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話 挑撥離間

慕楓隻是喝了點酒,並不至於變成傻子。見許雨晴如此殷勤,肯定會產生戒備心。

他淡然一笑,聲音變得冷冽,“許小姐,我知道你想做什麽,利用我去挑撥慕雲錦兩夫妻的關係,對嗎?嗬,沒用的,我雖然不希望蘇繡嫁給慕雲錦,但我不會用卑劣的手段去離間他們。要知道,你和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請不要以為我和你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你想要做什麽我可以不管,可要是你想傷害蘇繡,那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許雨晴嫣然的笑容瞬間凝結,下一秒,輕聲冷嗤。

自討了個沒趣,她隻能悻悻轉身離開,可心裏卻是把慕楓狠狠地鄙視了一番。哼,懦弱的男人,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不敢搶,活該你被人拋棄!

……

好不容易在幾百位上流頂尖人士的社交圈裏轉完一遍,蘇繡趁著慕雲錦被某位公司老總纏著說事兒,她悄悄退到密封的走廊裏偷得一點兒新鮮空氣,因為隻有盡頭電梯間那兒有能打開的窗戶。

她走過去,想吹兩分鍾的風。自嘲地想,兩分鍾就好,這樣的場合下她的臉都給笑僵了,休息兩分鍾,讓臉部肌肉得到暫且的放鬆吧。

厚厚的地毯上聽不見腳步聲,蘇繡把臉探向窄小的窗口,風吹在臉上,耳朵裏隻有低低的風聲。

被人盯著的感覺漸漸強烈,她猛地回頭,看見就站在她身後五步遠的慕楓。

他抿著唇,眼睛深邃漆黑,眨也不眨地看在她臉上。蘇繡被他盯得有些局促,清了清嗓子,轉過身子麵對他。

“慕楓,好久不見。”

他微微頷首,神色看起來意味不明,“慕雲錦呢?聽說他前段時間受了傷,現在怎麽樣了?”

蘇繡點了點頭,“嗯,現在好多了,再過半個月,應該能痊愈了。”

話落,兩人均顯得有些尷尬……

到底慕雲錦和蘇繡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兒,慕楓無從知曉,隻從太後那裏隱約得到一些消息。他雖然心裏替蘇繡擔心,但聽見太後說,慕雲錦受傷的這一兩個月裏,蘇繡一直呆在慕雲錦身邊悉心照料著他,他便打消了去看望她的念頭。

出差去川西的這段時間裏,他曾反複思索,一直思考著一個問題——是不是一開始就是他想錯了,他一直以為慕雲錦對蘇繡是懷著報複的心態,所以他才那麽反對他們的結合,加上眼看著蘇繡的心離自己越來越遠,他才會那麽放不下。

現在想來,或許一切都隻是他的臆想罷了。唉,也罷,隻要她能過得好,過得幸福,他也就別無他求。

見她神色飛揚,臉蛋紅潤,也不知道是化了妝的緣故,還是因為她的心情好使然,慕楓忍不住問道:“蘇繡,你現在……幸福嗎?”

蘇繡怔了一下,不自覺地摸摸臉,心想她表現得有那麽露骨嗎?

思索片刻,她忽地抬頭,坦然地笑道:“嗯,我很幸福。”

慕楓喉頭一緊,微頓,點了點頭,似乎是放下了心頭的包袱般,長歎了一口氣,深深看她一眼,然後沉著地走回宴會廳。

蘇繡不知怎地,忽然揚聲在他身後說道:“慕楓,希望你也能早日找到你的幸福!”

他回首,給了一個淡然的卻很誠懇的笑容。

陰暗的角落裏,一個女人悄然地注視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腦子裏劃過一個邪惡的想法,精致妝容掩蓋下的麵孔,黑暗得有些駭人。

唇角微勾,她陰沉著臉,咬牙低咒:“哼,幸福?你們都得到了幸福,那我呢?憑什麽就該我一個人墜入地獄?我絕不會讓你們如願的,就算是要入地獄,我許雨晴也得拉著你們一起!”

