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建得相當恢弘,雕梁畫棟,深廣多樣——建築物分為中、西、東三路,都是一串多進的四合院,中路當然是最主要的建築中心,直通大殿,絕對的王府氣派;中路花園也分三路,有假山、曲廊亭榭和人工湖泊。住在這樣豪華的王爺府,做個逍遙王爺,是天下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王守仁在王爺府上好吃好喝了一天,到了晚上他精神抖擻地躺在床上——他決定要挖出王府的秘密!長久以來縈繞著他的謎團,要借這個機會一一解開!
他打算留下來的日子不多,三天已經是極限了。一個奶媽來串門,住下不走了,那也不是個事,所以為了不讓寧王起疑,給素珍帶來意想不到的危險,他隻給了自己三天的時間。
果然如高大全所說:整個王府白天相當安靜,寧王一睡就是一整天,府上隻留幾個貼身的家丁看管,到了晚上,三三兩兩的黑影就如同蠍子一樣,晝伏夜出,出來逛悠——這些人,吹了燈,借著月光,能看得很清楚!
觀察了一會兒,王守仁發現,這些看似在逛悠的人,其實是有目標的在巡邏,接著人數一個比一個少,到最後竟然憑空消失了!王守仁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時,又有三五個人站在那裏……邪門了!這到底是什麽個情況!
忽然,背後有一雙手摸在自己肩膀上……王守仁大叫一聲:“啊!”
轉身看時,一個木木的家丁正站在眼前,借著月光,王守仁發現他的臉異常的慘白!
王守仁驚魂未定地責問道:“你他媽的是誰!幹嘛在我屋子裏!”
那家丁答道:“我們王府有個規矩,所有的臥房都有人守夜!即使王妃本人的臥房也是!王爺交代,府上曾有刺客來過,為了保護你們的人身安全,隻好這樣做!”
王守仁心中暗罵:“簡直是變態!這是什麽王府!”
王守仁隻好乖乖回去睡覺,並朝著跟過來的家丁說道:“喂,你這樣看著我睡不著,不如你坐在門口吧,這屋子就一扇窗,你從裏麵插上栓,然後你再堵在門口,這不就安全了嘛!再說了,我老太婆一大把年紀了,也不值錢——你這樣守在這裏,才會給我惹麻煩呢,沒準刺客以為我是什麽重要人物!”
沒想到那人竟聽了他的建議,乖乖坐到門口去了。一個老太婆也的確沒什麽可折騰的。
王守仁把頭埋進被子裏,小聲叫了下月月,隻聽到“哎呀”一聲,月月捏著鼻子出現在被子裏:“你的腳好臭啊!我怎麽會在被子裏?!”
“因為我在被子裏叫的你啊!我正擔心你一貫的出場式是在半空打個轉才落地,沒想到這樣也行,不過你為什麽每次選擇那樣的出場式呢?”
“因為那樣很瀟灑啊!”
“切!早說這樣也行,我就不會這樣擔心了!言歸正傳,如果月夜你出去,有沒有辦法可以不被人發現?!”
月月搖搖頭說道:“不能!雖然我的身影薄如羽翼,但如果仔細觀察,仍然可以看出來,除非飛到高空,飄在月亮的方向,我身體的光亮就被月光遮蓋住了。但在高空我隻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王守仁點點頭,說道:“好,一個時辰足夠了!今晚月色很好,你就好好觀察一下,王府有什麽動靜,看看他們在哪一片活動!”
“是!”
王守仁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所有的神經都敏感起來,他豎著耳朵聽到外麵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密集而輕快的腳步聲,躡手躡腳起床再看,仍然是那三五個人,時而消失,時而出現,沒有人說話,而像是用手勢在交流——難道那兒有個入口?可白天王守仁分明看到,那兒是一個光滑的石桌!高大全說的那些抬著重箱子的人,卻一直沒有出現!
月月回來,她在王守仁手上畫出來一張地圖,並標明了那幾個人所在的位置,除此之外在另一個方位,畫了幾個抬箱子的人,走入西邊建築最開頭的一間屋子裏——這個方位正好是中路建築的視覺死角!
王守仁在手上的地圖上,橫七豎八地畫了幾條線,他發現那幾個人的活動方位,和抬箱子人的的位置,畫一條直線的話,正好穿越過那個湖泊。一個大膽的設想在他腦海中形成,不過要確認這件事,他還需要親自去驗證另外一件事!
清晨,府上的丫鬟打來洗臉水——王守仁發現府上的白天和黑夜的家丁完全是兩撥人!
他匆匆洗完臉,又發現了一個嚴峻的問題——胡子長出來了!
