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到!”

鳳棲宮內檀香嫋嫋,清一色的黑檀木家具裝飾,沉穩而內斂。

蕭小花正坐於漆黑的檀木幾案邊,左側著焚香,右手輕撫琴。同樣為黑色的黑礁鳳尾琴是皇上剛剛派人送來的,據說皇上正和莫少於國庫中盤算財產。這個林掠空,算就算,把她哥哥喊去做什麽?

唉……可是她不想找莫少安。

自己當日溜走,實在是……

加之後來又進了宮,若是哥哥看到自己必然很生氣吧。相見不如懷念,她還是不去的好……

這林掠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現下有些好玩的,新奇的玩意,就立刻送來,巴結自己?還是巴結哥哥。

不過算起來,林掠空最近待她確實是真好。從不碰她,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多麽不容易!

鳳眸輕輕眨動,如兩汪深不見底的潭水,碧波流轉,手指輕輕撥弄一下,一串如風鈴般悅耳的琴聲破鉉而出。隻可惜,她不會彈琴,浪費一隻好琴。

“啟稟皇後娘娘,麗妃到了,見還是……”

麗妃?她聽過,據說她懷有身孕,現在看來,應該是時候見見了。

“宣吧。”

躲著終究不是辦法,就像她的心,一直躲著一個答案。

“是。”

黑紫色的琉璃串成的珠簾,輕輕被撩起,放下時互相碰撞發出噠噠的聲音,蕭小花輕輕挑眉,舉目便看到麵前定定站著的麗妃。

窗戶開著,屋中每隔幾步容器中便有無數碎冰塊,這屋中倒不顯悶熱。

“麗妃,這宮裏頭的規矩,你是不知道啊,還是沒人教啊?”

蕭小花一邊把玩著手邊的手香,一邊“漫不經心”的開口說道。

麗妃本是不想來,但是自己有孕在身,令家倒了,所謂狡兔死走狗烹,她不得不為自己的孩子著想。縱使她有一千個不願意一萬個不願意,心底再多的不甘,也隻能乖乖拜了一拜,“麗妃拜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金安萬福。”

蕭小花給簾兒使了個眼色,又作漫不經心裝的放下手香,拿著一麵精致的小鏡子照了起來。

麗妃剛要站起來膝蓋後方冷不防被人狠狠一踢登時疼得眼淚嘩的湧出來,猛的跪在地上。

“啊!”

麗妃一聲痛呼倒在地上,誰知身後那人依舊不依不撓的按著她肩膀,腳又踩著她跪在地上的小腿肚,讓她再次保持跪著的姿勢。她是站不起來,也倒不下去。她眼底滿是憤怒的看向那“漫不經心”照著鏡子的皇後。

“娘娘!你這是做什麽!”

“哦,不做什麽,教教你怎麽行大禮?”

蕭小花終於有點動作了,她輕輕擱下鏡子,嘟著嘴巴一副無辜的摸樣,伸出如蔥白的手指,仔細的看著,完全還是不在意麗妃的樣子。

屋中是死一般的沉寂,在沉默中,忽然一聲輕笑。

“嗬嗬嗬,”蕭小花將那雙白皙的手擱在琴上,黑白分明的大大瞳仁瞅著地上狼狽不堪的麗妃,性感的紅唇微啟。

“平身吧。”

簾兒聽到此話這才鬆開手腳,站到了一旁的宮女堆中,麗妃也不好記是誰,隻得揉著酸痛的胳膊狠狠的看著蕭小花。

“我告訴你,我看在你是太後的份上特地給你送點吃的,讓你做個飽死鬼!爹爹已經奏明皇上誅殺你這個妖後了,你以為你還能猖狂得了幾日?”

“哦?是這樣嗎?”

蕭小花似乎除了笑就是調侃,再無其他話語,這樣反而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麗妃忽然有些害怕了。令如雨不是說她很好對付嗎?怎麽……看起來如此的厲害?

為什麽,她笑的如此詭異?麗妃有些後悔此行,畢竟還沒下朝,若是中間出了變故,自己豈不是平白讓人給欺負了。

不會不會。她還有腹中的胎兒呢!

麗妃拍拍胸腹,大大的眼睛四下亂瞅,不會的,爹爹是兩朝元老,在他帶領下,皇上是不會不服不聽的。

“麗妃,那作為姐姐,本宮也好心告訴你:皇上就在你身後。”

蕭小花站起身,一身晃眼的蟬翼紗衣,輕薄的似乎風一吹就會飛散不見。

麗妃小臉登時嚇得煞白,“皇上……皇上你聽晴兒解釋…皇上……蕭小花!你竟然敢騙本宮!”

麗妃用盡了力氣才緩緩轉過身,誰知身後根本什麽都沒有,怒火蹭蹭的在心底燃燒起來,麗妃轉過臉怒吼著,喉嚨已經被緊緊扼住,她瞪大了雙眸看著麵前這張精美到令人窒息的容顏,此刻那絕色容顏上滿是冰霜,那冷酷無情的紅唇一張一合,傳來地獄般的邪惡如絲之聲:“麗妃,是你先對我不利。我很不明白,令家都倒台了,為何你還幫著她?說出來你的陰謀,不然你會死的很慘。”

這一刻,蕭小花有種怪異的感覺,腦中不斷出現一個命令般的聲音——

殺了她!

