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被莊見氣的,半響才反應過來,憋屈道:“老朽晉陽鄉長劉世龍,就住在這祠堂下的村子裏。這兒本就是歸本鄉長管,太原留守唐國公,這幾日就要來祭祀祈雨,我自然要來巡視一下,有何奇怪。至於那些人,哼,乃是晉陽副將王威和高君雅的親兵,他們來這兒做什麽,我又怎會知道。少年人不懂莫要亂說話。”
什麽?!李淵要來祈雨?!莊見大吃一驚。這些天他總在外麵遊蕩,根本就不知道李淵的動向。而且這祈雨之事,根本不需要和誰去商量的,他又怎麽會知道。
此時一聽這個,再聯係下方才那些人的舉動,而且是副將王威和高君雅的親兵,莊見心中頓時明白,這裏麵怕是要有些變故了。
劉世龍見他突然愣住不說話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再和他多說,搖搖頭,自行去了。莊見站在原地,蹙眉尋思了半響,回身招呼羅世信和雄大海直往祠外走去。如今李淵起事在即,眼見內部不穩,他也沒了再遊山玩水的心思了。
幾人一路急行,返回了晉陽。進了留守府,莊見一頭就闖入李淵的書房。一進門看到裏麵的人,不由的直接愣住。
原來此刻裏麵除了李淵父子和劉文靜外,還有一人,正是那個在晉祠裏遇到的晉陽鄉長劉世龍。
幾人眼見房外一人闖入,都是麵色大變,及待看清是莊見,這才鬆了口氣兒。那個劉世龍滿麵驚駭,愣愣的看著莊見,一時間不由的心中猛跳。
李世民起身埋怨道:“你總是這麽毛躁,就不知道先打個招呼。總是這樣,早晚被你驚嚇而死。來來來,我給你引薦一下,這位是父親的好友,晉陽鄉長劉世龍劉世伯。”
莊見何等人物,方才一愣神下,頓時就明白了,這位劉世龍定是李淵一邊的。在發現了王威和高君雅的鬼祟後,前來向李淵通風報信的。
聽了李世民的引見,不由嘻嘻一笑,拱手道:“啊哈,劉鄉長,巧啊,真是好巧啊。咋,那也是來蹭飯的吧?哈哈,原來是同誌,來來來,一起一起,人多吃起來還熱鬧。”
劉世龍聽了莊見的話,不由的滿麵苦笑,這少年說話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在晉祠裏就喊著讓自己交出什麽寶貝,這來了這兒,又把自己說成是蹭飯的打秋風之輩,真個讓他很是無語。
他見了李世民說話的態度,又見李淵和劉文靜麵上並無異樣,隻是滿麵苦笑搖頭的樣子,自然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和李家關係匪淺。不然,不說外麵家人竟不攔阻,而讓他直接闖進書房重地來,就是李家父子隻怕此刻也早要坐不住了,又怎麽會風輕雲淡的給自己介紹。
抱拳對莊見拱拱手,苦笑道:“小哥兒說笑了,老朽是來向唐國公稟告,唐叔虞祠已經準備好了一事的,哪敢來蹭什麽飯。”
李淵無奈搖頭,對著劉世龍擺擺手道:“世龍兄不必理會,他乃是”剛說到這兒,莊見陡然哈哈一笑,將他話頭打斷。上前一步對劉世龍抱拳道:“那啥,劉鄉長是吧。嘿嘿,方才離開的太倉促,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姓莊,在朝廷裏也封了個小官兒,就是忠國公了。這次也是閑的無聊,來太原耍耍,哈哈,幸會啊幸會哈。”
李淵古怪的看看他,不知為何他不肯說明和自己的關係。他卻不知莊見被人整蠱的次數多了,這等謀逆造反的大事兒,自然也小心再小心的。劉世龍雖說李淵說的親切,也確實是來報信的,但自己可是並不了解他,哪裏肯將底細露出來,自然是將話引開了。
劉世龍聽的一呆,這少年也是國公?這麽小年紀的國公?他覺得自己一時間腦中極是混亂。眼見來的目的已經達到,此刻又有莊見在場,也不願再去多說,當下和眾人告辭,轉身離去。
莊見施施然自己坐了,笑著對李淵道:“伯父,他是不是來通風報信的啊?早知道他是你的人,我也不用這麽急著往回趕了,害的我都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那晉祠的風景。”說著,連連搖頭,滿麵的惋惜之色。
屋裏三人齊齊頭上垂下黑線,看風景?!咱們這是造反啊!你當是過家家嗎?咱們整天一個兩個的,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的,你丫倒好,整日的四處晃蕩,這會兒不過是來報個信兒,還這麽多怨言,真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了。
李淵心中歎息一聲,看著他道:“賢侄既是已經知道了,那以賢侄高見,此事該當如何?”
