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陽,緩緩的照耀在段鋼林的床頭,病房被精幹的女護士們收拾得一塵不染。

負責為段鋼林護理的幾名女護士,雖說容貌不俗,但與青兒、沈玉芬、趙蓉芳和林小雨等幾大美女相比,依然遜色了不少,所以,段鋼林並沒有對她們動什麽心思,他隻是讓強林拿來幾本冶金行業的專業書箱擺在了床頭,偶爾拿出來,裝模作樣的“學習”一番,前來看望他的領導和職工們,也被這位畢業於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勤奮學習的勁頭而感染。

八點多鍾的光景,紅光集團宣傳部新聞中心的三名“記者”進入了段鋼林所在的貴賓病房裏。

這三名“記者”,分別是新聞中心主任顧平,文字記者尚瑞蘋,攝像記者孟東陽。

身為企業的新聞宣傳人員,雖說與新華社、中央電視台等國家級的新聞宣傳部門的專業新聞工作者無法相比,甚至與省市級電視台的新聞工作者也都沒得比,但他們都到過市級以上新聞單位或者是大學新聞傳播學院進行培訓和學習過,所以,他們的基本的新聞敏感性還是有的。他們的目光,集中到了段鋼林的身上。一下子被段鋼林及其周邊的物事所吸引。

段鋼林,此時正在“昏睡”,他安詳地躺在病房上,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的呼吸,稍稍有一些急促,。在他的床頭,擺放著一大堆書籍和雜誌,還有筆記本。

兩台攝像機,緩緩地移到了段鋼林的那張帥氣卻蒼白如紙的臉上,接著便把段鋼林頭邊的書籍拍攝下來。有的是特寫,有的是長焦,他們從不同的角度把段鋼林拍攝下來。

劉獻針老院長事先並不知道新聞中心的幾名記者要來采訪段鋼林,他正在手術室裏,忙著做一個燒傷手術,當他走出手術室,這才聽助手說段鋼林正在接受記者的采訪,趕緊朝著貴賓病房而來。

由於段鋼林還沒有醒來,所以,顧平首先對劉獻針院長進行了采訪。

劉獻針院長欣然接受了采訪。

美女記者尚瑞蘋舉著話筒對準了劉獻針:“劉院長,段鋼林是我們紅光集團近幾年來最為優秀的外分大學生之一,他這次為了製作設備改造方案和繪製相關的圖紙,付出了很多,現在他住院了,由您親自護理,您能給我們談談段鋼林現在的病情麽?”

“是這樣的,段鋼林由於連續數日沒有睡眠,一直在進行高強度的腦力思維工作,致使他的腦部神經得到了重度疲勞以至於出現了大腦皮層不同程度的損傷。”劉獻針麵對鏡頭,坦然說道:“經過我們醫院的細致工作,目前已經控製了段鋼林的病情,但是他的腦部的部分神經元依然處於疲勞狀態,在短時間內不會恢複,需要靜養幾個月,才能完全康複。”

尚瑞蘋:“劉院長您辛苦了,我們看到,在段鋼林的床頭,擺著各種鋼鐵冶金方麵的書籍的資料,您能不能跟我們介紹一下,段鋼林住院之後,是不是依然在堅持學習呢?”

劉獻針:“為了讓段鋼林的腦部得到徹底的休息,我們給段鋼林進行了特別的規定,要求他每天隻能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來看書。”

隨即,劉獻針把目光轉向了段鋼林看了幾眼,接著又把目光轉回了鏡頭前,道:“我們作為醫務人員,一定會盡自己的最大努力,把段鋼林治療好,就在昨天晚上,我們醫院專門開了一個會,討論了下一階段對段鋼林的治療工作,我們將派出最優秀的醫務人員,做好對段鋼林的治療工作。”

尚瑞蘋滿意地把話筒收了回來,攝像記者孟東陽也關閉了攝像機。

顧平主任微笑著對劉獻針道:“劉老,沒想到您麵對鏡頭,居然沒有一點怯場,哈哈,真是難得啊。”

