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緣看著戚淵。
戚淵看著江緣。
一時間， 誰都沒有說話。
很快，周圍被收拾幹淨，簡易燒烤架和桌椅等都被搬走， 蘇管家笑嗬嗬留下一句“小少爺有事隻管找將軍”就出門了。
房間中頓時隻剩下一人一魚。
落地窗外，草坪上的眾人本來就暢快熱鬧， 有了蘇管家和侍衛長等人的加入， 更是笑聲不斷。
樹上的彩燈不住閃爍， 將水箱裏的水草也映照出一點五顏六色的光。
眼看著老板走上台階，長靴踩在磚上， 發出沉悶的聲響，仿若催命符般， 江緣目光呆滯， 緩緩將糯米糍塞進口中。
甜膩的滋味使得他空白的大腦開始運轉。
畢竟是成年人了， 江緣當然什麽都懂。
一想到人和魚， 他的腦海中瞬間出現了許多未成年人想都不敢想，連成年人都大呼刺激的內容。
相比較之下，人和人都顯得普通起來。
江緣耳根有些泛紅，腦袋冒煙。
戚淵則神態自若，表情鎮定。
他登上水箱最上層，站立在透明的特殊玻璃材質上， 居高臨下看著下方餐區的江緣，陰沉著一張臉， 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幾秒後， 戚淵脫去長靴， 一步步入水。
如上次在小花園的泳池內一樣， 水箱內的水很快淹沒了戚淵的腳踝， 小腿， 大腿……直到腰腹。
黑色的襯衫吸了水，緊貼在戚淵身上，江緣的視線悄悄挪過去，能清楚看到戚淵若隱若現的緊湊腹肌和人魚線。
江緣：“。”
嗯……
這麽一看，好像也不是不行。
江緣是一個很能隨波逐流的人，他想得很開——既然和戚淵結婚，雙方已經是合法的夫夫關係，那這種事情當然也是無法避免的。
而且想想上輩子，他活了二十多年，還沒體驗過精彩的夫夫生活，就那麽猝死了，確實有點吃虧。
成年人了，思想當然不止是情情愛愛。
對此刻的江緣來說，與其徒勞反抗，不如躺平享受。
安詳.jpg
他兩三口將整個糯米糍吃完，金色的魚尾在水下小幅度擺動。
而戚淵入水後，並未立刻靠近江緣。
他靠在玻璃邊緣，目光打量著整個水箱，尤其在餐區和礁石上看了看，“嘖”了聲：“我戚淵的人魚，竟然就住在一個這麽小的水箱裏。新水箱還沒到嗎？蘇管家到底是怎麽辦事的？”
江緣：“？”
江緣手中捧著鮮榨西瓜汁，聞言忍不住看向戚淵。
這是什麽戚傲天發言？
無語哈。
所以從外麵回來後，老板到底在屋裏單獨喝了幾杯啊？
不過上司發言，也沒必要往心裏去。
江緣隨口回：“就是就是。”
他伸手又去拿千層蛋糕。
切好的千層裏，香甜的水果一顆顆陷入奶油中，和層層疊疊的餅皮摞在一起，吃起來層次非常的豐富。
江緣幸福的眯起眼，轉頭就見戚淵一直盯著他看，他愣了愣，看了眼蛋糕，遲疑著伸出手：“要嚐嚐嗎？”
戚淵眸色一深，喉結滾動。
他沒回複，而是順著台階朝江緣的方向走來，水聲嘩啦啦的。
江緣見狀了然。
看來老板要吃。
他低下頭，將手中的千層從中間分成兩份，放在不同的盤子裏，剛托舉起來，準備遞給對方，就見老板已經來到他身旁。兩人挨得極近，江緣沒防備，蛋糕盤子一下碰到戚淵身上，差點傾斜。
戚淵當即伸手，握住江緣的手腕。
人魚的體溫與人類相比要低一些。戚淵隻覺得指腹下一片瑩潤，如同在摸上好的白玉。
他抿了下唇，見江緣穩住身形，便鬆開手，不容置喙地捏住江緣的下巴，將後者的頭顱抬起一點。
盯著小人魚金色的瞳孔，戚淵一言不發，兩秒後，他湊過去，唇壓在江緣的唇角上。
——那裏有一小塊沾著的奶油。
江緣：“！！！”
江緣呼吸一窒。
柔軟的觸感來得非常突然，瞬間吸引了江緣的全部注意力，一時間，江緣大腦空白，漂亮的金色眼眸瞪圓了些，甚至感覺麵龐上細小的絨毛，都在隨著戚淵呼吸的噴灑，輕輕發著顫。
啊這。
啊這！！！
這就要開始了嗎？怎麽一點預料都沒有。
而且，飯後不太好劇烈運動吧？
何況江緣手中還托著蛋糕……
他接吻接的不是那麽專心，垂下眼眸，動作小心翼翼，邊將托盤往旁邊挪，邊心中忍不住想，這麽好吃的小蛋糕，可不能掉進水裏。
所幸，就在這時，戚淵也退開些許。
後者淡色的唇上沾了點江緣唇角的奶油，猩紅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表情一本正經地伸出舌尖，緩慢將那點奶油舔進唇中，細細品味一番，最後敷衍地評價道：“味道還行吧。”
江緣：“。”
所以這就是老板的品嚐方式？
一人一魚對視，戚淵又問：“吃飽沒？”
江緣緩緩又塞了兩口千層。
戚淵見狀，淡淡道：“那等你吃完告訴我。”
