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彌漫了整個崖頂,陌離靜靜的看著前方的禍水軍。

每一個都嬌豔不可方物,每一個都身姿優美,每一個都如一朵花。

似清香陶醉的水仙,似堅強的鬱金香,似高雅尊貴的菊花,似羞澀的紫丁香,似堅貞不屈的臘梅,似寬容博愛的葡萄,似嬌豔欲滴的玫瑰,似勇敢堅韌的太陽花。

每一個都是禍水般的女人,身上各種氣質盡不相同,有嫵媚,有妖嬈,有媚人,有火辣,有清純,有羞澀,有純真。但她們身上都隱藏著一種別人都沒有的東西。

那就是禍水的信念。

禍水一千傾人城,禍水二千傾人國,禍水三千傾天下。禍水軍是支獨特的軍隊,世間僅有一支完全女式化的軍隊。

她們接受的訓練比男人還要殘酷,她們接受的思想比學者更豐富,她們生活的條件比災民更艱苦。

但她們是禍水的成員,所以這一切都顯得很是平常。

她們經常泡在泥潭裏幾個時辰甚至幾天幾夜,但她們的皮膚依然水嫩飽滿,富有彈性。

她們接受著常人難以承受的訓練強度,但她們依然保持著完美的身材,豐滿的曲線,動人的身姿。

陌離道「告訴我,禍水的宗旨是什麽?」

「複唐滅周。」

「那你們告訴我,禍水的第一條製度是什麽?」

「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正確的要服從,不正確的也要服從。」

陌離點點頭,「好。今天這個命令我不知道正不正確,但對於我來說,如果不下這個命令,那絕對是我這輩子最錯誤的事。」

紅娘上前兩步,半跪在地,「王。請下令吧。」

禍水所有人半跪在地,垂著頭,「王。下令吧。」

陌離咬咬牙,努力硬撐著不讓淚水從眼眶中滑出。

「禍水軍聽令。」

「在。」

「令督察府散布偵查網,在亞瑟國所有通道封鎖排查。禍水軍整備所有裝備待命。」

「遵命。」

禍水軍散去,紅娘走上前來,「王。葉軒主會不會有危險?」

陌離搖搖頭,苦澀一笑,淚水再也忍不住滴落在那淺淺的酒窩中,打了個轉,而後滑落。

「應該不會的,他武功那麽高,應該不會的。」紅娘出言安慰,而後就連自己也不忍相信。

如果不是葉孤城的對手,他又怎麽會獨自一人前去。

他為的就是沒有旁人在,避免分心。

整個亞瑟國內彌漫著一股緊張。

大街上、客棧、酒肆、茶樓中猛然出現了督察府的人,詢問著每一個人是否看見過一個或一群生人的經過,去向是哪。

為了避免民眾的恐慌,督察府的人分散開來,若是百姓問起,就說是在尋找一位武功高超的人回去做教頭。百姓心性淳樸,自然相信了這個說法。

在整個亞瑟國有人煙的地方,都籠罩了一層淡淡的不安。

而亞瑟國的某個地方,卻死一般寂靜。

葉孤城抱著劍,垂著頭,靜靜地站在那凝視著自己的手。

沒有人能讓他將視線從手指上移開,除了陌離。

「我是該叫你葉軒主呢,還是該叫你葉一?或者是禍水軍的爺?」樹林裏走出一人,輕輕搖晃著手中的折扇。

身後跟出一群黑色鬥篷的人,肩背上都負著武器。

持扇之人年紀大概三十有餘,身高七尺,體形一般,身上穿著墨綠色的長衫,腰間別著一條玉石腰帶,掛著一對龍鳳玉佩。

眉慈目善,薄薄嘴唇邊掛著淡淡的笑容,讓人一看便生好感。

「葉孤城。」在陌生人麵前,他一向吝嗇言語。

「在下風信子。」中年男子和善一笑。

葉孤城怔了怔,輕輕抬起頭,掃了他一眼,「江湖尊號無影無蹤風信子的就是你?」「正是。」風信子拱拱手。

「他們呢。」葉孤城低下頭,目光注視著指尖上的紋路。

「黑冰。」

葉孤城終於動容,抬起頭,看著那群身著鬥篷的黑衣人。

「江湖第一殺手組織黑冰。」葉孤城苦笑一聲,腦海中驀然閃過那張絕世容貌上浮現的酒窩,她的酒窩,隻會出現在苦笑中。

「過獎。」黑衣人中響起一聲冷淡的話語。

殺手,都不喜歡說太多話。

「我很想知道,雇主是誰。我很有麵子。」葉孤城玩味的打量著對麵那群人。除卻風信子,黑冰有一十二個黑色鬥篷。

葉孤城知道黑冰。因為他也是殺手。黑冰曾經發出過邀請帖,他拒絕了。

黑冰是個殺手組織,實力排名第一。組織內紀律森嚴,分為三等。一等著鬥篷,二等著黑衫,三等著黑衣。如今對麵的十二人中都是黑色鬥篷,說明來的都是黑冰的頂尖好手。雇主確實看得起他。

