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進後屋中,燭火明滅不定。屋中幾個火盆燒的旺旺的,使得整個小屋裏暖意融融。李秀兒玉臉微紅,如同胭脂湮入了水中,眼波兒柔柔的,凝視著將自己抱在懷中的莊見。二人不時的輕輕耳語,低笑嫣然。

看著莊見賊忒嘻嘻的笑靨,李秀兒心中陣陣的溫情湧動。這個小郎君詭計多端,所思所想直是匪夷所思。那個無心和尚落到了他手中,隻怕就是到死都不會瞑目的。虛虛實實之間,花樣百出,讓人頗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莊見攬著懷中玉人,滿臉的眉花眼笑。嘴巴湊在秀兒動人的小耳邊,低低的囑咐著一些事情。秀兒臻首微點,直商議了大半個時辰,這才分開,各在自己屋中安歇。

第二天,莊見一早起來又要出去。在院子中等了半天,不見無心出來相隨,便親自來叫。無心心裏暗暗冷笑,隻是推說公爺既有這些個侍衛帶著,想來是走不丟的,怎麽說也是不肯離開。

莊見麵上閃過一絲失望,隻得自己帶著眾人出去。隻是不到半天就回,仍是擺上酒菜,與眾人喝了起來。無心冷眼看著,也不去管他。

如此一連幾天,莊見不是要去爬山,就是喊著要去遊湖。最後甚至嚷嚷著,要到大寨外的村子中,去品嚐什麽農家飯。無心雖是聽的奇怪,但卻是打定主意不動。任你千變萬化,我有一定之規,以不變應萬變。眼見莊見麵上的惱色,一次比一次明顯,無心大和尚心中大是暢快。

莊見眼見無心鐵了心不動,便又變出花樣,今天出去隻帶兩個人,明天出去隻帶一個人,慢慢減少隨從人數。無心知道,這定是他想引起自己猜疑,隻要自己猜疑了,一旦跟著他去了,隻怕家中就不知會出什麽變故了。他心中暗自冷笑,麵上卻仍是不聞不問。便是最後莊見單獨出去,他也是倆眼閉著,全當不知。

如此直過了十多天後,莊見似乎也厭倦了這種遊戲。這一天竟是難得的安靜,既沒出去亂竄,也沒召集眾人飲酒,隻是取了些酒菜扔給孫矬子等人,讓他們自去前院吃喝。自己卻貓在屋子裏,和李秀兒泡在一起。一整天裏,隻是聽著屋中二人嬉鬧聲不斷,無心出來看了幾次,隻是既然見二人都在,也不去多管,仍是回到自己房中靜坐。

第二日一早,莊見忽然竟將李秀兒抱了出來,招呼著眾人一起,說是秀兒在屋中悶得太久,要帶她也出去發散發散。

無心心頭警惕,當即隨身跟著。莊見麵色陰沉的似乎要滴出水來,恨恨的看他半天,這才呸了一口道:“臭賊禿,幹啥隻盯著俺媳婦兒?你是個出家人,可不要起什麽壞心,不然會被天打雷劈的。到時候,幾百輩子得不到輪回,讓你永遠在地獄裏呆著。”

無心聽他詛咒的惡毒,不由的心頭恚怒。隻是想想隻要自己盯緊了他們,等到自己一方騰出手來,再好好收拾他不遲。便克製著情緒,隻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理也不理,權當莊見不存在。但是隨著的步子,卻是一步也不落下。一路走來,也不知遭了莊見多少白眼,多少的諷刺挖苦。

莊見這些日子進進出出的,守衛的士卒早就和他熟了。眼見他們今個兒這麽多人一起出行,不由的都是驚奇。隻是眼見那和尚和幾個侍衛都跟著,也不多去詰問。笑著跟眾人打個招呼,便讓他們出了大寨。

幾人出了大寨,卻是一直往泊中而去。用莊見的話說,沒見過萬裏大海,但看看這百裏碧波也是一種享受。會讓人不覺得心胸開闊,鬱氣消退。眾人自是無可無不可,俱都跟著過去。

等到了泊中,解了一條小船,讓幾個侍衛搖著,蕩舟湖上,果然天水寥廓,讓人心胸一暢。此時雖是到了隆冬之際,但依然有些鳥雀在這裏棲息。眾人小船劃過,槳擼劃開湖水之聲,便驚得不時片片飛起,留下滿空的啾啾之聲。天空高闊,水波茫茫,伴著這群鳥驚鳴,便顯出一份空靈之氣來。

眾人都是看的心曠神怡,莊見忽的指向葭葦叢中的一條水路,轉頭對李秀兒笑道:“那邊貌似另有天地,不如咱們去那看看去?”

李秀兒嬌柔的靠著莊見,微笑點頭。無心眼見那葭葦幽深,茂密處竟有一人多高,暗感不妥。眉頭一皺,便想要阻止。隻是船上幾個侍衛卻沒他那麽多想法,不待他說話,已是把舵一打,順著那水道駛了進去。

無心張張嘴,終於又是閉上。心中打定主意,隻要死死盯住二人,諒他們也玩不出什麽花樣來。小船緩緩而進,北風被兩邊高高的葭葦擋住,這裏倒是顯得一片靜謐。船頭破開平靜的湖麵,漾起陣陣波瀾,四下裏便唯聞劃水之聲。

七拐八扭之後,前麵忽的一擴,竟是顯出一片濕地。眼見上麵葦草豐密,竟有許多鳥獸,見眾人來了,不由的一陣喧鬧,撲棱棱的振翅之音響成一片。地上也是草伏葉動,不知多少小獸在裏麵穿行。