他打開終端，登錄賬號，自動鏈接水箱的管理模式，找到人工輔助功能，水箱從邊緣處，自動鋪設好一條淺色的玻璃通道。他順著通道走向礁石，盤腿坐下後，一臉嚴肅地盯著終端看。
江緣猜測，將軍應該是在辦公。
他視線遊離，落不到實處。
初吻沒了。
突然就沒了。
算了。
問題不大。
而且這個吻並不深入，感覺和親了口貓貓狗狗，似乎沒什麽不同。
江緣立刻將這件事拋之腦後。
今晚的大餐實在豐盛，魚吃的尤為滿足。
等他結束戰鬥時，外麵草坪上慶祝的眾人也都散了，隻剩下皎潔的月光和閃爍的彩燈。
江緣還沒忘記老板的吩咐，主動說：“我吃飽了。”
之後，他魚尾擺動，遊向貝殼床，欣然閉上雙眼，剛準備小憩一會，就聽礁石上的戚淵開口：“先別睡。”
江緣：“？”
“既然我們已經結婚，那有些事情，也該提上日程了。”戚淵神色淡淡，點擊了下終端，說，“我參考總結了一份和人魚結婚後，雙方必做的一百件事，目的是加速我們之間的感情升溫。”
江緣：“……”
“文件我還沒完全整理完，等做好了就發給你，你到時候看一看，有什麽問題及時反饋。”
“當然，如果你不說，我就當你默認了。”
“這第一條，就是以後我們要住在一個房間。夫夫哪有分開睡的？我會讓蘇管家把我房間裏的東西搬過來。”
“第二條……”
江緣偷偷打了個嗬欠。
他眼睛有些睜不開，心想，新婚當夜，老板竟然拉他開會？還有沒有王法了。而且這個會，似乎兩個小時都拿不下的樣子。
好困……
戚淵突然問：“江緣，我剛剛說到哪兒了？”
江緣：“……”
草。
夢回高三課堂上打盹，被老師提問……
太恐怖了！
江緣回憶了下，但他之前左耳進右耳出，完全不記得戚淵說了什麽，隻好一臉無辜，看向對方。
“……別撒嬌，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戚淵冷笑一聲，“好好聽我說話，不然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
他猩紅的眼眸眯起，視線中充滿威脅。
江緣：“。”
江緣尾巴一蹬，開始擺爛。
愛咋咋地吧。
有本事你把魚煎了。
戚淵一怔，猛然回神。
他手下意識緊握成拳，精神力在手臂上匯聚，警惕地看向周圍，待發現這裏是人魚的水箱後，身體才逐漸放鬆，精神也渙散開來。
他眉心蹙起。
怎麽回事？
隻這麽一眨眼的功夫，他竟然從房間的**，出現在人魚水箱的礁石上……再看下方，那條剛與他結婚的金色小人魚，此時正毫不設防的仰麵躺在貝殼上，呼呼大睡。
他似乎夢到了什麽擾人的事，魚尾巴處的淺色尾鰭，偶爾不耐煩地擺上一擺。
戚淵：“……”
——自精神紊亂愈發加重後，戚淵確實會在那期間無法控製自己。這種醒來後出現在陌生地點，以及不記得許多事的情況，對戚淵而言並不罕見，甚至如同家常便飯。
但這次不一樣。
他並未頭痛，觀察精神狀態，也沒有進入紊亂期。
戚淵視線落在下方的人魚身上。
他神色複雜。
難道……是紊亂加重導致的這種狀況，而他因為潛意識裏還是很想活，所以才會到距離人魚如此近的地方待著？
沒有人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戚淵也一樣。
但他已經是活過一次的人，重生歸來的他無比清楚的知道，不論他再怎麽掙紮求生，也是徒勞無用……
戚淵眼眸低垂。
他不再多想，徑直躍入水中，遊到對麵餐區的台階處，出水。
懶得穿鞋，戚淵直接光著腳往下走。
臨出房間時，他似有所感，回過頭。
隻見貝殼**躺著的那條金色人魚，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一隻眼，正透過水箱，偷偷看他。
戚淵：“……”
戚淵麵無表情，假裝沒看見。
走出門後，他眉頭蹙的更深，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神情不耐地想，在丟失的空白記憶這段時間裏，被紊亂控製的他，該不會恐嚇過那條魚，甚至逼迫魚唱歌了吧？
嘖。
麻煩。
戚淵打開終端。
水箱中，江緣輕輕呼出一口氣。
終於走了。
會議終於結束了！
魚身體放鬆，懶懶地在貝殼**翻了個身，剛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正準備繼續睡覺，就聽終端響了下，打開一看——「您的錢包進賬十萬元，目前餘額，十三萬。」
嗯？
這種一言不合就打錢的老板，摩多摩多。
與此同時，終端彈窗，顯示戚淵給他發了條消息：「精神損失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