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禦書房殺人

回府的路上,孟慕晴笑意難忍,腦中回蕩著的是高湛方才幾近醬紫的精彩臉色。

以他心高氣傲的秉性,這回被高塵在人前落了麵子,怕是要氣上好一陣子。

“若是能活活氣死,倒也不賴。”她喃喃低語道,語氣中透著幾分幸災樂禍。

高塵寵溺地看著她,輕聲問:“就這麽開心嗎?”

“當然。”孟慕晴毫不遲疑地點頭,雙眸璀璨如月,透露著她此刻絕佳的好心情,“高湛這次恪盡禮數,可惜啊,聲望怕要降不少了。”

百姓雖愚昧,易遭煽動,但在大是大非前,反映卻是最為直接的,亦如當初爆出孟府密謀高塵造反時一樣,萬民唾棄聲討,如今,也該讓高湛嚐嚐這滋味了,不是嗎?

那仿佛淪為過街老鼠般,遭人喊打喊殺,舉步維艱的感受,身為曾經策劃全局的主謀,他理應品嚐。

額頭上傳來清脆的疼痛感,孟慕晴眸中染上的暗潮如數褪去,她嗔怒地瞪著高塵:“做什麽?”

“古語有雲,打是情罵是愛,為夫正在疼愛娘子。”高塵麵不改色地說道。

他不喜歡晴兒方才的樣子,仿佛人在他的身邊,可心卻離他甚遠,是他無法觸及之地。

一抹詭譎的深紫色幽光在眼底一閃而逝。

高塵驀地伸手,用力緊握住孟慕晴的手腕,好似這樣才能確定,她是真的在自己的身邊。

“古語?敢問五皇子,您是在哪本古書上看見的?待我回府,也取來翻翻。”孟慕晴笑問道,眼神帶著些許危險。

“年幼時偶然翻閱所見。”高塵睜著眼睛說瞎話。

“哼。”她會信才怪。

孟慕晴羞紅了臉,手臂一掙,沒能甩掉他的大手,不禁有些惱羞成怒,猶是在見到周遭街頭投以曖昧目光的百姓時,那股惱怒感更勝。

兩人一個推,一個握,打打鬧鬧回到府宅,尚未入門,就聞得青石路盡頭的馬蹄聲逼近。

“應當是宮裏的人。”孟慕晴眯眼眺望前方,猜測道。

“天大的事,也無陪娘子用膳大。”高塵腳下步伐不停,將她帶入府門。

進府時,不忘朝家仆吩咐關上大門。

“有人叫門,就說本皇子正在沐浴,暫不見外客。”

家仆躬身領命,說來也巧,府門剛合上,快馬加鞭趕來的禦林軍都統就抵達門外,家仆盡責地轉述著主子的意思,全無開門迎客之意。

都統明知此乃推托之詞,也不得不隱忍,乖乖在門外靜等。

時值黃昏,五皇子府內一片其樂融融的安寧氛圍。

管家親自將可口的膳食送進前廳,供兩人享用,至於門外的都統,他極有眼色的沒有提及,就像外邊兒壓根沒人似的。

孟慕晴幾次想提醒高塵,先召見外客,省得人進宮後,又奏他一本。

每每紅唇微張,高塵就會夾菜遞來,讓她滿腹的話語通通消失在舌尖,再難說出口去。

幾次後,孟慕晴自然明白他有心晾晾都統,索性打消了勸說的念頭。

既然他敢這麽做,就必然有應對之策,無需她去擔心。

撤下晚膳,高塵親手泡了壺茶水,才似想起有人等候般,吩咐將人帶進來。

都統心裏有火,愣是沒敢流露在臉上,畢恭畢敬地尾隨管家進門,拱手道:“下官參見五皇子、五皇妃。”

五皇妃?

孟慕晴眼底閃過一絲精芒,這稱呼若僅是百姓隨口喚喚,倒沒什麽打緊的,可此人乃宮中禁軍首領,是皇上的心腹,隻聽命於聖上,他忽然改變稱呼,是否意味著這是聖上的意思呢?

“何事?”高塵眉目清冷,淡淡地問道。

“回五皇子,聖上著令下官前來請您和五皇妃入宮,有要事相商。”都統低眉順目地回道。

“請我們二人?”孟慕晴頗感驚訝,隨即,又釋然了。

也對,番邦口口聲聲說是為求娶她而來,身為他們口中的主角,她自然應該出席。

“嗯,去備馬車。”高塵朝門外的管家吩咐一句,才悠然起身。

馬車駛離府邸直奔洛陽門。

與此同時,禦書房內,高永帝略感頭疼地看著龍案前,嘰裏呱啦不停控訴高塵的使臣,打從他們進宮到這會兒嘴就沒停過,翻來覆去說的話,大多是一個意思,想讓他出麵處置塵兒,為他們出了這口惡氣。

高湛穩坐下首,瞥見帝王麵上一閃而過的不耐後,立即出聲:“這位大人,此事你受了委屈,父皇心裏有數,定會為你討個說法,你就放心吧。”

