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柳心裏亂成一團,卻聽穀悠然低如蚊蠅的聲音道:“然後呢?”
夏柳一怔,青蓬車內,光線較為黯淡,但夏柳仍然發現穀悠然清秀的臉上有一抹淡淡的紅暈,黑玉般的眼眸既羞又怯,定定的望著他。
“我……”夏柳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情了,既有些欣喜,又有些怕怕的,還有點兒內疚,“我……你知道,我這個人缺點很多……而且我……”
“我……我隻要知道以後!”穀悠然望著他,仿佛在期待著什麽。
“我們……”我們以後該怎麽辦?夏柳欣喜若狂,她的意思不是間接的承認我們的關係?是不是她答應成為我的女人?這……老子不是在做夢吧?
見夏柳呆呆的,也不說話,穀悠然眼神頓時黯淡了下來,緩緩轉身道:“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
見她神色憂傷,轉身要走,夏柳也顧不得下腹的疼痛了,連忙俯身抓著她清涼的手臂,急切道:“你不知道!我們以後很好的,一定會很好的!”
穀悠然沉默了下,“怎麽個好法?”
“我們……我們會在一起,幸福的生活,而且……而且會有很多孩子……”主啊!請原諒我吧!我這完全是為了不讓她傷心難過才說出這個善良的謊言啊!盡管這是欺騙三歲小孩才用的童話,但也隻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穀悠然果然不是好騙的,鼻子裏冷冷哼了聲,既有絕望又有諷刺的意味,幽幽說道:“盡管那個程錦遠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你也隻是比他好一點點而已!我早已從他嘴裏知道了你的事情,妻妾成群、好色無度!你以為用這些甜言蜜語我就會乖乖的投懷送抱是不是?”
“我……”夏柳此時把程錦遠的十八代祖宗都罵了!
穀悠然說完,抬頭望著車篷外的孤月,淡淡道:“我就是那天上的月亮,沒有夥伴,沒有親朋,永遠那麽孤獨,卻又很美麗。謝謝你今天晚上所做的一切,讓我明白男女之間不過如此!你也不用失望!”說著,嘴角掠過譏誚而又冷漠的笑容,“我從小在殺戮中長大,從來沒有感受過家人的溫暖,對男女之間的感情曾試圖去接觸,不管是程錦遠還是你,都令我很失望!所以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在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上費心了。”
“你……你什麽意思?”夏柳緊緊抓著她手臂的手鬆了開來。
穀悠然淡淡道:“我是說,我再也不會對男人動心了!所以,你也不必失望!也許,你應該得意,因為你是唯一一個吻過我的人!”說著,臉上掠過淡淡的紅暈,但很快被漠然苦冷的神色給掩蓋了。
“哈哈……”夏柳突然覺得好笑,放聲大笑起來,你娘的,老子在幹什麽?老子做了什麽?竟然讓他對男人失望?這是老子聽到的天下最他媽好笑的事情了!
笑聲之中,血脈賁張,夏柳忍著下腹的疼,驀然站了起來,由於車篷頂太低,頭頓時磕在上麵,心裏氣怒,揮出真氣把那青蓬擊得粉碎亂飛。昂頭直起身子,立在馬車上,指著穀悠然大聲道:“你這是對老子的最大侮辱!什麽叫不會對男人動心了?你去做尼姑!去當他媽的老**!老子得意?得意個屁!老子就是喜歡你了,怎麽樣?”
穀悠然滿臉震驚的看著這個男人,單純的她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麽發怒,她隻不過也是個少女,但由於多年的殺戮把她曆練成早熟的將領,但對男女的情愛卻是懵懂無知的。農民軍中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出口成髒,她隻有厭惡與不屑!
程錦遠是她第一個具有好感的年輕男子,既有文采又有相貌,但結果很失敗,也讓她很是失落。而這個夏柳也極其特別,壞的男人往往對那些純情女子更具有吸引力!更何況這個夏柳除了壞之外,還有正氣凜然的一麵,三番兩次的幫助自己,對於情竇初開的少女來說,他不僅是想象中的英雄,還是一個會耍花槍富有情調的男人!
本來她在夏柳的不斷騷擾下,已經開始春心萌動了,但錯誤的是,她把戰場上的冷靜與嚴肅帶到了情感之中,結果防衛過當,不僅刺傷了夏柳,對他不能對自己坦誠相待,令她自己造成了這個男人不是自己想要的一種錯覺!這才說出那些,失望的話!
此時見夏柳怒發衝冠,言詞這麽激烈,穀悠然頓時懵了!
夏柳瞪著眼睛,氣血湧動,激奮的望著這個女人。媽的,老子從來沒這麽不爽過!
