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洪都至上饒,四匹快馬,按常理不到三個時辰就能到,但偏偏帶著諸大小姐這個累贅,一會兒渴了,一會累了,一會渾身胳膊疼。這時諸芸玉已經三番五次,試圖甩開他們三個人,她想:“你去婁府拜什麽師,關我屁事,我幹嘛要跟著!既然人已經出來了,腿在我身上,本小姐我逃遁去也!”。

不得不說諸大小姐的想法過於樂觀,這想法都寫在臉上呢,一覽無餘,連東北虎和華南虎都能猜出來,王守仁能看不出嗎?每次不用王守仁出手,二虎就一前一後把馬給截住了,但這諸大小姐一想:“反正你急著去,我不急,我就跟你耗,看你有什麽招!”。

這一招還真管用,王守仁不得不停下來等這個累贅趕上來,回頭看時,她正搖頭晃腦,刻意慢騰騰的,於是氣不打一處來,跳下馬來,走到朱大小姐馬前,翻身上馬,拉起馬韁繩,大喊:“駕!你抱緊我的腰,摔下來可不關我事!”。

諸大小姐被這架勢嚇呆了,不容分說,王守仁已經快馬加鞭,諸大小姐隻好乖乖抱住他的腰。偶爾抬頭看看自己抱的這個男人,烏發如瀑,束帶飄飄,撩打在自己臉上,他好寬大的肩膀,竟然能擋住自己所有的視線,背上的衣衫已汗津津,她嗅了嗅,似乎能聞到他身上汗液的味道,自己還從未這麽近距離的抱著一個男人,臉一陣發燒的感覺,心撲通通地跳著。

王守仁想,對待這樣的女子,還真沒有別的辦法,不來硬的還真不行!烈日如灼,王守仁看看日頭也近正午了,留意到諸芸玉粉嫩的胳膊,被曬得通紅,不由得有些不忍,於是翻身下馬,把水壺遞給諸芸玉,轉身自路邊的柳樹上折下幾根樹枝,修長的手指繞來繞去,一頂草帽就出來了,他走過去,對著諸芸玉說道:“給!戴上吧!”。

東北虎和華南虎看到,這諸大小姐,真難得這麽安靜,看來也隻有準姑爺能降伏他。王守仁也正好看了看二位,說道:“二位大哥,你們回府交差吧,這裏已經是上饒地界,你們家小姐就放心交給我吧!”。二人看到這位準姑爺雖然年輕,但除了跟諸大小姐混鬧,對別人還是像模像樣,說話擲地有聲,不容人反駁的,況且上饒地界比較安寧,的確沒什麽擔心的了,於是二人一合計,說道:“行!”於是勒馬轉身,趕回去府了。

王守仁看看諸芸玉,說道:“你不是走嗎?現在你走吧!”,諸芸玉一聽,小臉馬上陰雲密布,“嗬,我猜你沒這麽好心!你有沒有搞錯,我一個姑娘家,*他鄉,你讓我走?!”

王守仁說道:“你不是想走嗎?腿在你身上,就是到了婁府,你想走,也沒人能攔住你,不如你現在回去,還省得給婁府添麻煩!”

諸芸玉火了,“你…….你什麽居心啊!我…….我要是出什麽事怎麽辦?你剛剛讓他們走,就是為了支開我?!不對,你是讓我自個走……哼,我偏不如你的意,你去哪我就跟著你!”

王守仁裝作非常不情願的樣子,歎了口氣,作勢要騎馬往前走!隻聽諸芸玉在地上跺著腳,氣急敗壞地喊道:“喂!我要上馬!你敢把我扔在這裏,我就……”,順勢拿起一塊石頭,就往馬上的王守仁扔。

王守仁哈哈大笑著,跳下馬來,故意氣諸芸玉道:“我說,你是不是真看上我了?我可是被我爹騙了,他可是告訴我來相親的,我也正好想念老家的爺爺,就回來了,況且看看你什麽樣子也無所謂,哎,沒想到你這麽醜!幸虧我這是逃出來了,否則……”

“你找死啊你!”說著,這諸芸玉就揮拳打上去。王守仁一把攥住她的小手,怒目瞪著她,但是越看越覺得,這諸大小姐其實長得也是萬裏挑一的,雖然任性點,但心卻是比較善良的,放在現代也算是比較可愛的小美女。一陣風吹來,陣陣體香,撲鼻而來!諸芸玉拚命掙脫自己的手,卻被王守仁一把拉到馬前,抱上了馬背,這次是坐在王守仁的前麵,因為馬上要進城了,馬也跑不快,讓她坐在前麵以防她再生事。

馬上的諸芸玉,被王守仁一隻大手抱著,不免又是滿臉羞紅,這……隻要往上一點就是自己的酥胸,她竟然不生氣,甚至有點依戀上這種撲通撲通心直跳的感覺。臨近婁府,王守仁正思量著朱宸濠這小兔崽子,不知道是否已經得逞,果真如此,那婁素珍跳進火坑了!正想著心事,不小心抱錯了地方,這手摸到了軟軟的東西,心裏咯噔一下,“我……我這是做了什麽!”,諸芸玉也給驚呆了,於是趕忙放開手,這一放手,諸芸玉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好在婁府近在咫尺,諸芸玉吧嗒吧嗒的小拳頭打在身上,即便是打到門口也不足以致命。王守仁喊了一聲:“好啦!我已經到了,你要是想跟著進去,就給我乖乖的,這婁府可不是你諸大小姐的天下!”