說著,他不忘把一杯茶盞親手送上,安撫著星羅族人的情緒。

副將緊繃的臉色略有所好轉,姿態也變得愈發傲慢:“哼,本將就等著看貴國如何解決此事,要是不給本將一個滿意的答複,本將要把這事一五一十稟報大王。”

高湛眸色一沉,這是**裸的威脅。

“哦?不知閣下是想稟報你技不如人,敗在本皇子手中,還是想稟報你出師大陽,卻不尊大陽國法?”清清冷冷的話語從門外傳來,暗藏無盡譏諷。

副將一聽這熟悉且刺耳的聲音,稍有緩和的麵色頓時沉如鍋底。

“皇帝陛下,你聽聽,你聽聽。”他怒指門外顯現的峻拔身影,轉頭向高永帝控訴,“這就是貴國的皇子!他分明沒把我們放在眼裏。”

高塵穩步走至房中,素色的衣訣隨著步伐的挪動輕輕搖晃。

“兒臣見過父皇。”他目不斜視,全然未在意副將怒不可遏的模樣,自顧自行禮。

孟慕晴揚起抹溫婉的笑,在他身旁躬身作揖。

“起來吧。”高永帝隨意揮了揮手,“這位是星羅族的使臣,他的來意想必你們都曉得了,慕晴啊,此事與你有關,你怎麽看?”

“民女著實冤枉,請皇上明鑒,”孟慕晴恰時露出幾分委屈,“星羅族聲稱曾在流寇手中救下民女,但那時營救民女的分明是五皇子,民女從未去過星羅,何來與星羅族大王私定終身一說?這不是辱了民女的清譽嗎?”

她低斂雙眸,儼然一副柔弱無依之態。

高湛眸光一亮,有幾分驚豔。

“父皇,慕晴乃兒臣明媒正娶的娘子,至於星羅族寵妃一說,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高塵平靜地宣告主權。

高永帝滿意地笑了,隨後看向滿臉怒氣的使臣,無奈地說:“你也聽見了,此事恐怕另有誤會。”

孟家的存在於大陽太過重要,這孟慕晴絕不能嫁去番邦!

高永帝想及連日來上書的百姓,心頭已有了決斷。

副將哪肯輕易罷休?這次出使大陽,臨行前大王對他委以重任,讓他務必要將美人帶回族去。

“皇帝陛下,敢問這位五皇妃可是名喚孟慕晴?”他咬牙逼問道。

高永帝愣了愣,眸中精芒微閃:“不錯。”

“哼,那真是巧了,我族皇室玉蝶上記錄在案的美人之名,也為此,且大王親手為其作畫,畫像就在本將身上。”副將仿佛勝券在握般,得意地抬起下顎。

高塵身側氣息一冷,雙眸寸寸冰封。

危險至極的語氣,帶著風雨欲襲來的意味,連整個禦書房內的空氣,似也在這一瞬凝固,隱隱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五弟,不得無禮。”高湛故意提醒道,“大陽乃大國,應有大國風範,你貿然動手豈不是有損國威嗎?”

孟慕晴秀眉猛皺,他是故意在皇上跟前上眼藥。

她立即抬頭向帝王看去,讓她安心的是高永帝的神色不見怒氣,反而有些作壁上觀的意思。

想想也是,高湛眼下在朝堂黨羽頗多,若皇上再有所偏頗,隻會令他的氣焰愈發囂張,而想打壓他的唯一方法,便是扶起一個各方麵都與他不相上下的皇子,分庭抗掙,有此意在前,聖上怎會輕易苛責高塵?

“三哥哪隻眼睛看見本皇子意圖動手?”高塵涼涼朝旁側撇去,“亦或是,三哥心裏巴不得本皇子行這衝動之舉?”

“你!”高湛倒抽一口涼氣,他如何也想不到高塵竟敢把話挑明。

“皇帝陛下,”副將毫不理會二人的僵持,不管不顧地從袖中取出一封畫卷,雙手呈上龍案,“本將出發時,大王特地叮囑本將把此物攜帶在身上,見得美人後,代為傳話。”

孟慕晴眼觀鼻鼻觀心,仿佛置身之外一般。

“傳喚?”高永帝問道,“傳什麽話?”

副將轉身凝視她,一字一字地說:“大王命本將轉告美人,他在宮中等你回家。”

話落地的刹那,孟慕晴身側突地升起一股寒風。

她愕然轉眸,隻見得高塵朝前逼去的背影。

糟了!

高塵五指成爪,直取副將咽喉,來勢洶洶,速度快得旁人無法躲閃。

“五弟。”高湛心頭一喜,嘴上卻焦急地喚了聲,身子從木椅中騰地站起,貌似想阻攔高塵。

“大人當心。”副將身側的士兵英勇地挺身站了出來,以血肉之軀護在副將身前。

“砰”,凝聚強悍內力的手掌無情擊中他的後背,一口鮮血噗地噴出,灑了副將一臉。

高永帝豁然起身,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突發的異狀,有些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