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羅生門(4)
直到整首曲子唱完,電閘似乎還沒修好,整個舞台漆黑黑的,何子君的內心卻比剛剛平靜了許多。後來電閘修好了,何子君的座位空了。
演出的後台人來人往,幾個穿著朋克衣裳的歌手拿著各自的樂器站在走廊中段,其中一個閉眼彈撥著沒插電的吉他,在自我世界裏渾然忘我,閉著眼睛的他沒注意到,一個年輕女人正從她身旁經過。那女人臉長得清瘦,個子不高,長發,她邊走邊四處張望著。
她長得不起眼,行走之間沒引起什麽人的注意。走到走廊中段時,她停下腳,她站在一扇門前,門裏有人在說話,她趴在門上聽,是b的聲音。
b說:“你小子命可真大,竟然沒死,沒死幹嘛不回來找我們啊?”
“有些事絆住了,現在不是回來了嘛。”回答b的是另一個男聲,中高音,音色好聽,她一直覺得那個聲音像一個她很喜歡的廣播解說員。再沒多想,她推開了房門。“rong……”
她沒說下去,開著燈的房間空蕩蕩的,隻是正中央擺著一台cd播放器,機器還在轉,聲音從cd機的外放裏播出來的。
下麵是又是b的聲音,至於說的是什麽,她已經聽不清了。
身後傳來聲音。
“你是來找榮東的吧。”靳懷理走進房間,按下了停止播放鍵,“榮東是你的男朋友,戴政涵是你殺的。”
他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何子君低著頭,一臉無所謂地說。
“你為什麽來這個房間。剛剛你聽到房間裏的談話,聽到他們談死人你還是進來了,你叫了一聲rong。”
恢複冷靜的何子君笑了一下,“阿涵的網名是戎馬半生,我以為他沒死,我叫得是他。”
“你為什麽以為是他?”
“因為歌聲,我聽見了他的歌,就是因為聽見了他的歌聲我才來後台找他的。”何子君越說越快,她徹底冷靜下來了。
“哦?”龔克摸摸下巴:“剛剛的歌聲你確定是戴政涵的?我一直以為是你殺了戴政涵,榮東才是你男朋友呢。”
“開什麽玩笑,我都沒見過榮東,壓根兒不認識他。”何子君說。
“看起來是我推理失誤了。”靳懷理樣子沮喪的說,他回頭看萬鋒,“萬警官,我還是不大相信我會推理錯誤。你能去拿幾盒cd來,我想聽聽剛剛的聲音是不是真是戴政涵的。”
萬鋒揮手讓同事取了幾盤碟子來。在接下去的一段時間裏,靳懷理蹲在地上,一盤接一盤的放起了cd,何子君無聊的看著他,真心不理解他在做什麽。
cd是樂隊錄的小樣兒,聽的途中,靳懷理點著指尖發表評論:“看起來剛剛放的錄音還真是戴政涵的,我誤會你了。恩恩,這裏唱的不錯,哎哎,這個轉音可以再柔和些,哎呀,這個人唱得可真差勁兒,聲音我沒聽過,不會是那個榮東之前錄的吧?”
“榮東的聲音才不是這樣的呢……”脫口而出後的何子君意識到她說錯話了,房間的人都看著她。
“你說你沒見過榮東,也不認識他,對他的聲音倒是很熟麽。”靳懷理退了現在這盤碟,換上另外一盤,隨著外放開始,剛剛在舞台上的那首歌再次被放了出來,和戴政涵幾乎無二的聲音,可何子君就是聽得出,那是榮東的。唱歌時的榮東,在一個字的吐音上和戴政涵不同。
榮東是她男朋友。戴政涵是她殺的。
何子君沒想到她的破綻來自一本書,那本書之前躺在她家的書桌上,現在拿在靳懷理手裏。
“書上畫了許多道道,開始我以為是你做的筆記,可後來我發現不是,許多痕跡是從前麵紙背陰過去的,這些痕跡短卻很重,是反複畫過的,讓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麽這些痕跡裏有橫有豎,我想找出答案,可是你的書是不完整的,撕了頁數的。沒關係,我買了本一模一樣的。嘖嘖。”靳懷理搖著頭歎氣,“這可費了我一陣功夫。”
他左右兩手各自舉起一本書,“第三十三頁第五行第四個字,第一百頁第十行第十一個字,還有第一百三十二頁第一行第十個字。”
萬鋒接過書,依次翻著頁碼,讀出那幾個字:戴……政……涵……
“喜歡一個人,用這種方式表達不行嗎?”何子君坐在警局的問詢室裏,表情平和。
“可以,不過畫上框子就是另外一種解釋了。”靳懷理舉起手裏一張紙片,戴字周圍的半包圍框,政字上下的橫,以及涵字的反向半包圍框,組合在一起,成了這個被加了方框的名字。被加了方框的名字,隻用在死人身上。“你媽媽說這書是你一早就有的,就是出事前的一個月看得很勤,你是從那時對戴政涵動了殺心。”