——一葉扁舟《婚內纏綿》——

都說酒不醉人人自醉,慕楓明明沒有喝多少酒,但是和蘇繡打了個短短的照麵後,她那些話一直縈繞在耳邊。

我很幸福……

慕楓難受得用手按住胸口,大口呼吸著。她說她很幸福,雖然已意識到了這一點,猜得到蘇繡愛上了慕雲錦,可當他親耳聽見時,心裏還是難受得緊。

他看得出來,她說的不是假話,那是發自肺腑的話。

她,是真的愛慕雲錦。

慕楓端起桌上的酒瓶倒進喝紅酒的大杯,自嘲地笑笑,然後仰麵喝了滿滿一大杯。然後,將酒杯重重地放回台麵,起身準備離開宴會廳。

怎料,轉身的時候,不甚撞到了從身後經過的侍應生,端酒的盤子即刻傾斜,上麵盛滿酒液的杯子紛紛摔下來,紅紅的**灑了慕楓一身。

“對不起,先生,實在是對不起……”

侍應生驚慌失措地道歉,慕楓卻是木然地揮了揮手。這時候會場的一位主管上前來賠禮道歉,並邀請慕楓到樓上房間裏稍作休息,待幫他清理好衣服後,再派車送他離開。

慕楓沒有推脫,的確是很頭暈,也沒有太多力氣與人爭辯,而酒店的處理方式他也能接受,於是點了點頭,跟隨主管上樓小憩。

酒店的服務倒是很周到,主管派了個侍應生專門為他清理衣服上的汙漬,並親自為他倒來一杯溫水。慕楓雖然覺得耽擱了不少時間,但看在對方服務周到的份兒上,不便發火,於是接過水杯淺淺地喝了一口。

不一會兒,腦袋似乎更暈了,侍應生問他要不要躺下休息,他揮了揮手,倚靠在沙發上打起盹來……

樓下宴會廳。

另一個角落裏,蘇繡找不著慕雲錦正著急,這時候有位侍應生上前來告訴她:“您好,請問是慕太太嗎?”

她怔了一下,點頭,“是的,我是慕太太。”

“是這樣,慕先生喝醉了酒,被送上樓上的705房間休息,這是房卡。”說完,侍應生遞給她一張房卡。

蘇繡驚了一下,第一反應是擔心慕雲錦的安危,他腿還沒好呢,要是一個人呆在房間裏出了事兒怎麽辦?思及此,不假思索地拿了房卡就往電梯間趕去。

……

與此同時,酒店大廳裏依舊燈火璀璨、衣香鬢影。

慕雲錦與幾位相熟的公司老總簡單寒暄之後,已是有些疲倦。今日,他莫名地有些心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曉慕楓和許雨晴都在場的緣故,他總覺得今晚會出點兒什麽事兒。

喝了一杯酒下肚後,隔著玻璃酒杯,他眯了眯眼,瞧那一張張或真摯、或虛偽、或熟悉、或淡漠的笑臉,越來越讓他覺得厭煩了起來。

還不如回家抱著自個兒老婆睡覺來得舒服!

一舉幹掉自己手裏的酒,把空酒杯放回侍應生的托盤裏。

這是打算要走了。

然後,卻見著不遠處一個繚繞婀娜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走過來,她正遠遠地朝他揮手淺笑,並對他舉了舉手中的杯子。

是許雨晴。

銳利的鳳眸微微一眯,心中不禁冷笑,心想他當年倒是低估了這個女人的實力,那時候看似孱弱孤僻的許雨晴,如今已墮落成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若不是因為還未逮到能打擊她的最佳力證,他早就送她進局子了。

不過,盡管如此,但他卻是給了她有力的一擊。關於許雨晴的身世,便是他悄悄透露給許雲博的。原本想要讓她知難而退,怎料卻換來許家的一場變故,這其中許雨晴到底做了些什麽事兒,慕雲錦心中大概是有數的。隻是,他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有膽子敢進出這樣的場合。

微微一笑,冷星閃爍的黑瞳劃過一絲精光,視線迎向她。

慕雲錦靜靜待在原地,直到許雨晴在他麵前停下,倚著窗邊的他依然一動也不動。

許雨晴微微一笑:“嗨。”

“原來許總也在。”

她歎氣,表情似有幾分怨氣,突然質問道:“雲錦,你為什麽要那麽做?非得把我逼急了你才會高興,是不是?”