殺了她!

殺了她!

腦中片段紛飛,雜亂不堪,她的頭十分痛,怎麽回事?她腦袋裏怎麽會出現這樣的想法?

“殺了她!”

“殺了她!”

“殺了她!”

“殺了她!”

耳邊不斷傳來這些話語,讓蕭小花頭痛欲裂,她的手漸漸鬆開了麗妃的脖子……痛苦地捂住腦袋——

“不!”

“不要再說了!”

蕭小花猛的鬆開手抱住了腦袋,一聲尖叫,昏倒在地。

與此同時,麗妃終於得到喘息的機會,拚命地跑出了鳳棲宮……

可為何她倉皇的跑出宮後,臉上滿是得逞的笑意?

她得逞了什麽?簾兒一臉懷疑的看著她的背影轉身進宮便看到倒在地上的蕭小花。

抱住地上軟綿綿的蕭小花,簾兒大聲呼喊道:

“一群沒用的東西!娘娘昏倒了都不扶著!還不喚人來傳太醫!皇後娘娘有什麽事情你們都要掉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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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庫中珠寶萬千,可莫少安都未曾綻開什麽笑顏,一直緊皺著眉頭,看著林掠空清點著物品,並不時吩咐把一些奇珍異寶送去鳳棲宮,

清點一小部分後,林掠空就有些乏了,拍拍手上的灰塵往庫門走。

莫少安臉上帶著慣有的冷漠跟上去,始終離著半步的距離。

“怎麽樣,有沒有興趣以後就跟著我發展,隻要你不功高蓋主,是絕對讓你風光無比的當我的哥哥。”

林掠空的條件似乎無比動人,可莫少安隻是為了蕭小花而來,可他看這林掠空那深邃的眼睛,忽然發現麵前的人和幾月前認識的不同。他當然不會說自己不理會他那種狗屁想法,所以看向別處應允,“好。”

“那我要交給哥哥一件事,哥哥先辦好,辦好這件事,我才當哥哥是答應我了,否則,就等於你和我……站在對場。”

林掠空不知何時手上把玩著一塊鑲著寶石的令牌……那是他偷偷塞給蕭小花的包袱裏的,竟然不知何時被他拿去。

那個令牌象征著什麽,他和林掠空都知道。

莫少安瞅了一眼附近的官兵重重又看看那那令牌,不動聲色的點頭,一臉沉重接下林掠空早就準備好的密旨,展開後,他麵色劇變,偷偷瞥了一眼林掠空:林掠空卻麵色如常。

莫少安目光複又回到那聖旨上,隻有兩個字:誅耀。

可這兩個字如同兩個重錘,重重捶打在他心上。

“做完了,後宮隨你進入,你可以隨時看你的妹妹。這牌子我暫時替你保管著……”

“我要見阿狗。”

忽然,莫少安冷冷的開口,轉移了話題。這倒是讓林掠空微微一愣,這家夥……不是很愛自己的妹妹嗎?

怎麽忽然……

“你別多想,是青衣讓我來的。他讓我看看阿狗,他對阿狗的感覺你不是不知道。”莫少安心底對林掠空已經不再是看小孩子的眼光了,這個人,城府極深。能扮豬吃虎吃的一幹二淨!絕不是個好惹的人……

“好,如你所願。”

莫少安心底冷冷一笑,“我還有一個要求,”這下,林掠空蹙起眉頭,“你……好,你先說。”

“我要把一個貼身宮女放在她身邊,這樣我也放心。”

“嗬嗬,這當然可以。”

林掠空還以為他要拿回他手中的令牌呢。說起來,這個令牌……嗬嗬,還真不是一般的厲害呢。

莫少安冷冷一笑,“那我稍後就派人送她進宮……”

“可以。”

“不送。”

林掠空深吸一口氣,天下,美人,他……都要。

曾經對他有威脅的,對他不好的,除了蕭小花,都要死……

清空啊清空,你真是一場清夢一場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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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裏紅楓莊。這是莫少安的另一座大本營。距離安陵國十分近。當初,安陵耀也是這裏的常客。

九月,楓葉如火,滿地殘紅。

滿是靡荼花敗的世界,唯有點點殘花還在爭取著做那不敗花魁。

“是他派你來找我的?”

亭子裏陰涼無比,九月的天氣竟隱約覺得寒風瑟瑟。

莫少安把安陵耀相約在此,安陵耀竟然還來,說起來安陵耀是十分欣賞莫少安,他看著那陶瓷娃娃,到底還是來了。

他依舊想知道,關於她……到底好不好。

那日他皇兄行刺他,被他抓個正著,腦中不斷冒出“殺了他”這樣的話語,險些把自己逼瘋。

最後他還是沒有殺了安陵墨,而是關進高牆砌起的建築,終生幽禁。

父皇病入膏肓,他也漸漸接管了大權,一切都是那麽祥和,那麽她呢?她的蠱解了沒?可他不後悔,得不到的,即便是毀滅。

也要做到!

“你這麽輕易的來了,就不怕我殺了你。”

安陵耀輕蔑一笑,“殺了我,她也活不了。”

她,不必說,自是蕭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