髻,起身走到桌前坐下,隨手抓起兩塊甜點吃起來。
聽著她這言外之意,若他不是蕭廷,今兒一條小命便要交代在這裏了?
“夫人你這麽說就錯了。”蕭廷扶著腰站起來,在慕雲秋身邊坐下,“女人跟自己的夫君撒嬌本就沒錯,你何必這麽……”
察覺到慕雲秋回射過來的兩道眼刀後,蕭廷及時打住,咧嘴笑笑。
慕雲秋哼一聲,繼續吃糕點。
這洞房不能同房的經曆,讓蕭廷想起了將軍府裏被慕夫人打成內傷的慕老將軍。
唉……
看來他這是要步慕和的後塵了。
蕭青站在門外,聽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抬手敲敲門,正了正嗓音,朗聲道,“主子,家中有事,需主子出麵處理。”
反正也不能洞房了,不如將時間用在正道上。
蕭廷聞言,回頭看一眼門上的人影,還未回過頭來,慕雲秋催促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去吧去吧,你那些破事我不想知道,若是今夜都不得空,便不用回來了,我會鎖好門,等你明兒回來一同用早膳。”
便是天大的事,能跟自己成親的事兒比嗎?這蕭青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在這個時候,壞他好事!
蕭廷腦門都快氣冒煙了,站在門外的蕭青卻在聽到慕雲秋的話以後,忍不住笑出聲。
好慘,普天之下,怕是再尋不到第二個像他家主子這般慘的新郎官了吧?
新婚夜,不能洞房就算了,竟然還要被新婚夫人關在門外,徹夜不得回房。
嘖嘖嘖,容他同情主子一小會兒。
“何事!”
知道慕雲秋的那點小九九心思,蕭廷索性也不避著她了,回手一道掌風飛至門前,將房門震開,蕭青捂著嘴,憋著笑的樣子立刻映入眼簾。
“啊?那個,那個……”蕭青後知後覺的發現門被震開了,且他家主子現在正用著足以殺死人的眼神盯著他,不知怎的,到嘴邊的話,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心中不由暗暗歎口氣。
好吧,其實,他比他家主子要更慘。
蕭廷見蕭青揶揄了好一會兒,半個字都沒說出來,臉色徒變,回手又是一道掌風,門被無情的關上,接著便是一道怒不可遏的聲音,“自己去領罰!”
慕雲秋聞聲,轉過頭來疑惑地看著他。
方才不是還嬉皮笑臉的嗎?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
門外傳來蕭青悶聲悶氣的應聲,“哎。”
“夫人見笑了。”
就在慕雲秋以為蕭廷要變回那個冷麵皇叔的時候,他忽地回頭朝著慕雲秋笑了。
那張笑臉,嘖嘖嘖,還真是一言難盡。
總之,慕雲秋在看到他那張笑臉後,嘴裏的糕點突然就不甜了。
“我要休息了,你可以去陪著那些道賀的官員敬酒了。”慕雲秋以為蕭廷是怕她孤單,才留下來陪她,說著起身擦擦嘴,回身走到床榻前,慢慢解開身上不知道套了多少層的喜服。
這一套衣裙,大概是慕雲秋有生以來,穿過的最複雜的衣服了,便是在之前的群英宴上穿的那套紫色舞服都不曾有這麽多層。
“我為什麽要撇下誘人嬌妻,去與那些對你垂涎了大半晌的男人們喝酒?”蕭廷回身走過來,幫著慕雲秋解下身上一層又一層的衣袍。
慕雲秋見有人幫著脫喜服了,便抬手抽下鳳釵,取了耳墜,解下頸間沉重的項鏈,隨手叮當的扔到床頭的梳妝台上,“新婚當日,新郎不都是要陪賀喜的人敬酒的嗎?”
慕雲秋邊說邊擰著眉頭,轉身對著銅鏡,尋找解開頭頂上那個沉重發髻開口,尋了半天,胳膊都有些酸了,仍舊對頭上的發髻無從下手。
最後,直接甩手跺腳,“這是什麽發髻,盤的如此緊密,叫人如何安然入眠!”
蕭廷歎口氣,女子的發髻盤成慕雲秋這般高的,必定是加了發托,他依稀記得,當年母妃為了討父皇歡心,便是日日在頭上綴著數個長條形的發托,發托外罩著自身的頭發,頭飾便是插在真發與發托之上的。
“你莫動了,我來。”說著扶著慕雲秋坐回到床榻邊,俯身小心翼翼的拆著隱藏在發間,用來固定發托的小發針,一根根拆除後,開始慢慢拆發托。
不多時,幾個在慕雲秋頭頂待了一天的發托終於被拆下來,安置在梳妝台上。
看到梳妝台上三個形狀各異的發托,慕雲秋的臉都擠到一起了。
頭頂的輕鬆並不能抵消她在看到發托後,心靈收到的巨大創傷。
這一整日否昏昏沉沉的,她以為突然變得很沉的頭,是因為她犯困才有的錯覺,如今看來,那平白多處類的沉重感,便是都是拜這些發托所賜。
算了,日後還是束發冠吧,這種美麗,她慕雲秋實在無福消受。
蕭廷看她盯著幾個發托直發呆,笑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方才在花堂的時候,我便說過,你還是扮男裝的好看,現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慕雲秋點點頭,若有所思的道,“我娘真狠。”
那麽大個的發托,整整三個!當然,她並不認為她的發量需要那麽多發托來襯托,這很明顯的是報複。
她家娘親是在報複她和蕭廷那日的愚蠢行為。
“這種發托,大概現在府上也有侍俾佩戴,隻不過她們不那麽明顯,你當以常人心態去看待,記得我兒時,便總是看到母妃盤發髻時佩戴發托,她那時日日佩戴。”
蕭廷說著,回身坐在慕雲秋身側,幫她將發絲攏在身後,接著說,“女人嘛,為了愛美,為了留住心愛男人的心,付出再多也不會心疼半分。”
自然,他從未見過那個女人能像慕雲秋這樣,愣是把一個大家千金,活成了一個巾幗英雄。
常年刀口飲血,敵人的鮮血硬是將她身上女人的柔弱特性,一點點的磨礪出棱角。
造就了一個亦可傾國傾城,亦可果敢狠厲別樣風情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