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你總算來了,喏,現在來了個新學生,你來了,我可就解決了心頭一大頑疾了!”婁素珍帶著王守仁和諸芸玉陸續走進客廳,迫不及待地說。

正在跟婁諒談話的唐寅聽到這悅耳的聲音,不用猜就知道聲音的主人是婁素珍,他馬上回過頭來,臉上帶著一個明媚的微笑,這些天唐寅來回奔波在蘇州到上饒的路上,竟然黑瘦了些許,不過越發帥氣逼人,“素珍,伯安,伯虎真是想念你們啊……這位…….”

王守仁看到唐寅正一臉狐疑地打量著諸芸玉,於是哈哈一笑說道:“伯虎兄,我來給你介紹,這位就是當初在街上跟我搶劍的女土匪,也就是諸老爺的千金,諸芸玉……”,說道這裏諸芸玉已經掄起拳頭打了過去,王守仁順勢一擋,卻並不看她,而是怪裏怪氣地說道:“伯虎兄,你這次來,添了這麽個學生,恐怕要慘遭毒手了!這曆史上,把老師黑了的學生,比比皆是啊!”

諸芸玉氣得直跺腳,婁素珍忙上來解圍,“唐先生,家裏一切可好?”,唐寅忙回道:“一切都好,多謝素珍妹妹掛念!”。諸芸玉歪著個腦袋,問道:“咦,你們一個叫唐先生,一個叫素珍妹妹……”

唐寅嗬嗬一笑,說道:“哦,我這次來呢,是教完素珍剩下的課程,畫分六門,即人物、屋宇、山水、鞍馬、鬼神和花鳥,現在隻剩最後兩門,等課程結束,我們就當朋友相稱,不必一口一個先生,素珍妹妹你說可好啊?”

還沒等婁素珍回答,諸芸玉玉臂一揮,說道:“囉嗦!幹嘛搞得這麽麻煩,我們四個以後就是朋友,從現在起就叫名字就好了!”。王守仁一聽說道:“也好,我們幾個都是七零後呢!”

素珍問道:“七零後?”。王守仁一時高興,竟然忘了明朝還是天幹地支紀年,心想這可怎麽解釋,抓了下頭皮,牽強附會地說道:“哦……就是說,我們四個都是一個年代的,相差不到七歲!”

婁諒看著這四個年輕人有說有笑,還有新名詞,不由得歎息道:“老夫真羨慕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素珍啊,伯虎一路舟車勞頓,我已經命人設宴款待,你們四人就痛痛快快去玩吧!”

諸芸玉一聽,高興得直拍手:“好啊,好啊!婁爺爺,你也跟我們一起吧!”,婁諒微笑著搖搖頭:“老夫就不摻合了,還有事要做!”。四人高高興興去張羅酒席去了,按照婁素珍的提議,把酒席擺到花園空地上,來個“舉杯邀明月”!

真是肆無忌憚流淌的青春年華!老天也不負他們所望,一輪滿月爬上柳梢,花影綽綽,歡聲笑語,觥籌交錯!諸芸玉搶先提議:“早就聽說江南才子唐伯虎的大名,你現在要作我師父了,是不是得讓徒弟看看有沒有資格啊?”

婁素珍拉了一下諸芸玉的胳膊說道:“芸玉妹妹,自古都是師父考徒弟,哪有徒弟考師父的說法!”,諸芸玉忙自圓其說道:“人家不是考,人家是想見識一下嘛,你看這花這麽美,月這麽美,來一首詩助興,那真是‘善莫大焉!’,對不對?”。

王守仁看著諸芸玉刁蠻的樣子,不禁打趣道:“吼吼,你還知道‘善莫大焉!’……”,唐寅已經拎著一壺酒站起來,邀月共飲了一杯說道:“徒弟要師父作詩,那師父隻好獻醜了,芸玉說花好月好,那麽我就以《花月吟》為題:

扶筇月下尋花步,攜酒花前帶月嚐。如此好花如此月,莫將花月作尋常。花正開時月正明,花如羅綺月如銀。溶溶月裏花千朵,燦燦花前月一輪。”

三個人忙拍手稱讚:“好詩!”。

月光下的婁素珍,麵含微笑,目光流轉說道,“伯虎兄是在用詩作畫!”,諸芸玉打岔道:“畫,哪裏有畫?”,婁素珍繼續說:“你若仔細聽,就會聽出伯虎的畫筆在宣紙上走轉的痕跡,伯虎兄,此畫已柔美至極,素珍來舞劍助興吧!”

王守仁看得如癡如醉,連連拍手叫好,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取來一劍,說道:“花間一壺酒,對影成三人,我也來陪素珍妹妹舞上一劍!”,此時唐寅吟詩,婁素珍和王守仁月下你來我去,衣袂飄飄……看著這月下美人,恍惚間,王守仁又想起了蓓兒,不過稍作遲疑,他又跟上了節奏。

諸芸玉看著這三個人玩得不亦樂乎,竟然忘了自己,非常惱怒地說道:“哎呀,你們對影成三人,而我就是孤家寡人!哼,我喝酒,吃肉,都吃光!看你們吃什麽!”