莊見眼珠兒轉轉,撇撇嘴道:“伯父,你就別忽悠我了。看世民兄和劉先生滿麵的篤定的樣子,分明你是早有安排了。我哪有什麽高見?沒有高見,別說高見,低見也是沒有。”
李淵聽他毫不負責任的回答,不由的一陣氣苦,轉頭去看李世民,打個眼色。李世民微微點頭,看著莊見道:“兄弟何必如此?你自整天瘋跑,我們又找不到你,這事關大業成敗,我們自然要準備的盡量完善一些的,也不是有意要瞞你。這會兒拿下這二賊倒是簡單,但總要有個名頭吧。兄弟向來聰慧,這事兒除了你,又有誰能想出好法子來?兄弟就莫要推脫了。”
莊見得了奉承,心中大爽,眯著眼連連點頭,喜道:“世民兄這話說的,咳咳,那啥,有些略微過了哈。其實對這事吧,我也不算怎麽聰慧,隻不過有那麽一點點吧。嗯嗯,一點點而已。我跟你說哈,想當年我”這廝最聽不得別人誇讚,此刻無恥性子大發,就要拉開說書的架勢,再自我標榜一番。
李世民袍袖中的手微微顫抖,強笑著打斷道:“兄弟,兄弟,為兄很喜歡聽你當年的事兒,不過這會兒心中不定,實在是靜不下心聽啊。你的英明往事,要是我聽的不仔細,遺漏了什麽細節,豈不遺憾。不如,你先隨便想想,將眼前事兒打發了,咱們再慢慢來聽,你說可好?”
嗯?眼前事兒?莊大少這才想起來。“唉,就這點事兒還不簡單啊。咱們征兵的由頭不是說要打劉武周嗎?既然如此,在這個時候,這倆孫子出來蹦躂,那就是幫著對頭跟咱作對!奶奶的,那就說他們賣國!說他們勾結突厥,要來打咱晉陽,要屠城!要禍害老百姓。這麽一來,不就有名頭了嗎?”
李淵三人聽的麵麵相覷,劉文靜忍不住插嘴道:“仁公,這麽說倒是可以,但要是抓了他們後,突厥不來,咱們的謠言豈不是不攻自破?到時候又何以自處?”
莊見翻了翻白眼,不耐煩的道:“我說你們到底要不要幹啊?都擺明車馬的準備拉大旗了,怎麽還顧忌這些。”
劉文靜心中這個鄙視啊,這廝簡直一點造反的常識都沒有啊。當下隻得無奈的道:“仁公,咱們舉義旗,那是需要大義的!不能隨便就直接殺殺殺的,不然豈不是跟盜匪一樣了?又有何人會再來參與咱們?所以,這名頭是必須的。”
莊見這才恍悟,眼珠兒一轉,嘿嘿道:“那也簡單,嗯嗯,找幾個人,到時候化妝一下,帶兵來打上一場不就行了。反正又不是真打,況且一打仗的時候,老百姓都躲在家裏,哪能分辨是真是假?而且,到時候伯父虎軀一震,揮手間,將突厥打退,這是個多好的宣傳啊?咋樣,這主意行吧?嘿嘿,俺是天才!”莊大少很臭屁的說著。
屋中三人聽的目瞪口呆,這樣也行?自己作弊,搞假進攻?看著眼前這個小子,三人都是一陣的無語,不知道這人腦子是咋長的,怎麽什麽無恥的招兒都有啊。
他們卻不知道,莊大少後世看足球時,對那踢假球是多麽深惡痛絕。這會兒,不過是順手照搬,略加改動而已。在他眼裏,這其實就是一場改良版的假球而已,自然是駕輕就熟了。
眾人低頭沉思一會兒,覺得這個法子倒也行的通,當下全部通過,各去安排去了。
大業十三年五月十五,留守府衙門裏。李淵正與王威、高君雅二人埋頭辦公,堂下腳步聲響起,庭院中,一前一後進來兩人。當先一人正是劉文靜,後麵跟著的,卻是開陽府司馬劉政會。躬身見禮後,道是有要事稟告。
李淵心中有數,示意王威去接狀子,劉政會卻將手一縮,正色道:“下官所報之事,正是與二位副將大人有關,還請唐國公親自過目。”
此言一出,王威和高君雅同時變色,伸出去的手頓時一僵。李淵麵上微微愕然,看了二人一眼,隨即漫聲道:“哦?那好,拿來我看。”
劉政會看也不看王威和高君雅,避開二人,將那狀紙躬身遞給李淵。李淵接過來,緩緩打開,一看之下,立時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