“你想殺戴政涵難道和榮東的死有關?”一旁的萬鋒問。
何子君沒回答萬鋒的問題,她看著靳懷理:“可是我有不在場證據啊,有人看到我在和馮帆吵架的。”
靳懷理擺擺手:“門外站得是假扮成你的馮帆,至於那時候的你,恐怕是假扮成榮東站在直播間的某個地方看著戴政涵摔死。”
“證據呢?”何子君說。
“在你家裏,門邊的鞋架上,一雙球鞋。如果我是你,我會早早丟掉它。”靳懷理撩了下頭發,在他看來,這是何子君故意留下的漏洞,她心裏也許是期盼著警方早些抓住她的,這個案子其實沒什麽難度。像何子君這種玻璃人,是不能穿高跟鞋的,當然,內增高的也不行。
當他在何子君家看到那雙鞋時,他就知道,凶手是怎麽讓“死人”再現的了,穿上鞋子的何子君身高同榮東差不多,而在那群人裏,能做到這點的也隻有何子君一個人。
“其實我很盼望你們抓到我,那樣我就能大聲地告訴所有人,戴政涵偷了榮東的歌,還害死了他!”說起往事,何子君淚如雨下。
何子君是個玻璃人,顧名思義,身體脆弱的像塊玻璃,輕輕一敲,人就碎了。二十歲的她沒去過幾天學校,戀愛也沒談過,那時候的她,人生是灰白色的。直到有一天,她進到了一個網上聊天室,認識了戎馬半生。
戎馬半生自稱他是個音樂發燒友,在一座城市裏追求自己的夢想,當時他在群裏問大家,你們的夢想是什麽,那時候,一直沒發過言的何子君第一次開口,她說:“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能勇敢的選擇死亡。”
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可隻有走到那一步的人才知道,有時候,死也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她這話一出,群裏當時就炸開了鍋,大家七嘴八舌的嚷嚷著,似乎沒人把她的話當真。可是讓她意外的是,一個人找她來私聊,那人就是戎馬半生。
戎馬半生:你不是認真的吧?
枯萎玫瑰(何子君):是。
戎馬半生:死也不是壞事,但至少要先把這世界上的好事都經曆一遍。那樣即便以後死了,下到地裏,你也好對著那一片黑漆漆懷念光明的過去。
第一次有人這麽和她說,戎馬半生的觀點和她爸媽不一樣,何子君的爸媽希望她盡可能多活些日子,少骨折少遭罪,為了達到這樣的目的,她的爸媽很少讓她出門,戎馬半生就不一樣,按照他的說法,在家也會骨折,幹嘛不去外麵骨折,外麵的風景多好啊。
接受了戎馬半生意見的何子君真就出門去了,在外麵的世界裏,她遇到了自己第一段愛情。對方是個咖啡店的服務員,何子君每天去那家店買杯咖啡,她也不喝,就坐在那裏看著咖啡一點點涼下來。
日子久了,何子君認識了小夥子,兩人談起戀愛,說是戀愛,不過是小夥子賣咖啡時總分神看何子君兩眼罷了。何子君覺得這樣的日子其實也不錯。
好景不長,有次她在店裏被人撞倒,骨折了,小夥子送她去的醫院,知道了她的病,小夥子當時什麽也沒說,後來等何子君好了再去咖啡廳時,她發現小夥子有了新的女朋友,是個漂亮健康的女生。
就是那次的打擊,何子君自殺了,自殺前她鬼使神差的給戎馬半生留了條言,希望能和他通個電話,聽聽他的聲音。她把自己的手機號發給了戎馬半生,可是對方沒打給她。
戎馬半生再次聯係她是幾天後,當時已經被警察救活的何子君這才知道,是戎馬半生報得警,他說他那幾天嗓子破了,讓朋友幫忙報的警。
那是何子君第一次聽戎馬半生的聲音,很好聽溫柔的男聲。
再後來,戎馬半生在網絡上和她表白,她答應了,他們開始了網戀。
他們不常通話,戎馬半生很忙,忙著寫歌、參加各種比賽,比賽大多數時候是落選的,所以戎馬半生要花時間打工。何子君心疼他,想給他寄些錢去,可是戎馬半生總說不用。
事情就是在半年前發生的,何子君隨著全家搬來了沭封,這樣她就離戎馬半生近一些。
在約定見麵的地方,她看到了戴政涵。
【ps:榮東開場時候的錄音是老靳用你生機處理過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案子是醬在無存稿情況下寫的,也許會存在漏洞,寫完後醬會回頭修修的,腫麽樣,禍到請付款史上最無聊的一章,發燒中的醬告素你,現在有多無聊,後麵的就有多high~
感冒中,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