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京都。

周武高坐在龍座上,頂上七彩耀眼的寶石王冠閃露著威嚴,金黃龍袍上,胸前叫囂著一條巨龍。一張容顏半老的臉龐上滿是上位者的威武,狹長的眼線遮掩住了眼角浮現的幾條細紋,朱紅的嘴唇半抿著。

「聖上。叛賊李長安建立唐國,在西南蠻夷之地稱帝。如今兵強馬壯,實為我大周之隱患啊。」大殿下百官中行出一人,身著青色官服的老者走出,此人正是原烏邁國的國相陸玉濤。

「聖上。我大周一向與外邦交好,聖上賢德,烏邁國以亡,唐國取而代之,但並未與我大周結仇。聖上應當秉承友好結邦。兵戎相見,隻會讓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啊。」陸玉濤身前走出一人,身著紫色官服,須彌白發,卻是大周左相恩澤。

大周官服分六等,赤、綠、黑、青、藍、紫。一品官員身著紫色官服,二品則是藍色,三品是青色,四品、五品是黑色、六品是綠色,七到九品是赤色。

陸玉濤雖然被封為伊安相,但封號與官職品階是不對等的。雖然隻是個三品,但陸玉濤一投奔周武大帝便得了個三品的官加一個封位,著實讓人眼紅。

大周官員上萬,但能上得朝堂的人絕對是上上人等,而那紫色官服的左相恩澤更是朝廷重臣。恩澤是先帝就已經冊立的大臣,周武大帝雖然殺了許多前帝的大臣,但恩澤是決計不敢動的,一來是朝廷的兩相之一,二來是他的勢力遍布大周江山,產業、財力更是雄厚。若是動了他,恐怕大周有三分之一的土地將陷入水火之中。

恩澤是忠臣,先帝時忠心,周武登基後也忠心。他看重的是將來的發展,任何事都要從大周的遠處考慮,為人穩重、謹慎,到是很得周武大帝看重。

周武大帝曾說,得一恩澤,得半壁江山。

陸玉濤心裏在想什麽,周武怎會不知道,但如今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周武也不好當麵點出來,道「恩丞相說得是,唐國與我大周並無交惡,若是我們無緣無故舉兵攻打,斷然會毀了大周的聲譽,再且說,戰爭所帶來的後果,將是百萬流民,到時候,瘟疫、災糧等等,這所帶來的一係列後果,你們在座的誰能負得起責任?恐怕就是我,也負不起這個責任吧?」

陸玉濤還想再說,周武大帝擺擺手,打斷他的話道「好了,此事不可再提了。其他的還有什麽要奏的?」

陸玉濤忿忿的回了隊伍,看了眼對麵的恩澤麵麵紅光,心中更是憎恨不已。

「聖上。今年黃河泛濫,洛陽難民猛然增多,洛陽尹上奏,要求撥款撥糧賑災。」行出一人,身著黑色官服,陸玉濤瞄了一眼,四品官。

周武大帝凝思片刻,道「內務庫,即刻撥款三百萬兩白銀,米糧一百萬擔,發往洛陽。」

恩澤走出來,「聖上。如此多數量的賑災物,是否需要派專員監督,以免有官員私吞?」

「陸玉濤。」

「臣在。」

「你負責監督錢糧搬運洛陽,若是有所閃失,人頭不保。」周武威嚴的聲音響起,而後為今日的朝會拉下帷幕。

散朝後,官員陸陸續續的行出大殿,陸玉濤得此重任,自是笑得合不攏嘴,一一接受著旁人的恭賀。恩澤走過他身旁時,淡然笑道「陸大人,小心偷嘴的讒貓呀。」

陸玉濤回笑道「恩大人說笑了,下官定會不辱聖命,完美完成任務的。恩大人大可放心。」

「陸大人,我是放心了,可有的人不放心喲。」說著朝他身後努努嘴,而後揚長而去。

一襲紫色官服,頭上帶著方天京帽,一雙銳利的眼神,鷹鉤鼻,平實的嘴唇,下巴留著長長的山羊胡。大周左相武天賜,周武大帝的弟弟。

「相爺。」陸玉濤趕緊行禮。

「陸大人不必多禮。」武天賜笑嗬嗬的將他扶起。

「相爺找我是不是有什麽要吩咐的?」陸玉濤知道武天賜的能耐,權傾朝野,與恩澤是死對頭。陸玉濤在烏邁為官數十年,知道為官之道,要想不被打倒,就要找個大樹靠一靠。而武天賜就是棵大樹。