他眉一挑,“許總,你所謂何事?”他故意裝瘋賣傻。

“關於我身世的事,不是你使得陰招嗎?這下可好,氣得我爸突然離世,還害得許氏幾乎一蹶不振,這樣你終於高興了是不是?我知道,上一次是我不對,我傷害了蘇繡,破壞了你們的感情,可是你有必要做到如此嗎?我都承認是我的錯了,可你卻是不依不撓,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覺得這樣的報複有意思嗎?”

慕雲錦精悍的黑瞳閃過一絲陰鷙。的確,他不曾預料到許雲博會突然離世,這不在他所考慮的結果範圍內,對於這一點,他多少是有些自責的,至於其他……

素來,他不喜歡對一個女人下狠招。可當他真正見識到一個女人的陰暗麵時,他確實忍不住了。給她麵子她不要,偏偏就喜歡撕破了臉,像這樣醜陋的女人,慕雲錦還是第一次遇見。

他真有些後悔,過去那麽幾年,他怎麽會把這樣一個女人當做朋友?

“許雨晴,到底是誰不依不撓,一再傷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兒,巴厘島的環保糾紛案,難道不是你在我暮光背後搞鬼?蘇繡出事,差點兒被人迷(和諧)奸,你敢說和你脫得了幹係?許董事長雖然已年過六旬,但身體向來並無大礙,即便是稍有欠安,也不至於突然離世,更何況為什麽那麽巧,偏偏是在拿到dna檢測之後?”

說話間,慕雲錦板著臉,一雙黑如幽潭的眸子直逼著許雨晴,她渾身像是被攝了魂似地冰冷,“雲錦……”

原本隻是想假意埋怨,偽裝可憐,博取他的同情心和憐憫心,怎料卻博來他的一番訓斥,許雨晴眼裏藏不住慌張,“你,你什麽意思啊?”

“你還要瞞著我嗎?”慕雲錦搭了一條腿過來,神色陰兀,眼神逼得她連連退卻。

“我不懂你說什麽。”許雨晴趕緊別開臉。

慕雲錦冷哼一聲,幹脆和她挑明了,“許雨晴,你那麽聰明,不可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麽!我今天拿好臉色給你瞧,隻不過是我還念在以前的同學之誼,想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而已,你要是繼續如此執迷不悟下去,別怪我到時候對你不客氣!”

他雖然嘴裏沒提,可隻要一想到蘇繡被拍下來的那些裸照,就恨不得找個人狠狠地打一架。雖然找不到證據說明那些裸照就是許雨晴教唆柳子鬱拍的,但慕雲錦知道,這所有的事兒都和她有極大關聯!

慕雲錦極力壓著心裏的怒火,好不容易才克製住了自己不發飆,轉身,甩手離開。

“雲錦!”許雨晴卻突然喚住他。

他凝眉,轉身瞪視著她,“許總,還有什麽事兒?”

許雨晴慘白著一張臉,一雙眼睛不知何時起了霧色:“隨便你怎麽想好了,我知道我怎麽解釋,你都不會相信的。我現在再沒別的奢望,我隻希望你過得好,我不希望你真心對待的那個女人辜負了你。我還記得你說過的那句話,隻有蘇繡,隻有她才能讓你有一種心悸的感覺,可是你知道我剛才看見了什麽嗎?”

“你想說什麽?”慕雲錦蹙眉,厭惡地看著她精致卻醜陋的妝容。

許雨晴撇了撇嘴,冷笑:“我看見蘇繡和慕楓一起去了7樓的套房!你不想知道他們倆去房間裏做什麽了嗎?”

慕雲錦足下一頓,下一秒迅猛地轉身,那麵色的冷凝駭人極了,“不可能!”

他幾乎立刻就能斷定這是許雨晴的伎倆。

可,突然想起來,似乎有十幾分鍾沒見著蘇繡的影子了。

那麽,她……去了哪裏?

見他臉上的表情有了些遲疑,許雨晴繼續道:“你說你對她才會心悸,可是她呢?你知道她怎麽想嗎?據我所知,慕楓才是那個讓蘇繡心悸的男人!為什麽?因為那是她的初戀,就像你是我的初戀一樣,沒有哪個女人是會徹底忘了自己的初戀。可你呢,慕雲錦,你……”

許雨晴的聲音戛然而止!

慕雲錦驀然轉身時,那冷冽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在她身上鑿出一個血窟窿。她知道慕雲錦定然是恨透了她,既然如此,她也再不做念想,該狠的時候就該狠下毒手,說起狠話來也不遺餘力!