「你知道規矩。」風信子似乎頗喜歡交談,「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天下第一殺手我給你們找到了,任務完成,我走了。」

葉孤城有些詫異,原本以為風信子是和黑冰一起來的,原來隻是受他們雇請找他。

葉孤城確實有些擔心風信子會和黑冰一起動手,如今看來,少了風信子這個強敵,他的勝算起碼也高了不少。風信子的實力,雖然不如他,但若是聯合黑冰一起,他葉孤城再怎麽天下第一殺手也隻有死的份。

黑冰中為首之人走出來,從懷中掏出一個布袋,扔給風信子道「走吧。」

風信子接過布袋,往袖中一放,笑道「既然任務完成了,那我順留下來看一場好戲吧。嘖嘖,兩大領域的高手對決,百年難得一遇啊。」

黑冰中沒有一人接話,算是默許了風信子的舉動。

葉孤城從懷中取下長劍,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平坦的劍身,「你好久沒見過血了吧?」

黑冰中一人喝道「休得猖狂。」舉步衝來。

肩背上一抖,裹著黑布的長槍落在手中,閃著寒芒的槍頭朝葉孤城刺來。

輕輕吹了口氣,葉孤城將耳朵貼在劍身上。喃喃道「你們聽見了麽,它在說話。」

風信子站在一旁,看著刺來的長槍和在那站著的葉孤城,心中升起一蓬熱血。高手間的對決,比起苦練五年更來得實際。

長槍眼見就要刺到,葉孤城手中長劍,劍花綻放,未等消散,就已將長槍磕開,黑熊隻覺得手中長槍一沉,一道寒光閃過,眼前便陷入了黑暗。

風信子驚得張開了嘴。

黑冰眾人更是倒吸口冷氣。

黑冰的成員都是練武的天才,骨骼奇佳,心性更是堅不可催。同樣的,殺手的訓練是極為殘酷的,每一個從訓練營出來的黑冰成員都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更何況是黑冰的一等殺手。

但他們眼睜睜的看到,剛才隻不過一招,黑冰的一等成員便被葉孤城斬於劍下。

風信子看清楚了。他一直都在盯著葉孤城,哪怕一個細小的動作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一刺,一磕,揮劍。黑熊倒地。

一刺,是長槍刺來的,一磕,是葉孤城在千鈞一發的時刻以長劍的巧勁化釣長槍刺來的力道與方向,一揮,是葉孤城的反擊,輕輕的一劃,長劍割破了黑熊的喉嚨。

直到倒地,鮮血才從那道極細的傷痕中噴射而出。

黑冰所有人都靜靜的站在那裏。除了黑狼,都在震驚那一劍所帶來的勝負。

葉孤城手中的劍為什麽能劃出那麽淺那麽細的傷痕?黑狼站在那怔怔的想著這個問題。

「它說,鮮血的味道很好。」葉孤城輕輕的笑了。妖媚的丹鳳眼滿是攝人心魄的笑容,妖嬈的麵孔,掛著嫵媚的笑容,讓人心中頓生寒意。

黑狼從背上取下裹著武器的黑布,輕輕的打開,每一個動作都那麽小心,似乎是在像眾人展示著稀世珍寶一般。他的動作很慢,慢得似乎是一個年邁的老人。

黑布慢慢褪去,露出一柄閃著寒光的長戟。

「它叫滅魂。」黑狼目光注視著手中的長戟,像是慈祥的老人注視著自己的兒孫一般。「它跟了我十三年,它喝過四千三百九十九人的血。今天,你會是第四千四百個。」

葉孤城執著長劍,在身前輕輕揮舞,長劍上早已脫落了曾經的鏽斑,沒有四溢的寒光,沒有攝人心魄的劍吟,就像一把普通的生鐵長劍,卻擁有著讓人不容忽視的力量。

長戟一劃,斜在身後,「黑冰。」

「在。」

「取消暗殺。」

「是。」

黑狼一甩頭上的鬥篷,「今天讓我們光明正大的打一場,人生得一對手,足矣。」

葉孤城眼神陷入迷茫,「我尊敬對手。我出最強的招式。」

黑狼沉喝一聲,執著長戟衝來,腳底生風,眨眼間便來到身前,手中長戟一劃,帶起赫赫風聲。殺手注重的是暗殺,黑狼的起手式已經告訴了葉孤城他接下來的招式會是什麽風格。真正的武鬥。

葉孤城手中長劍輕輕一博,將長戟勁道帶到一邊,有點武當太極劍的味道。

黑狼單腳點地,已然騰空而起,由腿一個鞭腿,化去葉孤城隨後的一個劍招。長戟一抽,在腰間一轉,長戟戟尖帶著點點寒芒散開,晃花了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