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蓮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冷笑,眼神陰鷙的像是淬了毒。

她一步步走近福莞,舉起手中明晃晃的匕首,朝著福莞的臉刺去!

“嗬嗬,指鹿為馬……”

薛湛冷不丁冒出一句話,讓周清蓮的腳步一頓。

她緊要唇角,眉眼含怨的看向薛湛。

“薛公子難道不認為清蓮的繡品要比福姑娘更勝一籌嗎?”

薛湛是名震九州的無雙公子,才華蓋天,儀表堂堂,其實她的內心對他有著隱隱的傾慕之情,自然也希望得到他的青睞。

薛湛聞言冷嗤一聲。

“事實如何你心裏清楚,要我的實話沒意義。”

周清蓮被羞臊的臉是紅一陣白一陣。

福莞感激地看了眼薛湛,那些人不敢得罪赫連承這個皇子,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也就唯有他敢直言不諱,替她說句真話。

周清蓮看著福莞與薛湛倆人目光交匯時的默契,心頭一陣惱怒,這個女人有什麽好?憑什麽引得無雙公子一再替她說話?

這次她不再猶豫,舉起刀向福莞快速走去。

“周清蓮,既然你是秦越國第一才女,那麽你摸著你自己的良心告訴我,這場比試我真的輸了嗎?”

福莞對著迎麵而來的尖刀,非但沒有一絲懼怕,反而輕飄飄的問出了這句話。

周清蓮的手微停,想起了好友的囑托,又心安理得的給自己催眠,她這是讓福莞履行諾言,沒什麽可怕。

她的目光漸漸變得陰狠,她要毀了福莞這張勾人的臉,看她以後還有什麽臉麵出門!

“你們這群人又在弄什麽!”

遠處傳來一陣狂吼聲,看清來人後,嚇得周清蓮扔下了匕首!

福莞看著從遠處拄著拐杖胡須花白的老者,目光動了動。

是,胡光野?

這位老者可大有來曆,雖然沒有官職,但是卻是滿朝文武最尊敬的人。

因為他輔佐了三代帝王,是名副其實的老帝師!

當今太後和皇帝見了他,也得鞠躬行禮,所以也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壞脾氣,遇到什麽他看不慣的都要說幾句。

胡光野怒氣衝衝的走向周清蓮,拐杖一下一下的戳著地麵,對著她就是一頓訓斥!

“明明是大家閨秀,怎麽能做出當眾毀人女孩貌貌這麽可惡的事情?心思如此惡毒,以後怎麽嫁人?誰敢娶你?”

福莞“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這老頭說話可真爽,把她心中所想也都說了出來。

周清蓮被嚇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胡,胡帝師,你有所不知是這位姑娘文鬥輸了,我也隻是照著生死狀的協定來做!”

“文鬥?什麽文鬥?”

胡光野狐疑地問道。

這秋日宴是秦越國青年男女才會參加的聚會,旁人自是不大知曉其中的比賽流程。

薛湛目光微閃滑動輪椅,來到胡光野麵前:“胡帝師,勞煩您看一下這兩幅繡品哪副更好?”

其他人畏懼赫連承皇子的身份不敢抗議,但不代表胡帝師怕。

胡光野跟在薛湛身後,來到兩副繡作前。

他瞥了眼周清蓮的繡品,反應淡淡。

“繡的一般吧,看著華麗,實則華而不實,多在於炫技,若不是有這首詩為證,我都看不出是伯牙子期的故事。”

胡光野點評過程中,周清蓮聽的臉是是青一陣白一陣,被羞臊的簡直無地自容。

人人都誇她繡功了得,怎麽會被一個門外漢老頭批評的一無是處!

她都懷疑那一眼,他到底認沒認真看!

隨後,胡光野又走到福莞的繡品前。

隻見他瞳仁一顫,先是震驚,緊接著有些難以置信,許久之後,兩眼中竟噙滿了淚花。

他豎起顫抖的手指向繡品,啞著聲音問:“這是誰的繡品?”

繡品中大片的留白,而正中央是一個不顧天寒地凍浴血奮鬥的戰士他高舉著長槍,將敵人的頭顱斬下,他的眼中滿是勝利的渴望,身後則是赤羽軍的軍旗!

