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宮,蕭小花傳了太醫,把了脈並無大礙,隻是胸口激動所致。可是並不是她激動,而是她心底忽然冒出來的想法在激動啊。

“好了,你下去吧。簾兒,送太醫出去……”

坐在桌前,蕭小花低眸撫摸著自己的手背,還有多少時日?現下她就已經能察覺到安陵耀的想法了……

她向來不會動殺心,除了安陵耀吧……

“殺了我,她也活不成。”

忽然,心口詫異的出現這麽一句話,她猛的捂住胸口,臉色猝然慘白。

誰,誰要殺了安陵耀?

是阿狗嗎?

若是阿狗在的話,一定有辦法救她吧?

罷了,連大夫都說無解,除非進入疆域,但是疆域在哪兒,疆域那裏那麽多偏僻的村莊,你知道哪個才是會巫蠱之術的?

罷了,她此生能認得百裏,能當一回美女受人追捧,她已經很開心了。

讓她完全愛上安陵耀,根本不可能。

那個惡心的男人,處處算計的男人,她最厭惡了……

一眨眼,時光如梭,又是三天。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分離,而是兩顆心的距離。

鳳棲宮砸碎了一地的琉璃珠寶,滿地寶光燦爛。

所有的宮女嚇得不敢出聲,默默選擇眼觀鼻鼻觀心。

這宮中,還是少看少聽,不該帶眼睛耳朵的時候就不要帶上……免得哪天忽然消失在深宮之中。

“這是怎麽回事。”

一條白皙的秋褲被狠狠置在地上,林掠空的眼睛都紅了,他盡量平複了自己的語氣。

今天是母後的生辰,他上香回來,就從遲大人手中,拿到了這個東西!

母後每年生辰時必做的事情就是摘青桃子,他為此專門上了冷冷的山頂。

隻為親手摘下青桃祭奠母親。

記得母後說過,林掠空說過,這青桃就好比她,青澀純真,所以他父皇一直愛著寵著……

所以,她曾告訴過林掠空,她不求桃青時節能他寸寸相伴,隻求每年生辰他可以陪她來桃園摘桃……

母後當年不喜歡蕭小花,可後來卻因為蕭小花慘死,好在蕭小花沒有家,勢力再大,那就那一個太後的位子而已。隻是沒想到,父皇臨死前居然把兵符給了她,還有……玉璽!搞得他像是個假的太子一樣。

這宮裏就是這樣,你朝中的地位直接影響到你在宮中的地位。

換種思維,若是哪位娘娘得寵,家族的勢力也會變的龐大。

比如令家如此的厲害,跟令如雨這些年來服侍皇帝左右脫不了幹係,可越是如此,再想拔掉這棵參天大樹就越是艱難。

蕭小花看著那塊薄小的褻褲飄落在地,蹲下身子撿起了那塊寸縷。

抬眸,眸中滿是吟吟笑意,她前幾日暈倒太醫未曾查出一點兒事情來,所以她便隱瞞了下來,不想這宮裏那麽多是非,林掠空今日私自出宮,她也沒惱。

誰料林掠空回來,卻惡人先告狀了!

蕭小花不是笨女人,明白此刻自己不能頂撞,帶著笑音道:“喲,這不是我前幾日被賊偷去的褻褲嗎?難不成,你找到了抓賊之人?那該高興才是,怎麽還生起氣了?”

她的聲音委婉動聽,宛若百靈鳥般撫慰人的心靈,加上她那副我了然的摸樣倒真讓林掠空怒火平息了些。

“哼!在百裏修故居的枕下找到的!”

林掠空一甩龍袍,淩厲的轉身,完全沒注意自己目前氣憤的表情誇張的動作醋味的語言完全暴漏了自己的心,蕭小花歎一口氣,百裏修、若真是百裏修,還真好。她走上前拍拍他肩膀,“好了,別氣了。你今日私自出宮,我都沒說你,你反倒來說起我了……”

第一次聽她如此軟言細語的,他頗有些驚訝的回頭,輕輕地轉身,“你!你沒事吧?”

蕭小花仰起頭看著林掠空剛毅菱角分明的臉龐,手指輕輕在他臉畔滑動,勾勒著他的側臉。

她眼中漸漸浮上一層霧氣,更顯得那雙眸子充滿靈性與高傲的神秘。

“你如此氣憤,是否說明在你心中我的分量有多足,我……很感動。”

“感動?哼,我……”

林掠空剛要說什麽,蕭小花卻心口一痛,眼前一黑,軟軟倒在他懷中,林掠空詫異她的軟言細語,這……投懷送抱?那他豈有不吃的道理?直接橫抱起了她,欲往鳳榻而去,可懷中那美人兒可不願。

“放我下來!”蕭小花臉色慘白,聲色俱厲道。

“恩?”

林掠空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個女人這時候搞什麽?

“不放!”

懷中的蕭小花很不安分,不斷地蹬著腿,揮舞著拳頭,粉拳砸在胸口不但毫無痛覺,反倒覺得無名之火燒得更旺……

“在動就地正~法了啊……”

他巧言威脅,她理直氣壯的回頂,順帶拋去一個淩厲的眼神:她要知道是誰拿走了她的特質三角褲,順便抓出真凶。

“小偷呢?”