劉獻針緩緩一笑,道:“這有什麽怯場的,我隻不過說了一些我們的工作,實話實說罷了。”

顧平把目光轉向了段鋼林,隻見段鋼林依然在昏睡著,他的臉上依然蒼白如紙。

於是,顧平便把魯迅拉到了攝像頭前,道:“你的形象,很適合上鏡,嗯,就你把,你來談談,在你們為段鋼林陪床過程中是如何做的。”

魯迅大驚,鼻子下麵的那一撮濃濃的“一字形”胡須也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不無緊張地道:“怎麽,你們,你們還要采訪我?”

“據我所知,你們和段鋼林都是一個班裏的同事,你們對段鋼林最為了解,這次又來醫院裏為段鋼林陪床,你們一定有著不同的感受。”美女記者尚瑞蘋再一次舉起話筒來,對準了魯迅。

魯迅依然緊張萬分地道:“是的,我們是和段鋼林一個班的同事,段鋼林平時在班裏,對我們很好,我們都是好朋友,這次段鋼林住院了,我們心難過,我們知道,段鋼林是為了製作一份最適合我們廠的設備改造方案而病倒的,我們因為有這樣的好朋友而感到驕傲,我們一定會陪好床,做好我們的工作。”

“說得真好。”尚瑞蘋鼓勵魯迅道:“你能不能給我們說說,段鋼林平時在班組裏,具體負責哪些工作呢?”

魯迅道:“段鋼林分到我們班,時間不長,所以,他打算從頭開始學習。”

“魯師傅,您在說些什麽啊!”段鋼林終於睜開了眼睛。

“哈哈,段兄弟,您醒了!”魯迅和強林趕緊撲到段鋼林的床前。

隨即,劉獻針院長也靠近了段鋼林,先伸出手來,摸向了段鋼林的頭部,接著便為段鋼林把脈,然後再用透視鏡察看段鋼林的眼睛,一番程序結束後,這才道:“小段,你今天的情況,比前幾天要好一些,呆會我給你重新配藥。”

“他們是?”段鋼林迷迷糊糊地看著站在病床前的幾名記者,眼睛裏閃動著一絲詫異。

“哦,忘了向你介紹一下了。”劉獻針院長笑道:“這幾位是咱們紅光集團宣傳部的記者,今天特地前來采訪你。”

“采訪我?”段鋼林突然笑了:“記者同誌,我們廠正在進行二車間設備改造,這才是你們最應該采訪的,算了算了,你們可別采訪我,我怕憋了你們的鏡頭。”

“哈哈哈……”病房裏一眾人等,盡被段鋼林的話逗得笑了起來,原來緊張的氣氛隨即緩解。

美女主持人尚瑞蘋不住地瞅著段鋼林,她本以為段鋼林是一個隻知拚命學習而沒有一點生活情趣的大學畢業生,沒想到段鋼林剛剛說了一句話,便把她原本對段鋼林的猜測擊碎了。

尚瑞蘋沒有想到,段鋼林竟然是一個特別陽光的大男孩,他滿口的白牙,愛笑,說話很風趣,雖說身處病榻之上,但沒有一點的悲觀氣息。這,正是段鋼林留給尚瑞蘋的第一印象。

“小段,在咱們紅光集團,無數人都在關注著你。”顧平主任微笑著看著段鋼林道。

段鋼林從枕頭下摸出一盒香煙來,就要抽。

劉獻針院長趕緊攔住了:“小段啊,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讓你在醫院的這段日子裏,不能抽煙,你居然私藏香煙?哼,沒收!”