武天賜顯然對陸玉濤如此客氣的話問的有些尷尬,幹咳兩聲後,道「陸大人,不是我說你,你今天可是犯了大忌了。」

陸玉濤心中暗想,屁吧,嚇唬我呢。但臉上還是裝作惶恐的樣子,「相爺,您是說?」

「今天你在朝會上提的攻打唐國的事,聖上很不高興。」武天賜也是個老狐狸。

「難道聖上能容忍李長安坐大?」陸玉濤不解道。

「聖上當然不能任由李長安壯大起來,他的威脅,可不比匈奴。但是現在的形式容不得她考慮這件事,否則會被那群老家夥的唾沫星子淹死。」

「相爺的意思是我今天說的話過了?」陸玉濤有些慌張的問道。

「確實是這樣。不過,我好歹也是大周的左相,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幫你扛下來的。隻是,我這樣一來,可要得罪很多人呐。」武天賜一副為難的樣子。

陸玉濤急道「相爺能否把話說明白點?」

「這個。這個。今天聖上讓陸大人押運賑災物資,可以說是開始重用大人了,可喜可賀啊。」武天賜話音一轉,朝陸玉濤拱手道。

陸玉濤何等人,在朝中打滾幾十年的人,武天賜話裏的貓膩怎麽會聽不出來。

「相爺,下官隻負責將物資押運到洛陽,至於其他的會發生什麽嘛,下官也不清楚。」陸玉濤眼珠一轉,很官方的答道。

武天賜一喜,拍了拍他的肩膀,「陸大人果然是忠心啊。我決定了,你這個朋友,我交了。」

陸玉濤卑謙道「相爺言重了,以後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就好了。」一副狗腿子的樣子,武天賜心中不免有些厭惡,但臉上卻依然掛著和熙的笑容。

望著離去的那道肥胖的身影,陸玉濤暗暗吐了口唾沫,「呸。狗東西。」恨恨的掃了眼身後大殿頂上掛著的牌匾,敞開的殿門正中,那張鑲滿黃金玉石的龍椅,「我一定會坐在上麵的。總有一天。」

回到相府,陸玉濤揮退了下人,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爺。」

陸玉濤睜開眼,見是跟了自己三十年的老管家耶台齊。

「什麽事?」陸玉濤揉揉眉宇,滿是疲憊道。

「黑冰。」

陸玉濤抬起頭,眼中眯成一條線。「書房。」

耶台齊點點頭,退下去。

書房內。

檀香四溢,昏暗的書房內沒有點上燭火,靜得讓人心慌。

「怎麽樣了?」陸玉濤首先打破寧靜。

書案前站著一人,內息收斂,身材魁梧,顯然是個武功不凡的高手。

朝書案前坐著的陸玉濤行了行禮,壯漢道「已經差不多了。」

「黑狼。你跟了我最久,知道我的為人,我也就不廢話了。老規矩。」陸玉濤比劃了一個手勢。

黑狼點點頭,轉身離去,「黑狼。」陸玉濤突然叫住他,黑狼轉過頭來,陸玉濤突然柔聲道「小心點。」黑狼魁梧的身軀顫了顫,隨即點點頭,而後絕然而去。

「唉」陸玉濤長歎口氣。靠在椅背上,望著嫋嫋升起的檀香出神。

落風坡。

兩道人影相偎著麵朝夕陽,金黃的餘暉穿過兩人的身體,綻放在身後的地麵上。

微風輕輕吹起了她的長發,陌離靠在他的臂膀上,聽著左胸傳來的心跳聲,很輕,很有節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喜歡拉著他陪她看夕陽,盡管他很少說話,盡管他從來沒正眼望過夕陽。

他還是那個一貫的姿勢,垂著頭,抱著劍,長發遮著臉,眼神停留在右手修長的指上。

他從來都是一個人,有時候是身邊,有時候是心裏。

陌離說過「帶上麵具,他就是天下第一殺手,穿上盔甲,他就是禍水的戰神。」

天下第一殺手這個名號,他確實擔當得起,但他不是天下第一高手。武功比他高的人,多很多,譬如周武身邊的護衛,譬如他的仇家。

莽莽江湖,絕世高人都深居簡出,要麽潛心追求武道,要麽不想染指凡塵俗事。在那些看不到的角落,又有多少絕世高手的隱匿呢?

縱然有《殺•絕》,縱然有天下第一殺手的名號,縱然是禍水軍的領軍者,他還是要死的,或許被人殺死,或許老死,或許戰死。

葉孤城道「你們來了。」

陌離疑惑的看著他,仰起的容顏讓人怦然心動。

葉孤城鬆開抱著自己的手,轉過身大步流星的走去。

「孤城。你去哪?」

「在這等我。很快回來。」

陌離茫然的看著遠方,那道孤傲的身影此時卻顯得十分孤單。陌離心中猛然閃過一句詩詞,「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

「孤城。你一定要回來。」陌離合手作喇叭,朝著那道遠去的身影喊道。

他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走的時候起風了,風沙模糊了他漸行漸遠的身影。

陌離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但她不能跟著去。

思索片刻,陌離從腰間拿出一管細長的竹筒,拔掉前端的塞子,拉扯尾部的一根繩子。一道豔麗的紅光從竹筒中飛出,在空中綻放出一朵絢爛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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