三人已經是第二次完美配合了,詩歌樂舞中自得其樂,一曲劍舞完畢,三人興高采烈回到席間,發現諸芸玉已經把整桌酒食,消耗了大半。王守仁拎起桌上的酒壺說道:“哇,不是吧,你一壺,伯虎一壺,那我和素珍喝什麽?!你們倆是想把婁爺爺府上的酒喝光嗎?!”

諸芸玉打了個飽嗝,不滿地說道:“還說呢,你們三個把我晾在一邊!”。婁素珍拉起諸芸玉的手說:“芸玉妹妹向來愛熱鬧,但她這個熱鬧是自己能參與的熱鬧,是做姐姐的不對,我這就讓丫鬟們上酒,我們一起好生喝個痛快!”

一會兒,丫鬟新添了兩壺酒,王守仁想起在21世紀,大家去KTV的時候,都是玩一個遊戲的,於是建議道:“我有個提議,我們大家來玩個遊戲,遊戲的名字叫官兵捉賊,這個遊戲呢需要分別寫著‘官、兵、捉、賊’字樣的四張小紙,將四張紙折疊起來,我們四個人分別抽出一張,抽到“捉”字的人要根據其他三個人的麵部表情或其他細節來猜出誰拿的是“賊”字。拿‘捉’的人猜錯的要罰,被猜對是“賊”的也要被罰,由抽到“官”字的人決定如何懲罰,由抽到“兵”字的人執行,如果猜錯的拒絕執行呢,就隻有罰酒了!”

諸芸玉一聽,有熱鬧看了,立即拍手叫好!

王守仁心想:“一會有你好看的!我的微表情學上的造詣,都可以來幫助警察破案了,看破你的想法那不是跟看和尚頭上的虱子一樣,一目了然!哼哼,一會就等著看你的糗樣!”

這第一輪拿到“捉”的是正是諸芸玉,這可把她樂壞了,隻見她二話不說,指著王守仁說道:“哈哈哈,我猜到了,你就是‘賊’!”。王守仁狐疑地看著諸芸玉,“你確信?要不要再考慮下?!”,諸芸玉又打了一個飽嗝,吐出一口酒氣,撫了撫胸膛,說道:“就是你!不論誰拿,我都認準了你是‘賊’!哈哈哈”

王守仁一聽,喊了聲:“悲劇啊,這都可以!拿毛巾來,我要擦汗!”。王守仁的懲罰由‘官’唐寅來定,隻見唐寅略微一思索說道:“伯安不是與芸玉妹妹相親的嗎?那就叫一聲‘夫人’吧!”,王守仁一聽,像是屁股底下坐了個鑽天猴,立馬站起來,喊道:“什麽?!夫人?!我拒絕執行,我喝酒!”

幾輪下來,王守仁已經是酩酊大醉,因為整個晚上諸芸玉拿“捉”的幾率最高,而王守仁又是諸芸玉欽定的“賊”,可偏偏他拿“賊”又是最多的,真是欲哭無淚!看著王守仁已經連話說得都說不溜道了,婁素珍看在眼裏,拉了拉興頭上的諸芸玉說道:“好了,今天就玩到這裏吧,再喝下去恐怕要傷身體了,伯虎兄,伯安哥哥醉成這樣,就交給你了,把他送回房間,一會我讓人沏壺茶送過去!”

唐寅說:“放心吧……”這話還沒說完,趴在他身上的王守仁已經“吽”地一聲,吐了唐寅一身,而同樣醉的不省人事的諸芸玉還不忘邊手舞足蹈邊大喊:“好嘢!好嘢!再來……”

四個人都回到了房間,婁素珍安頓好諸芸玉,看著她這幅樣子,微笑著搖了搖頭,心想這倆人還真是一對。就在想到“一對”這倆字的時候,她心裏竟有點針紮般的難受。婁素珍起身命丫鬟沏了一壺茶,說:“趕緊給王公子送去……哦……等一下……還是我親自過去看看吧!”

推開房門,王守仁已經酣睡在床上,看來唐寅已經給他擦洗了臉,換上了睡衣。婁素珍坐在桌子旁邊,輕輕倒了一杯茶,又稍微坐了一會,她想:如果他不感到頭疼不適,就不用叫起他來了。就在這時,王守仁開始皺著眉頭喃喃囈語,婁素珍趕忙走過去說道:“伯安哥哥,喝杯茶吧,解解酒,能好受些。要不,你明天準會頭疼。”

王守仁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著身邊的婁素珍,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忽然,他一把緊緊抱住婁素珍,殷切的叫道:“蓓兒,蓓兒,我的蓓兒,你還好嗎?!這麽多年,你都是怎麽過的?!蓓兒,你別離開我,別離開……”

婁素珍在驚愕之中,一把推開王守仁,奪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