這時看門的家丁已經認出了王守仁,想不認出來也難,這第一次來府上就又暈又吐血的還從來沒有遇上過,於是趕忙過來牽馬,讓別人給婁老先生報信去了。

不知道婁府的丫鬟們,今早有沒有猜謎……看來是沒有,婁老先生一聽王守仁來了,也是頗為吃驚的。婁老先生向來不拘小節,對自己欣賞的人,不論年齡大小,那是一律盛情以待,聽說王守仁來了,心想那是來拜師的了,自從上次“襪子隻剩一隻”後,還真懷念與王守仁論道的感覺,於是趕忙出來迎接。

一回生二回熟,王守仁也不客套了,跟著婁老先生進門,就東張西望起來。婁老先生看看王守仁帶來的這位姑娘,美麗端莊,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於是問道:“這位可是諸老爺的千金啊!”,諸芸玉便恭恭敬敬地回到:“一齋先生,小女子正是諸芸玉,家父早就聽聞一齋先生學貫古今,理學之風,山高水長,希望小女子能耳濡目染,學得先生冰山之一角,便是小女子此生的福分!”

婁諒一聽,哈哈大笑,讚歎道:“好一張伶俐的小嘴!你既隨伯安而來,就是自家人,此後你就同老朽的孫女一同吃住玩樂,練習琴棋書畫!”。王守仁一聽這刁蠻的丫頭片子還真是會來事,這小嘴跟蜜罐子似地,還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了。

東張西望了半天,王守仁也沒見到婁素珍,於是問道:“婁爺爺,怎麽不見素珍妹妹?”。婁老先生哈哈一笑說道,“素珍啊,去城外迎老夫長子婁性去了,他父親應翰林院編修、江西提學僉事蘇葵之請,主講廬山白鹿洞書院,一直忙於在外講學,所以孫女在住在老夫家裏。昨天寧王府上捎來書信,說今天過來提親,這婚姻大事,還是由父母做主吧,於是老夫特別招她父親回來,商議此事。”

王守仁一聽,趕忙問道:“這提親的可曾來過?”。婁老先生說道:“正在老夫舍下,不過他執意要陪素珍出城迎接素珍父親去了!”,說道這裏婁老先生心想,這伯安不是來拜師的嗎,怎麽對自己孫女倒更感興趣呢!這時,門外家丁喊道:“老太爺,老爺從廬山回來了!”,隻見婁素珍親昵地拉著婁性的胳膊,向屋裏快步走來,當然隨後跟來的還有嗣寧王朱宸濠。

王守仁趕忙上來拜見婁性,一並介紹了婁素珍,婁性與王華也是熟悉的,隻是沒有見過王守仁,沒想到是如此相貌堂堂,眉目間英氣逼人,今天見麵也是好一個誇讚。

說話的空裏,這婁素珍,王守仁,朱宸濠和諸芸玉也都看到了對方,不得不說造化弄人啊,這前一天在街上大家夥見了還刀戈相向,今天就齊聚一堂了!但這場麵也不好放肆,倒是諸芸玉忍不住了,指著朱宸濠說道:“是你?!寧王府來提親的就是你?!”

朱宸濠一聽,孩子氣十足地說了句:“不是我,難道是我爹啊!”,引得婁素珍掩嘴偷笑。婁素珍是冰雪聰明的,這時她看著諸芸玉問道:“這位就是芸玉妹妹吧?!打扮成女兒家,真是秀氣!我們四個人可真有緣分,不打不相識啊!”,自始至終卻不看王守仁,而是過來拉著諸芸玉的手又說道:“妹妹這樣標誌的人兒,可不能跟一個孩子生氣,前日的事兒,宸濠已經跟我道歉了,你就念在他小我們幾歲的份上,饒了他吧,今天來者都是客!”

“什麽,宸豪?!能做出虐人鞭屍的人,還叫做孩子?!”王守仁心裏分不清是怒氣還是醋意,但也不好發作,有一個諸芸玉就夠了,他就不跟著鬧了,於是忍了下來。諸芸玉此時已經跟婁素珍手拉手,儼然姐妹倆了,你一句,我一句互相稱讚著。王守仁心裏暗暗生氣:你們倆就這麽縱容這個十惡不赦的惡棍?!這就沒事了?!

婁諒看看這夥年輕人,那是雲裏霧裏,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他老人家年紀大了,就圖個樂嗬。婁諒早已經讓下人備好午宴,看著大家都到齊了,興高采烈地說道:“今天一早就聽到喜鵲叫,叫得那個歡實,老夫一想性兒要回來的緣故吧,可那喜鵲的叫聲分明說還有貴客來,這不,嗣寧王和伯安就來了,今天齊聚老夫府上,讓我們先痛飲一番,邊吃邊聊!”

朱宸濠屁顛屁顛的就奔酒席去了,差點把婁老先生的位子給坐了,多虧婁素珍一把把他給拉住了,估計他爹又去妓院忙活了,這來提親前也沒教育一番。他嗬嗬笑著坐到婁素珍身邊,邊吃還邊忍不住盯著婁素珍看。

這一頓飯,可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