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廣播電台
有件事阮立冬是怎麽也想不通的,她想不通就算搬家,蕭硯幹嘛會同意靳懷理的提議把他的心理門診搬到東都大廈這座曾經的“凶樓”來呢?
這麽想的時候,她正跟著靳懷理出了東都大廈的十層電梯,幾個正忙活著搬家的工人懷抱著成摞的文件夾進了電梯。本來覺得奇怪的阮立冬等看清那些文件夾上的題目時終於明白了什麽,她張大嘴,“啊”了一聲,“難怪我姐的工作這麽快就有著落了,難不成蕭硯不光接手了David的心理診所,連我姐這個會計也一並接手了吧?”
靳懷理哼了一聲,樣子就像在說“不然你以為呢”。想想自從和姐夫離婚後一直單身的阮圓,阮立冬釋懷了,她看了眼靳懷理,故意強調似的說:“蕭硯平時看著挺老實的,追女生挺有一套的嘛。”
靳懷理又哼了一聲,“就他那實心球似的腦袋想得出這招?”
阮立冬當然知道蕭硯不是這樣的人,她也想得出這招肯定是靳懷理出的,但她就熟悉看靳懷理想否定卻總是繞個彎子說話的樣子,太傲嬌了,卻那麽討人厭。
“喂!”阮立冬喊靳懷理,她想問他幹嘛那麽傲嬌,可被叫的人沒聽見一樣朝不遠處一扇門走去了。在門口,阮立冬看到正在忙活的姐姐阮圓,還有和姐姐在一起的蕭硯。
“草在哪兒呢?”靳懷理問。
“頂層露台上麵。”蕭硯笑眯眯的看靳懷理。阮立冬不懂了,什麽草啊?蕭硯懂她的意思,他豎著指頭指指上方,“我是為了讓老靳增加點兒運動量,所以把草搬我這兒來了,這樣他想遛彎就先要從家來我這兒。”
阮立冬又看到靳懷理在哼,她自然是不知道一向最不愛運動的靳懷理是打算好了,他是打算以後常駐在東都大廈,這樣方便溜草。而蕭硯也想不到,他的一番好意換來的是個大瓦數燈泡。
當然,跟著靳懷理來他和蕭硯的“新家”不是阮立冬的本意,她是來“求”靳懷理接受電視台專訪的。
“不要。”阮立冬沒想到都已經算得上是“熟人”的靳懷理拒絕起她來還是和才認識時那麽幹脆,這次靳懷理倒是給了她理由。
“暈鏡頭。”他說,“討厭圓形東西。”
阮立冬眼皮抽筋,“我看你頭也挺圓。”
“所以我總會不時自我厭棄一次。”站在東都大廈天台上,溜草完畢的靳懷理聳著肩說,“不過如果沒有那玩意兒的話,我倒是不介意接受下你的采訪,再回答幾個明顯是在浪費智商的問題。”
阮立冬忽略掉了靳懷理的自戀,她真開始動起腦子,如果沒有攝像頭的情況下,能不能做這個節目呢?
阮立冬把她的想法和潘美英說了後,端著咖啡杯的潘美英默默看了她幾秒,“阮立冬,我們做的是訪談節目,針筒攝像頭用在什麽時候,我們的采訪對象是犯罪分子?還是說他是農貿市場缺斤少兩的菜販子,需要我們去曝光的?亂彈琴。回去好好想想,要知道,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阮立冬知道潘美英說的機會是什麽,不就是鹹魚翻身的機會嗎?電視台多少人瞧不上阮立冬這個曾經的大小姐,她怎麽會不知道。不過說句實話,阮立冬真不是多有雄心壯誌的人,之前她不在乎別人出於嫉妒她背景說的那些“壞話”,現在更不會因為領導對她的寄予厚望而多努力多少,說白了,無論時間推移到什麽時候,阮立冬都是那種有張舒服的床,每天能讓她睡足美容覺,有漂亮的包包和衣服,那就足夠了。
她是個容易滿足,生活方式簡單的人,雖然這種簡單目前都是靠她爹媽留下的算不上多的東西來滿足。
阮立冬又想辭職了,這次不是賭氣,是真覺得她幹不好這活。
出了潘美英辦公室的阮立冬腦子裏想著她和阮圓說她又要辭職時,阮圓可能出現的表情。有人從她身邊經過,他們錯身又各自走出幾步遠,阮立冬聽見那人叫她:你是阮立冬?
