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八章 再痛,也不放你走
又是高湛!
孟慕晴神色一冷,心中怒意滔天,這次暗風遇襲同樣是他的手筆,嗬,隻要抓住機會,就要將敵人處置而後快嗎?還真像他的作風啊,可惜,這輩子她絕不會允許他奸計得逞!
沐浴後,孟慕晴剛欲返回前廳,四合院外,忽然有火把的光輝閃爍,淩亂的腳步聲從牆外傳來,來人人數眾多,木門更是被拍得咚咚直響。
“國都近衛隊搜查,速速開門。”星羅族近衛隊伍長提氣高呼,紅通的火把映照著他身上銀質甲胄寒芒閃爍,二十餘人的隊伍集結在後方,將本就窄小的通道占滿。
孟慕晴顧不得濕潤的長發,一路小跑著進了廳中。
“星羅爵炎的人來了。”
高塵點了點頭,他早有準備。
叫門近半刻鍾的侍衛顯得十分不耐,見門內仍無人應答,腰間佩刀刷地出鞘,一腳將房門踹翻。
“啊!”驚呼聲從院子左側的房間裏傳出。
“娘子別怕,為夫出去看看。”緊接著傳來的是男子膽怯又圖作鎮定的回答,似在安撫受到驚嚇的夫人。
前廳緊閉的房門緩緩開啟,穿著簡樸長衫發絲微亂,膚色幽黑的男子戰戰兢兢出了門:“各位官爺,你們這是要做什麽?”
“朝廷要飯逃出牢房,我等奉旨搜查,滾開。”侍衛惡聲嗬斥道,不顧男子的勸阻,命人將四合院裏裏外外搜了個底朝天。
孟慕晴戴著人皮麵具,披散著長發,躲在男子身後,雙手顫抖地拽住袖口,神色恐懼。
“大人,這裏並無我們要找的人。”侍衛搖了搖頭,“除了這對夫婦,後院還有他們的表親,都是沒有內力傍身的普通老百姓,沒什麽可疑之處。”
聞言,帶隊的伍長瞪著那雙銳利的鷹眼,將前廳裏互相依偎的夫婦打量了幾眼,沒看出任何可疑的地方後,才率隊離開。
眼看著搜查的隊伍即將撤離,孟慕晴提高的心剛要落下,冷不丁的,伍長突然駐足。
她心頭咯噔一下,身體不安地抖了抖。
“別怕,我們是地地道道的本分人,官爺不會對我們怎樣的。”男子輕拍著她的肩頭,顫聲寬慰道。
伍長眸中最後一絲懷疑也隨之散去,變作了鄙夷。
國都裏竟有這等膽小如鼠的兒郎?不過是進門搜查,居然能把他嚇到雙腿發軟?真真是丟盡了草原人的臉。
“如果發現有可疑人出沒,立即來報,知情不報者,將以同黨論罪,明白嗎?”凶狠的語調立時換來二人齊齊一抖。
男子唯唯諾諾的點頭:“曉得了。”
“走。”伍長大手一揮,一眾侍衛浩浩蕩蕩地撤出院落,牆外腳步聲漸行漸遠,一抹黑影從牆頭落下。
“主子,人已經離開了。”小白拱手稟報道。
“嗯。”男子微微頷首,麵上早已不負方才的惶恐,隻剩下一片淡漠。
“呼,”孟慕晴吐了口濁氣,一臉後怕的說,“總算應付過去了。”
“膽子這麽小?”往常怎不見她如此怯懦?
孟慕晴翻了個白眼:“我能不怕嗎?如果被星羅爵炎的人認出來,整個國都的守備,會傾巢而出對付我們,星羅爵炎興許不會對我怎麽樣,但他若知曉你在此,勢必會對你不利。”
她真正怕的不是被抓回宮去,而是擔心高塵會落入星羅爵炎的手裏。
那人處心積慮的想要挑起兩國紛爭,而他又是大陽的戰將、皇子,不論是脅他做人質,還是傷了他,亦或是殺了他,對星羅族都有利無害。
“不過,你確定這法子不會有紕漏嗎?”孟慕晴摸了摸臉上與人皮觸感極其相似的假麵,“附近有不少鄰家,他們肯定認得屋子的主人,搜查的侍衛萬一從他們口中打聽到主人的相貌,發現有出入,我們的偽裝會被識破的。”
“夫人大可放心,主子早已經想到了這一點,這兩張麵具是參照屋子主人的扮相所做,不會露出馬腳。”小白解釋道。
孟慕晴沒有細問這間屋子的主人現在人在何方,高塵既然把這兒作為落腳點,就必不會留下隱患。
恐怕人在他們到時,就在暗中被處理掉了。
她不覺得高塵的做法有多殘忍,人的心本就是偏的,他們需要安全的住所來遮掩身份,為了保全自個兒,有時候總得殘忍些不是嗎?