“哪有什麽小偷,你忘了每年今日朕都會和母後一起去桃園陪她過生辰,今年……母後不在,朕便自己去山上摘了桃子……”

蕭小花閉上眼睛,勾畫出的狐媚眼線更顯撩人。不對啊,怎麽會沒有小偷,還是林掠空不想告訴她,怕她報複那個給他衣褲的人?

她腦中卻開始了飛速的旋轉……

難不成,是前幾日的麗妃?不可能啊。那就是……令如雨?令如雨似乎已經沒有什麽勢力吧?

所謂狡兔死,走狗烹,牆倒眾人推。這些道理,都是令家的結果。

“喂!你做什麽…”

“我看你氣色不佳,抱你上床休息。你不是說了,你不想的時候,我不能要……”林掠空一臉委屈的看著懷中如貓兒一般戒備的女人,心底十分難過。他小心翼翼的將她的頭從胳膊移到了枕頭上,替她掖好被角,這才站起來,“難不成,你以為我想做什麽。還是……你想?”

“滾!”

“好咧。”他前腳踏出鳳棲宮的門,鳳榻之上那甜美睡著的睡美人兒,睫毛如展翅的蝴蝶,大大的眼睛猛地張開,看向門口站著的簾兒道:“簾兒,我看你剛剛急匆匆闖進來,何事?”

她坐起來,光滑的蠶絲薄被從她如玉的肌膚上滑落,此刻那如美玉的肌膚上點點紅花綻放著,簾兒紅著臉抱來她的衣服,一副不願說的樣子替她穿好衣衫,搖搖頭,“沒什麽。”

“簾兒,你是從來不會騙本宮的,說吧,能有什麽大事啊,瞧你那摸樣,好像天崩地裂一樣。”

“娘娘,還是不說了吧。”

簾兒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蕭小花,現在的主子似乎對皇上稍稍上了點心,而皇上也喜歡著主子,這樣的日子挺好,她並不想旁生枝節,她從被她救下那一次後,就隻要她好,別無它求。

“必須說。”

蕭小花討厭這種感覺,此刻她並未全部相信簾兒,對於簾兒,她還是在觀察階段而已。

到底是不是一條船的人,還有待考證。

“好吧,娘娘,您先坐下喝口水,穩穩神。”

越是看著她一副小心翼翼怕她受傷的摸樣,她就越是感興趣,簾兒跟她差不多快兩個半月,一向穩重乖巧,今日這樣子倒是少見,坐與黑檀木桌邊,她看著沏茶的簾兒動作嫻熟而優雅,滴水不漏,茶香味道四溢,是她最喜歡的玫瑰花茶。

還是她交給她炮製方法,她用爐火烘焙法隻三日就出了成品,若真為己所用,倒是個貼心的人兒……

讚許地看著她臨危不亂,井井有條的樣子,麵帶笑容接過她遞上的茶水,低頭抿了一口,香入脾肺,令人心曠神怡,仿若置身玫瑰花海。

她在現代就喜歡玫瑰,隻可惜沒人送給她,尤其是紅玫瑰。大多都是別人不要的,拿給她。

那種鮮豔又略帶暗沉的紅,仿佛是最好的紅酒……

“你們都下去吧,沒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蕭小花聽她遣散宮女,嘴角揚起,眼微眯,又啜了一口在嘴中,慢慢回味著,直至簾兒行至麵前,規規矩矩的站著,低著頭,不知表情是什麽樣子,聲音卻是有些幹啞。

“娘娘,您別太難過。畢竟,您是一國之母,皇上又寵著你……”

簾兒說到這裏抬起了頭,眸中滿是關切,臉上的表情告訴蕭小花六個大字:還要說下去嗎?

蕭小花依舊品啜著甘露,抬眸瞥了一眼她後不知為何,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甚至喝茶的動作都僵硬了。

她端著蓋碗在唇邊,卻固定在那裏,渾身血液都凝固一般,冰冷透心涼。

許久,她的手終於有了些反應,卻是不住的顫抖,她艱難的咽下那不算溫熱的茶水,手抖抖的想把蓋碗放在桌上,卻在半途中失手茶盞落地,並未曾碎。

鳳棲宮的地毯一向是宮中最好的。

可那暗紅色的汁液肆意流淌著,如若十幾年前的血液,一樣的讓她手足無措。

原來不是感覺到死亡的氣息而害怕,而是死的那個人,令她害怕。這些日子她一直沒敢問,他到底放沒放人,如今,算算日子……剛好是他該被處斬的日子。

簾兒咬著下唇不敢繼續說,低著頭也不想現在亂動彈,免得蕭小花更加難過,“娘娘……”

“說,下,去。”

蕭小花聲音平淡的沒有一點兒人氣。

“是……”

簾兒抬起頭盯著蕭小花那張瞬間煞白的臉,那幾個不願意說的字還是說了出來--

“百裏大人他,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