這可怎麽辦?奶媽長胡子了!
正當王守仁急得坐立不安的時候,婁素珍打門外進來,問道:“奶媽,昨兒個睡得可好?”,王守仁捏了一把汗——救星來了!
王守仁假裝抱怨了一句:“你們王府的規矩可真多,連睡個覺都有人盯著!”
婁素珍提高了嗓音說道:“嗨!那還不是為你著想,洪都這幾年旱澇災害頻發,現在又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王府可是土匪首先考慮的目標!”
說著婁素珍從頭發上拔下一根釵來——這根釵非常特別,王守仁一眼就看到釵柄鋒利無比!婁素珍把這根釵小心地插到王守仁的簪上說道:“奶媽打扮一下,還挺年輕的,根本看不出是五六十歲的人!”
王守仁卻滿是擔憂地看著婁素珍,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在猜想婁素珍為什麽隨身攜帶這樣鋒利如刀的釵,難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
婁素珍有一搭沒一搭跟他聊著,王守仁卻飛速地把胡子收拾幹淨,然後她給他撲了些粉,這化妝效果比徐淮安差不了多少!不愧都是婁府出來的人!
一切都收拾妥當,王守仁忽然拉住婁素珍的手——也許是那把剃刀的緣故,使得他的憐憫心瞬間決堤!時隔多年,他又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她,竟然連說幾句真心實意的話都不能!
吃早飯的時候,王守仁大讚王府建築的恢弘,提出讓婁素珍帶著她觀賞一遍,說如果她自己走,恐怕在府裏都能迷路!
於是,叫上了蘇伍娘,三個人一起自東逛到西,就在西邊建築第一間屋子周圍,王守仁發現地上竟有一些油漬,他用手機撚了一下,又聞了聞——是石油!他要驗證的就是這個!
在朱熹的儒家思想指導下,明朝重文輕武尤為突出,漢軍大都騎射功夫不精,因此隻能大規模發展火器來彌補這個不足,明朝對火器的研製和應用超過了之前何朝代。明朝自主創製了地雷、水雷、噴筒(初級的火焰噴射器)、手銃、大炮等數十種火器,還發明了開花炮彈。永樂皇帝還組建了專用火器的神機營。
而這些火器大都用到石油做燃料——所以,現在非常明朗了:寧王府的確是在建自己的秘密兵工廠!
那麽這個兵工廠會在哪呢?當然不可能在地麵上,因為一旦防火不慎,或者遇到雷擊,很容易引起爆炸,整個王府將灰飛煙滅,更重要的是:放在地上萬一走漏了風聲,後果就更不用說了!
那麽會是在地下什麽地方呢?
王守仁看了看手掌,那條線正好劃過這個湖泊,王守仁十分肯定這個兵工廠就在湖水下麵:首先,以湖水做掩護是最好的辦法,一般人很難想到湖底下有什麽蹊蹺;其次,如果兵工廠用到水,正好可以從湖上引下去。
但現在如何能進地下兵工廠一探呢?
王守仁推理了一下——通過機關暗道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費盡心機建了這座地下兵工廠,怎麽能讓人輕易破解機關呢?
王守仁的目光掃著湖麵,然後停留在湖中的小假山上,假山上停著一隻石雕的仙鶴,王守仁笑了笑,心想:好完美的障眼法!
看來通過引水係統,進入地下兵工廠,是眼下唯一可行的途徑了!
“我該如何遊到湖中的假山下,而不被人發覺呢?”王守仁蹙起了眉頭。
“奶媽,逛累了嗎?!我們到石桌那兒歇一會兒吧!”婁素珍提議道。
王守仁點點頭,答道:“好吧!你這王府可真夠大的,逛得我腳都軟了!不過,奶媽不明白,為什麽王爺白天總不見人呢?!”
婁素珍笑了笑:“實不相瞞,王爺得了一種怪病,日夜顛倒不說,而且夜晚常常夢遊!不過,他從來不自行出王府,更不做什麽出格的事,無非就是白天補個覺而已,我也就習慣了!”
“哦……”王守仁哼道。
接著,他又問蘇伍娘:“這位提親的姑娘,可曾找到唐伯虎啊?”
婁素珍搖搖頭:“沒有,伯虎現在也許雲遊四方去了吧!所以,蘇姑娘午後就打算離開了!”
王守仁心想:“真不厚道,看到我來你就撒手不管了!不過,她也的確很難找別的理由留下來,畢竟王琛是知道她的底細的。”
“難道現在隻能孤軍作戰了嗎?”王守仁極為失落地想。
不過,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蘇伍娘離開,正好可以幫他去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