而事實一如她所料,高塵在得探子報信抵達國都後,就命探子於坊間走訪,專程尋了這處人家,這間屋子近日確有遠親到訪,他命隱衛用三日做好了人皮麵具,將此處定為藏身據點,至於原本的主人,在他們出現的時候,就已成為了刀下亡靈。
送走搜查的隊伍,高塵吩咐隱衛在院中各處把守,便牽著孟慕晴入了臥房。
他手中拾著一方幹淨的白布,直身站在孟慕晴身後,輕柔地替她擦拭著發絲。
“你不是有內力嗎?幹嘛還用這麽笨的方法拭發?”孟慕晴乖乖坐在銅鏡前的圓凳上,不經意問道。
高塵默了片刻,才柔聲說:“想借機親近你。”
柔如三月春風的語調,讓孟慕晴心如打鼓,一股燥熱從心窩漫上麵頰。
“你不逗弄我就渾身不舒坦是不是?”
“娘子說得極是。”高塵順勢應下,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什麽娘子,方才是權宜之計,這會兒沒旁人在,你說來這套。”孟慕晴被他叫得一顆心直顫,又羞又惱,好不自在。
“據說,他對你極好。”高塵口風一轉,柔和的臉廓忽地冷了幾分。
從草原趕到國都的這一路上,他沒少聽說坊間有關宮中新納美人得寵的傳言。
“呀,好大的酸味。”孟慕晴誇張地在鼻尖扇了扇。
“我便是吃醋了,又如何?”高塵沒覺有何大不了,他確是吃醋,隻要一想到這段日子她一直在星羅爵炎身邊,他就恨不得將那人碎屍萬段!
暴虐的殺意在他眸中浮現,深邃的紫眸幾近成黑,異常危險。
孟慕晴見他真的怒了,忙歇了調侃的心思:“我和他是清白的,那人擄我來此,一直派人盯著我的舉動,不給我逃走的機會,說他對我極好?哼,那隻是外人眼裏看到的假象罷了。”
“他欺負你了?”高塵擰眉問道,語氣含著風雨欲襲來的冷冽。
“算不上欺負,大概是在你手裏吃了大虧,所以想報複在我身上吧。”孟慕晴猜測道,把在宮中的遭遇娓娓道來,她不願高塵誤會,更不願兩人間留下疙瘩。
高塵一聽她說每日早朝時,要在禦花園裏徒步跑圈,還住在常年無人居住的僻靜宮殿,身側的氣息驟然一冷,連帶著整個房間的溫度,似乎也隨著驟降,從初秋躍入寒冬。
“你這人,他對我好,你吃味,對我不好,你又生氣,怎麽這麽難伺候?”孟慕晴回過身,笑罵道,手指點住他的眉心,用力揉了揉,想要將他緊皺的眉撫平。
高塵手腕一翻,把她的柔荑握在掌心,指腹輕輕在她的五指上摩擦一下,臉立時冰封。
她的手變了,指尖上居然有一道道細小的傷痕。
該死!他放在心尖上嗬護的人,星羅爵炎竟敢肆意欺辱?
“額!”孟慕晴見他一直摩擦著指尖上的傷口,慌忙想將手抽走,“其實這傷沒什麽打緊的。”
“不打緊?”高塵怒極反笑,這怒火卻不是衝她去的,而是在氣他自個兒。
是他沒能護好她,是他害得她去做下人的活兒,是他害她這雙本該不沾陽春水的手出現繭子,出現傷痕。
滿滿的自責猶如刀子,正在淩遲著他的心。
孟慕晴還想解釋,她是真的不覺得這些苦有何大不了。
曾經她在三皇子府被軟禁的那段歲月裏,吃過的苦,受過的罪,比這重多了,她不也咬牙撐過來了嗎?
她從不是柔弱如菟絲花的女子,但看著高塵壓抑怒火的樣子,這些話竟說不出來了。
“伸手。”他從袖中取出一瓶上等的金創藥來,墨竹般修長的身軀半蹲在孟慕晴身前。
她呆愣地伸出手。
指尖傷處傳來一絲冰涼的觸感,夾雜著細細的刺痛,將孟慕晴恍惚的思緒喚回。
愣怔的瞳孔中倒影的是高塵專注上藥的模樣,長睫微顫,淡色的唇緊抿著,透著些許怒色。
不知怎的,孟慕晴隻覺鼻尖泛酸,心像是被滾燙的水燙過,又脹又疼。
“痛了?”高塵下意識放輕了手上的動作,輕輕對著指頭吹氣,動作笨拙且小心翼翼,仿佛害怕著稍稍用力些,就會弄疼她。
“不痛啊。”孟慕晴含淚笑道,手臂纏上他的脖頸,“高塵,我孟慕晴上輩子一定積了很多福,這輩子才會遇上你。”
帶著濕意的麵頰貼在高塵僵直的臉龐上,繾綣的情話如春風拂過心尖。
他抿了抿唇,手掌微微抬起拍著她的後背。
福氣嗎?或許與他相識,是她的厄運。
若不是他,她不會卷入皇家的鬥爭裏,更不會因他赴險,因他受苦。
可是晴兒,明知會將你帶入紛爭的漩渦,我此生也不會放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