段鋼林趕緊把香煙緊緊地握住了,哀求道:“哎呀,我說老院長啊,你太殘忍了啊,你明明對我說過,過了觀察期,就會讓我一天抽三支煙,你看,我的觀察期都過了好幾天了,你還不讓我抽,嘿嘿,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讓俺抽一支吧,你瞧,這麽多記者都看著咱呢,你總得讓俺提提神吧……”

“你,你,你貧嘴!”劉獻針院長氣鼓鼓地道,他實在拿段鋼林沒辦法,隻得重重地擺了擺手,道:“好,你抽吧,不過,我有條件,你每天隻能抽一支。”

“哈哈,好!”段鋼林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先是遞給了顧平主任,接著又遞給劉獻針院長,最後才在自己的嘴上夾上了一支煙。

看著段鋼林無比可愛的樣子,三名記者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攝像記者孟東陽,他手裏的攝像機,一直都在錄著段鋼林,一刻也沒有停止,即使是剛才段鋼林抽煙的這段鏡頭,他也沒有漏掉。

美女記者尚瑞蘋看著段鋼林抽煙的姿勢,不由得有些暗暗癡迷起來,她在心裏暗暗地呼喊著:這小子真帥!

“小段,你身為一個外分大學生,來紅光集團時間並不長,你能給我們介紹一下這次設備改造方案是如何製定出來的麽?你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迅速掌握了燒結廠各道工藝流程的呢?”尚瑞蘋將話筒對準了段鋼林。

段鋼林吐出一口煙圈,微微一笑,輕輕地揮了揮手,將尚瑞蘋伸向他的放射移開了。

“你,你這是幹什麽?”尚瑞蘋不解地問。

段鋼林笑容一收,坦然地對著尚瑞蘋道:“我還是剛才那句話,我真的不想接受你們的采訪,請理解我,請原諒我,我並不是不配合你們的工作,我覺得,我做得太少了。”

當段鋼林說這些話時,顧平主任拿著采訪記錄本,一陣緊張而忙碌的記錄,終於一字不落地把段鋼林的話記了下來。

“小段,如果你不回答我們的問題,那麽,我們可認為你是在擺架子!”尚瑞蘋有些不樂意地對段鋼林說道。

“我連架子都沒有搭起來呢,怎麽能擺架子呢?”段鋼林反問道:“我隻是想說說我的心裏話,我現在穿著病號服,如果我上了電視,這形象貌似也不太好吧?我再一次建議,你們應該去采訪一下工地上的職工們,真的!”

病房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顧平、尚瑞蘋、孟東陽、劉獻針、強林、凱峰、魯迅,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段鋼林的身上。

……

最終,這一次采訪,以段鋼林堅決不配合而告結束。

尚瑞平自負自己容貌不錯,這幾年她采訪任何的領導和職工,從來都沒有遭到過拒絕,這一次,她卻栽了,不但沒有采訪到段鋼林,而且,段鋼林也沒有用正眼看過她,這更使她心裏滋生出一種對自己容貌和才氣的懷疑:難道,我尚瑞蘋在段鋼林麵前真的沒有一點吸引力麽?

“好啦,小段,你好好在醫院裏養著吧,我們先走了。”顧平主任不無鬱悶地道。

“三位領導,你們走好,今天真的是情況特殊,請原諒我沒有配合好你們的工作。”段鋼林目送三位記者出了病房。

如果段鋼林剛才能夠與尚瑞蘋細細地交談一下的話,那麽,段鋼林一定會大吃一驚,眼前的這位美女記者,似乎與他段鋼林還有一段源源:她,正是燒結廠勞資科的科長尚文喜。

剛剛走出病房,尚瑞蘋便便出了手機,立即撥通了她哥哥的電話:“哥,你可得給我出口氣啊,你是勞資科的科長,你一定有這個權力。”

然而,尚文喜連想都不想便拒絕了:“不行!段鋼林不是一個一般的人物,你可不要招惹他!”

“哥,難道連你也護著他?”尚瑞蘋氣憤地道。

“我不是護著他,而是人家在理兒!”尚文喜道:“人家正在醫院養病,你們宣傳部竟然事先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去采訪了,這合適麽?沒錯,這也沒有什麽合適不合適的,最關鍵的問題是:人家不願意接受你們的采訪!”