她不著痕跡地拉開笑容:“哼,你敢說蘇繡心裏,就完全沒有慕楓的影子?!你敢說才短短三個月,她就把慕楓忘得一幹二淨?!你敢說他們倆每次見麵,不會想起年少時瘋狂的過去?!嗬,慕雲錦,你到底是個第二任,別把自己的老婆想得那麽美好!”

那一刻,慕雲錦真恨不得上前掐住許雨晴的脖子,活活把她掐死。可,他知道不能。他極力地控製自己的情緒,一步一步瘸著那隻傷腿,慢慢挪步往電梯間走去。

不得不承認,許雨晴戳中了他的要害,這永遠是他心裏一個難除的梗!

進了電梯間,按下七樓的數字鍵後,他忿然地握拳捶向梯壁,“砰”地一聲巨響,金屬材質的梯壁上竟然起了一個明顯的凹痕……

——一葉扁舟《婚內纏綿》——

蘇繡握著房卡匆匆趕往705房間,打開一看,沙發上果然斜倚著一個人,遠遠就能聞到一股酒氣,她搖了搖頭,往裏走去。

走到一半兒,腳步卻頓住了。

沙發上的人,不是慕雲錦,而是慕楓!

突然發覺有些什麽地方不對勁,她下意識地往房間四周看了看,卻沒見著別的什麽人。回頭再次看向慕楓,正好見著他的身子往前栽下去,腦袋不偏不倚撞上了茶幾。

她想去扶,已來不及,隻聽見“咚”地一聲,慕楓趴在了地上。

這又是演的哪一出?蘇繡懷疑地看了好一會兒,沒見著身前有任何響動,再等了一會兒,才確定慕楓是暈倒了!

頓時訝然。

那一刻,她有一絲的遲疑,想了想決定給慕雲錦打個電話,卻想起手提包和手機都寄放在樓下。這下可怎麽辦?蘇繡直覺不該留在房間裏,可當真放著慕楓不管,她自認做不到。

沒辦法,她隻得上前扶起他,用力把他支撐住扶回沙發上,回頭一看,他額角處有一小塊已被磕破的痕跡,估計是剛才被茶幾給碰到的。

蘇繡蹙眉暗咒,心想還好慕雲錦不是個酗酒的酒鬼。一邊罵著,一邊捏住自己的鼻子。

視線繞了一圈,這才想起房間裏有酒店內的直線電話,於是坐在沙發邊上,給酒店管理處打了通求助電話。

剛把電話放回去,卻陡然發現身邊靠過來一個人。她嚇了一大跳,轉身一看,是慕楓。他雙眼緊閉,臉色十分灰暗,嘴也緊緊抿著,頭發有些淩亂,在鬢邊耷拉下來,看起來狼狽極了。

她趕緊去推他:“慕楓!喂,慕楓?!你醒醒?!”

未果,根本叫不醒他。蘇繡歎了口氣,想著等一會兒酒店就會派人過來了,於是起身去浴室裏拿了條毛巾,打濕後走回來給慕楓擦臉。

蘇繡並不知道慕楓其實並未醉,卻是被下了蒙汗藥,全身麻木不醒的緣故。慕楓意識模糊,不能動,眼皮也睜不開,夢境中喃喃低語著,隱約叫出蘇繡的名字。

聲音不大,但她卻是聽得一清二楚,不意他還記掛著自己,蘇繡著實嚇了一跳,慌亂地站起來後退一步,昏睡著的慕楓恍惚地睜了睜眼睛,朝向她的方向呢喃了一句,翻個身繼續睡著。

房間門口,是虛掩著的,蘇繡進來的時候太慌張,根本忘記了關門,剛才的那一刹那小細節就被趕上來的慕雲錦看了個清清楚楚。

那一瞬,他的心情涼至穀底,足足呆滯了五秒後,他轉身悄然退開……

對此毫無察覺的蘇繡以為慕楓醒了,見他隻是翻了個身,便長籲了一口氣。不一會兒,侍應生趕了來,替慕楓處理了傷口,蘇繡給了一個地址,要酒店送慕楓回公寓。

做完這些後,她才發現,自己離開宴會現場足足有半個多小時。

------題外話------

呃,猜猜慕雲錦會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