阮立冬回頭,她打量著這個打扮入時的中年女人,心想這人誰啊。
女人說她叫韓應瓊。
阮立冬沒想到這個叫韓應瓊的女人這麽神通廣大,真就很快實現了阮立冬突然冒出來的想法。三天後,阮立冬拿著調職書站在了和電視台隻隔著一條馬路的一幢四層樓房麵前。
有了年頭的樓房和街對麵年前才翻新過的電視台成了鮮明的對比,早年建築才特有的紅磚牆外爬著密密的藤蔓植物,房子正門不大,靠近門邊的窗子裏,負責看門的老大爺低頭看著報紙,一切都是不同於電視台的靜謐氣息。
阮立冬深深吸口氣,邁步進門,隨著她身後閉攏的玻璃門,寫著沭封市廣播電台幾個字的門牌被日光晃得,閃了兩下。
阮立冬很快報好了到,負責接洽她的是交通台一位姓王的主任。王主任五十多歲,不算濃密的頭發一齊梳向後,眼睛不大,圓臉,拿四個字來形容這位王主任,阮立冬覺得再沒比其貌不揚合適的了。可對方一開口,還是讓阮立冬小小驚訝了一把,王主任是男中音,音色醇厚,語速不疾不徐,乍一開腔,有點兒中央電視台人與自然解說員的意思。阮立冬隻顧著聽這好聽的聲音了,甚至沒注意對方在說什麽。
“暫時就這些,有不懂的隨時可以問我或者同事。”
阮立冬擦擦嘴角,她真怕自己流了哈喇子,她有點兒不好意思的開口:“能再說一遍嗎?剛剛沒聽清。”
王連凱又看了眼手裏的表格,心想:這個阮立冬哪就像說的那麽小姐脾氣傲慢無禮了,有點兒傻乎乎倒是真的。
把阮立冬同電視台那群高精尖劃分開,王連凱看阮立冬也比剛剛順眼了,他放慢語速,又重複了遍剛剛的話:“電視台的意思是專訪實在做不了就算了,不過同樣的訪談放在我們廣播台做效果可能會差些,但年輕人嘛,既然想做就沒有做不好的。”
王主任給她看了訪談安排的時間,時間是四天後的晚間九點一刻,交廣新聞後。阮立冬確認了所有的信息後,拿了資料準備走。走前王連凱叫住了她,“聽說是你主動要求調來的,在電視台就算是差點兒的節目,總比我們這兒露不了臉的地方強吧?”
阮立冬聳聳肩:“那地方池子雖然不小,可是住的王八太多了,擠得慌。”
阮立冬看著王連凱先是詫異,緊接著忍笑忍到內傷的樣子,覺得自己的口德自從遇到靳懷理後就基本上徹底離家出走了。
去找靳懷理談專訪前,阮立冬事先做了些功課,譬如她讓阮圓“不經意”的向蕭硯透露因為訪談的事兒她“被降職”了,再譬如那之後,阮立冬又“不經意”的暗示蕭硯,她的降職同靳懷理是有直接關係的。
阮立冬覺得按照蕭硯的性格,他該是會勸勸靳懷理……的吧。
她在報到後的第二天去學校找靳懷理,當時的靳懷理正在指導學生做實驗。阮立冬探頭進去,剛好聽見靳懷理在說:“XX,下次上課前去醫院拍個片,作為你申請吉尼斯的佐證,嘖嘖,脊椎至少是185°側彎角能讓你眼睛觀察出這數值,回去查查你家族譜,是不是姓彈名簧的?”
阮立冬隨便那麽一想,人脊椎側彎185°是個什麽樣呢?雜技演員都達不到的高度麽。
靳懷理很快就下課了,阮立冬屁顛顛的過去幫他拎包,靳懷理還真就心安理得的把包交給了阮立冬。阮立冬眨眨眼,心想原本該有的下文呢?
“靳懷理,你就沒有什麽想和我說的?”
“說什麽?”理好袖口的靳懷理不客氣的拿回他的包,沒看阮立冬一眼,大踏步朝門外走去。
什麽人嘛!阮立冬不甘心的追上去,“蕭硯沒跟你說嗎?”
“如果你說的是你因為專訪的事主動提出調去廣播電台的事,那麽他沒和我說。”靳懷理步子很大,他走樓梯,一步邁兩級,阮立冬追的艱難。在一層的轉角處,追累了的阮立冬喘著粗氣問:“他沒和你說你會知道?”
阮立冬這話說完靳懷理停下了腳,他看著累成狗的阮立冬:“第一,你包裏露著一截工作卡,它肯定不是電視台的工作卡,因為沒人會把自己討厭的東西隨身攜帶,尤其是你。第二,你露出賊兮兮的眼神多半是對我有所求,你求我除了采訪這件我想不到第二件。第三,你肯定是主動提出的,如果是被動,今天早上我至少會看到諸如沭封市電視台門前被不知名人士丟狗屎若幹這類的新聞。再有第四,蕭硯不是個合適傳話的人,所以專訪定在哪天?”
“你!”阮立冬剛想發火,突然反應過來什麽,她激動地抓住靳懷理的手,“這麽說你答應了!”
阮立冬開心的抓著靳懷理的手,後者則嫌棄的想甩開這塊牛皮糖而不能。
很快到了專訪的日子,廣播電台和電視台有一個區別,那就是廣播電台的節目一般是直播的。這天,有點緊張的阮立冬拿著準備好的問題坐在靳懷理家等著一會兒出發,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阮立冬看了眼來電顯示,發現是新同事劉一同的電話,劉一同是這次專訪的導播,阮立冬想不出這個時候他來電話會有什麽事兒。
接通的電話裏,劉一同語氣有些奇怪,阮立冬甚至聽到點兒驚懼的感覺。劉一同說:“立冬,台裏安排我們在310錄音。”
310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