淋漓的大罵一場之後,怒氣消了不少,粗粗的喘著氣,緩緩坐了下來,仍舊是大聲嚷道:“我早就說了,我夏柳不是好人!也從來不想做好人,我隻是個無賴!你記住了!也許老子沒有文化,說話也沒禮貌,人長得也不是很帥!但我是個男人,就算老子再差,你也沒資格這麽侮辱我!”想起她說過的話,夏柳的怒火與不忿又重新燃燒起來,為什麽?為什麽她竟然說對男人失望?難道老子就不是男人嗎?操他媽的!右手狠狠擊在車轅上,‘嘩啦’一聲,車轅被他擊遂,車身頓時一斜,兩人滑落下來。
夏柳本是坐躺在車上的,頓時滑落下來,後背磕到冰涼的地麵上。穀悠然一個不謹慎,也跟著跌到了他的懷裏,螓首伏在他胸口,剛好是個投懷送抱的姿勢。
要是在平時,夏柳準會高興的大逞手足之欲,不過現在卻是心中怒氣還沒消散,加上由於跌到了地上,下腹的傷口似乎裂開了,傳來絲絲陣痛。連忙伸出兩手要把穀悠然推出去,不料卻推不動,低頭一看,傻了下。
穀悠然雙手緊緊的抱著他的後背,臉頰也緊密的貼在他胸口上,怎麽推也推不動。
“你……”夏柳莫名其妙,“放手!”
“不放!”
“你……不喜歡我還抱著我幹什麽?對男人失望了你走啊!別賴在我身上!”夏柳破口嚷道。
穀悠然勒緊了雙臂,“我不會走的。”
夏柳的下腹疼痛的越發厲害,“你……我求你了!你放了我吧!”
“我永遠都不會放開!”穀悠然聲音堅定。
夏柳絕望的哀求道:“你再不放開我就要疼死了我!”
穀悠然一怔,突然明白了過來,臉上浮一陣羞意,立馬放開他,雙手麻利解開他的衣服,那綁在傷口上的布條染滿了鮮血,連忙把布條拆除,重新包裹上,神情關切,不同於剛才的羞憤。
“你……”夏柳有點短路,這個女人變化太大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穀悠然很快包紮好,蹲著身子,抬頭望著他,“還疼麽?”聲音從未有過的溫柔。
夏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你……你沒事吧?”
穀悠然俏臉柔美,眼眸閃著關切,搖頭道:“我沒事!”
“那……那你這……”
穀悠然坦然的望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道:“我想通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這麽不理智,我以後一定會盡量對待我們的關係。”
“盡……盡量?”夏柳口吃道。
穀悠然點點頭,“我……我可以嚐試著喜歡你嗎?”
“這……”夏柳伸手給了自己一個大耳光,晃了晃腦袋,“這……是真的?”
穀悠然輕輕咬著下唇,有些心亂的道:“是真的!我……我從來沒有和一個男人這樣……所以……我不知道怎麽處理,我……我以後一定會盡量去喜歡你,去嚐試著體會男女之間的感情……”
見她說著這樣的真心話,眉眼含羞,卻又茫然真誠的樣子,夏柳心口狂跳,想大笑卻又害怕突然驚破這個美妙的情境,怔怔的看著她,“我……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一定會讓你喜歡上我!”說著,不由自主的握著她那冰涼而又纖細的手。
穀悠然心情有些複雜,被這個男人握著手,雖然感覺到溫暖,但總有一種不適應的感覺,因為她以前從來都是獨當一麵,堅強獨立,冷冷的月光與兵器間激烈的交碰才是她最熟悉的。此時被他這麽一握,仿佛以前的一切隻是夢幻泡影,溫馴體貼才是她應該做的。她不知道是否該把以前那種自主性很強的自我意識拋掉!
這時,夏柳似乎心有靈犀一般,洞察到她內心的矛盾,柔聲說道:“其實,你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堅強雷厲而不乏溫柔,你完全不用考慮很多,隻要跟著你的本性走就可以了!在戰場上,你仍然是奮勇殺敵的穀頭領,而跟我在一起你就是我的女人!兩個互不相幹。”
穀悠然在他的勸服下,似乎明白了,緩緩的歪到他的懷裏,雖然天邊的月亮仍然是如此的孤寂清冷,但那皎潔的光輝似乎有了絲脈脈流動的溫暖。
夏柳輕輕抱著她,倚靠在石頭上,低頭看著她清秀的臉龐,微微閉著雙目,眼睫細長,輕輕的顫動,輕笑道:“是不是感覺到躺在一個男人懷裏有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