莊見大喜,連聲讓人靠岸,抱著李秀兒當先縱了上去。無心不敢稍慢,緊緊隨上。後麵四個侍衛自將船靠好,陸續跟上。

這片濕地極為廣闊。一直向北邊延伸著,隻是中間被幾片水窪隔開,四處葭葦叢生,形成一個個獨立的空間。

腳下濕地踩上極是柔軟,莊見將李秀兒輕輕放下,扶著她縱目遠望。自己回身讓孫矬子幾人分頭去尋些苔蘚之類的取火,再去打幾隻鳥獸回來,便要在此搞個野外燒烤。眾人眼見有那和尚跟著,自是放心,紛紛應命而去。

莊見嘴角微微勾起,也不看無心,扶著秀兒慢慢順著濕地前行。無心哪敢稍離,連忙邁步跟上。三人也不說話,直往北邊一處水窪而去。等到到了水窪邊上,身後上岸處,已被一片葭葦遮住。

莊見忽的回身衝著無心一笑,嘿嘿道:“臭賊禿,多謝你送咱們出來,咱們這就要走了,就此告辭,後會無期了。”說罷,不等無心反應過來,已是抱起李秀兒,往葭葦叢中一鑽,順即不見。

無心大驚,急待向前之時,卻聽得一陣水聲傳來。撥開葭葦一看,隻見莊見不知何時,竟在這兒藏了一隻小船。此刻,李秀兒依坐在船頭,莊見正奮力劃槳,瞬間已是出去老遠。

無心又驚又怒,仰首一聲長嘯發出,通知孫矬子幾人。隨即左右一看,眼見右前方一塊淺灘,正可連到對麵那個沙洲。遂縱身而起,幾個起落,已是飛身過去。順著岸邊一路長嘯,跟著莊見二人的小舟疾奔,漸漸已是離著二人越來越近。

小舟正順水而行,前方忽的露出一片淺灘,正正的攔在莊見二人前行的水路上。船上二人不禁驚呼,無心卻是不由麵現狂喜。莊見使勁撐了一下長篙,那小舟登時加速直直衝上那片淺灘。方一停住,莊見便彎腰抱起李秀兒,縱身下船,直往前麵亡命而奔。身後無心哈哈大笑,縱聲大叫道:“公爺,你便莫要再費心機了,這就與老僧留下來吧。”

話聲中,身形忽的縱起,自半空中,如蒼鷹搏兔一般,對著二人落下。下麵莊見卻是頭也不抬,抱著李秀兒忽的身形一扭,大衍神步施展出,一步已是跨到了右邊。順著一條淺徑,悶頭而跑。

無心一招走空,身子落地。眼見莊見已是跑出三丈多遠,不由的怒喝一聲,又是尾隨而來。他朝著莊見一個方向而走,及至追到那淺徑之前,一步跨出,忽的腳底一軟,身子不由的一晃。大驚之下,不敢落實,後腳跟進向前一踢,一個身子已是隨之而起,往前方落去。隻是剛一落下,腳下又是一軟,不由的心頭狂震。

他方才提足而起,已是匆忙中的極限了,此刻再想重施故技,卻是不能。那腳剛一落實,便噗的踩了進去,直陷至腳踝處,第二隻腳隨即踩入,亦是往下陷去。此處竟是一處沼澤!

無心心中大恐,百忙中長吸一口氣,便要再次拔起。正在這時,卻聽一聲輕笑傳來,莊見的聲音響起道:“賊禿,這是你自個兒找死,卻怪不到少爺心狠了。招家夥吧!”

隨著這語音才落,空中忽的一絲輕響劃過。無心心頭大駭,這個聲音,他便是再過一萬年也不會忘記,正是莊見那彈弓發出的聲音。眼角餘光處,捕捉到一點黑影,正奔著自己胸腹處而來,直如電光石火一般。

無心狂吼一聲,整個身子忽的向後一仰,自膝蓋處整個向後折去。這一式鐵板橋,竟被他施展到如此火候,若是張仲堅在此看到,也定會大讚一聲了得的。隻可惜,這鐵板橋要求的是下盤堅實,他此刻這一式雖是施展出來,避開了莊見彈丸的襲擊,但足下不穩,一個身子卻是一時起不來,就此平平的躺倒在泥沼之上。

空中輕嘯再起,又是一顆彈丸襲至,所取目標竟是陷在泥中的左腿。無心又怒又駭,惶急之中,兩手向外下意識的一撐。右手處一空,左手卻意外的搭到了一處實地上。

他一身功夫何等精純,此刻身體上一個點有了借力之處,頓時以這個點為基,全身功力猛地爆發,一個身子已是生生的拔了出來,那襲向左腿的彈丸也頓時走空。無心方自一喜,卻隻覺身子一震,右腿處瞬間便傳來一陣劇痛。原來方才莊見彈丸射出的,卻是兩顆,一顆躲過,後發的一顆跟上,卻正正打在他右腿上。

莊見那彈丸俱皆是精鐵所製,這一下登時將無心右腿打折。無心痛的大叫一聲,已經落到實地上的身子,已是歪倒一旁。抬頭看去,卻見莊見站在不遠處,正自又取出一顆彈丸,向著自己瞄準。

心頭驚怒之際,便在那彈丸射出的一霎那,忽的雙掌在地上一擊,一個身子霍的騰空而起,瞬間已是撲到莊見頭頂。莊見正自忙活著彈弓呢,哪料到這個和尚如此強悍,猝不及防之下,再也不及躲閃。但見一雙泛著白玉光芒的手掌,已是瞬間,便拍到了自己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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