聽著尚文喜的話,尚瑞蘋不無納悶地掛了電話。不過,她此行最大的收獲,就是認識了段鋼林,段鋼林的形象,將深深的紮入她的心靈裏。

卻說段鋼林看著三位記者不無鬱悶地離開了病房,坐上車離開了醫院,他再次從枕頭下摸出一包香煙來,點燃,大口大口地抽著,他的臉上,洋溢著一片陽光下的笑意。

趙蓉芳的電話,迅速響了起來。

“段鋼林,你為什麽不接受電視台的采訪?”電話那頭,趙蓉芳不無怒氣地道。

段鋼林微微一笑,道:“因為你沒有來。”

“啊——”電話那頭的趙蓉芳一下子愣住了,她想不到段鋼林會如此回答。

“你能告訴我具體的原因麽?”趙蓉芳靜下心來問。

段鋼林道:“沒有什麽原因,我隻是不想把這件事情弄得太大而已,做人,還是低調一些。”

“你,你真是奇怪!”趙蓉芳終於說道:“其實,這次的采訪,是我安排的,相信你也看了電視新聞,宣傳部的人,天天在工地上泡著,居然把你這位最大的功臣給忘記了,我讓他們必須采訪你,可你……”

“謝謝你!”段鋼林道:“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你應該能夠明白我的苦衷。”

“你的苦衷?”趙蓉芳這才明白段鋼林不願意采訪的原因居然還有苦衷,但具體是什麽苦衷,她卻並沒有想到。

“能跟我說說麽?”趙蓉芳道。

“算了吧,宣傳部的人采訪不了我,你也不要用電話采訪的方式來和我談了。”段鋼林道:“小雨現在學習很緊張,你好好跟小雨說說,不要牽掛我這兒。”

“段鋼林,你,你太沒修養了!”趙蓉芳氣得掛了電話。

段鋼林微笑著放下了手機,大口大口地抽著煙,暗想:又有多少人能知道俺老段的苦衷呢?

段鋼林的苦衷是:俺老段真的不能在設備改造這個問題上說得太多,話多必虛,說得多了,自然就會露餡,你有幾斤幾兩,你有多高的水平,你能不能說到點子上,你能不能說出一些技術性很高的理論,人家通過你的說話水平就能看出來,所以,既然公司領導層高度肯定了俺老段的設備改造方案,俺老段難道還在乎電視台的一次采訪麽?你劉達明在電視上裝B,你就裝吧,跟俺老段沒有任何的關係,隻要林家彬、蔣明哲等廠領導們明白俺老段是這次設備改造方案的獨立設計人,這就足夠了!

不多時,段鋼林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居然是沈玉芬打來的。

段鋼林趕緊接了:“嫂子,你好。”

“小段,你好,剛才蓉芳給你打電話,說你心裏有什麽苦衷。”電話那頭,沈玉芬的聲音依舊是那麽的甜美,那麽的富有磁性,一字一句地道:“能跟嫂子說說麽?”

段鋼林仔細地聽著沈玉芬的話,立即明白,沈玉芬的身邊,一定坐著趙蓉芳和林小雨,否則,她不可能自稱為“嫂子”。如果她獨立給段鋼林打電話,一定是自稱為“姐姐”。

“嫂子,你親自給我打電話,我就心滿意足了。”段鋼林的腦子,瞬間轉了無數圈,把早就想好的答案原原本本地道給了沈玉芬:“其實呢,我的苦衷很簡單,那就是不想對宣傳部的人說太多的話,因為,我是在未央小區病倒的,而不是在單位裏,也不是在自己的家裏,如果人家一直提問我,如果我不小心說出前幾天輔導小雨學習這件事,這件事一旦傳出去,肯定會產生不好的影響,至少對林總沒有什麽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