同樣在繡品的左下角有一首詩。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是我的!”

福莞站了出來。

胡光野滿含熱淚的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她清澈的眼光中有說不出的堅毅,是個果敢的女娃。

他忍不住的點頭。

“好,好,真是太好了,姑娘你能和我講講這幅作品的意境嗎?”

福莞點頭。

“五十年前,西羌國蠻橫不講理,強占我秦越國齊魯十六州的土地,視為國恥,而我做這幅畫的初衷,就是想振奮每個熱血青年的報國之心,讓我們的一腔熱血拋灑在戰場上,為秦越國的青史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福莞雖為一介女子,但有個畢生的願望就是揮師北上,奪回故土!”

講到動情之處,福莞亦是淚眼朦朧,她心裏默默補充了一句話。

這幅繡品,亦是祭奠那赤羽軍的十萬英魂。

今生她無論如何,也會完成前世大家一起的誌願!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好!好!好!”

胡光野聽了這話,連讚三句好,這小姑娘的心願,又何嚐不是她的心願。

他今年年過古稀,在他弱冠之年,西羌踏破了秦越國的江山,強奪齊魯十六州,這是生活在他們那一代人所有的國仇家恨!

他此生最大的夢想也是能收回故地!

可是如今已過五十年,曾經的國仇似乎淡滅了不少,百姓安逸於現在的生活。

就是當今的皇帝陛下,也放棄了收複故土的想法。

想不到他的心願,今日竟然能被一個小姑娘說出,這個女孩不簡單!

胡光野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神情激昂的拍了拍福莞和薛湛的肩膀,毫不吝嗇的誇讚著。

“江山代有才人出,你們二人一個能文,一個能武,秦越國的振興就靠你們這一代了!”

隻是目光落在薛湛的輪椅上時,胡光野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憐憫,他微籲口氣,聲音也柔了些許:“薛公子的才能世間罕見,還望你多擅自珍重。”

薛湛淡笑著點頭。

“胡先生放心,湛隻是前兩天病了一場,身子骨有些虛,再過兩日好了……”

他拍了拍身下的輪椅,無奈道:“就不用這勞什子了。”

外人並不知道薛湛中毒的消息,隻當他是從小體弱多病。

胡光野聞言放心的點點頭,他再次將目光轉向兩幅繡品,做出了中肯的點評。

“第一幅高山流水確實是佳作,但沒什麽創意,宮中最好的繡娘想來多費些時間,也能繡出!”

“第二幅作品意義深遠,堪為驚世奇作,深得我心,當為魁首!尤其這個小姑娘,年紀不大,卻有如此胸襟和見識,你讓我看到了秦越國的希望!”

胡光野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須,當即拍板決定。

“我宣布這次繡品,第二幅為最優!”

周清蓮強自壓抑住心中的怨毒,看了胡光野一眼,勉強的笑道:“胡帝師有所不知,我們這場文鬥比的是刺繡。”

“福姑娘的繡品隻有上麵的一朵梅花是為絲線所繡,其餘的地方皆是用血而畫成,嚴重偏離了我們這次比賽的要求,所以,她算不得贏!”

周清蓮簡直要氣炸了,唾手可得的勝利,就被這突然冒出來的糟老頭一攪和,就丟失了?

他懂什麽,憑什麽說她不如福莞,他是眼瞎了嗎?

而聽到自己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質疑,胡光野也坐不住了,氣的他胡須一吹一吹的!

“你的資曆深還是我的資曆深?是好是壞,難道我分辨不出來嗎!”

“既然說是刺繡比賽,有刺繡不就得了嗎!再者說,人家這一朵花繡的,難道就比你那高山流水差?”

周清蓮還想再狡辯什麽,赫連承卻輕輕揪了一下她的衣袖,衝她微微搖頭。

這胡光野脾氣古怪,就連父皇都讓他一二,周清蓮如果再和他計較下去,隻怕情況會更糟!

周清蓮死咬唇角,滿眼都是怨毒!

福莞似笑非笑的看著周清蓮,目光中盡是嘲諷。

“周清蓮,別不服氣,自始至終都是你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