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在這?”

赫連承看著麵前如鬼怪一般的周清蓮,心都要嚇得停了。

周清蓮掃著牢房四周的環境,陰暗潮濕,鼠蟻亂竄,地上堆滿雜草。

而赫連承呢,早已不複往日故作儒雅的模樣。

他衣著襤褸,渾身都是血痕,蓬頭垢麵,甚至斷了一條胳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自然是福將軍善良,在擄你的時候,順便將我也救了出來。”

赫連承認為周清蓮在說謊,她與福莞之間的恩怨,他又不是不清楚。

兩人都恨不得一刀捅死對方,福莞又怎麽會救她呢?

周清蓮自然看得懂他心中的疑惑,冷笑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像刀刻出來似的,陰森森的。

“我與福將軍的恩怨早就化解了,並且私下與她達成了協議,幫她完成了任務,將軍信守承諾,自然會將我救出來。”

“你想不想知道,我與福將軍達成了什麽協議?”

她也是在赫連承戰敗,耶律哥命人搜了他的屋子後,才得知了福莞交給她那方繡帕的妙處。

赫連承咬牙切齒的看著她。

“什麽協議?”

周清蓮一步步的走到他的麵前,望著的眼神,滿是嘲弄與譏諷。

“是一個可以毀了你的證據,我在西羌國戰敗之時,偷偷潛到了你的營帳,將福將軍提前交給我的罪證放到了你的枕頭下。這也就是你為什麽在被砍掉一個胳膊後,被吊在了營帳門口的原因。內奸身份無疑,耶律哥可是要拿你祭天償命的!”

“不過好在福將軍命人將你救了回來,反正都是死不過你,應該有一絲慶幸,最起碼能死在自己人的手裏。”

“所以我這麽慘,都是你們害的?”

赫連承看著周清蓮瘋狂的目光,知道自己落在她的手裏,一定死相很慘。

自己之前那麽瘋狂的虐她,羞辱她,她一定恨透了他。

周清蓮嗬嗬的冷笑著。

“錯了,你是自作孽不可活!”

因為最近身體總是不舒服,還起了許多不痛不癢的對稱分布小疹子,知道她的困境後,第一時間為她安排了軍醫。

得知的結果,簡直讓她崩潰,她得了幾乎無法根治的花柳病,而這一切也都是拜赫連承所賜!

周清蓮眼裏閃爍著仇恨的光,自己受到的侮辱,讓她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寢其皮!

赫連承看著周清蓮恨不得吃掉他的目光,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了,眼中凶光閃現,即便死,他也得拉著一個墊背的!

忽然,他朝著她撲去,後麵就是燒紅的鐵鍋,這一撞,周清蓮得活活燙掉一層皮。

福莞毫不猶豫的直接抬起腳來,踹到她胸口,將他給踹飛了出去。

接著又順手點了他的穴道。

周清蓮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時,就被福莞一把推開了,等看到身後的火盆,這才明白赫連承剛才打的主意。

他已經是她的囚徒了,怎敢還如此囂張?

她皮笑肉不笑地凝著猶如喪家之犬的赫連承,她衝著他的臉,啐了一口唾沫出去。

赫連承被點了穴道,身體根本無法動彈,那口唾沫不偏不倚,剛好落在了他的嘴上。

從未被如此作踐糟蹋過,他惡心得徹底崩潰。

甚至不肯開口說話,生怕一不小心這,口唾沫就進了他的嘴裏。

隻能瞪著眼睛,憤恨的看著她。

“你這雙眼睛可真礙眼呀!”

周清蓮眼睛一眯,冰冷寒意覆上,殺機湧現。

她轉過身,就從那燒火的鐵鍋裏拿出一塊烙鐵,一步步的走向赫連承。

赫連承此刻也顧不得嫌那口口水惡心,滿眼都是驚恐,張嘴就開始求饒。

“周姑娘,不姑奶奶,我求求您了,您饒我這一回吧,或者您直接給我個痛快也行,我錯了,我不是人,我是個畜牲!隻要您能饒我,讓我當牛做馬,學狗都可以。”

周青蓮看著他這嚇破了膽,已經開始尿褲子的模樣,心裏隻覺得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變態快感。

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將燒紅的烙鐵,燙在了他的眼睛上。

“你不是想把我推進火盆裏嗎?那好,我先毀了你!”

赫連承痛苦哀嚎,偏偏身上被點了穴道,他根本無法動彈半分,隻得任由,像瘋子一樣的周清蓮舉著烙鐵,在他的身上不停的燙熨著。

地牢的這間小屋子裏,瞬間出現一股燙熟的皮肉味,鮮血不斷的從赫連承的身上滴落。

福莞麵無表情的看著兩人,前世如此相愛的兩個人,今生卻都恨不得折磨死對方。

果然,他們的愛從一開始就不純粹。

她緊了緊身上的銀狐大氅,緩步向外走去。

等她走出地牢時,才發現天空中竟飄起鵝毛大雪,她站在雪中敞開雙手,感受著雪落在掌心融化的感覺。

感覺所有的嘈雜煩心事,瞬間塵埃落定,煙消雲散。

她就這麽靜靜的站著,不知過了多久,身後響起沉重的腳步聲。

“我去了一趟地牢,赫連承的四肢都被剁了下來,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滿地都是他的碎肉,看出來周清蓮真的很恨他。”

福莞平靜的睜開眼,淡漠道。

“他毀了她的一生,她怎麽能不恨他?”

就像她一樣,一直恨他。

恨不得分分鍾將他殺死,卻又不想那麽便宜他。

如今,聽聞他的死訊,竟然感覺到所有的負擔都鬆懈下來。

內心的大石頭,終於又鬆了一塊。

薛湛替她撣下頭頂的雪花,再次開口。

“不光如此,周清蓮也死了,可能她覺得自己的仇報了,心中所有的氣憤也都沒了,便用匕首劃破了自己的喉嚨。”

福莞沉默許久,她才慢悠悠地說了句。

“她若不是生長在周丞相那樣的家庭,錯認了赫連雪當朋友,恐怕也是一位好女子。”

從那天她主動和她道歉,不得不說,對她的改觀一下好了很多。

因為有的人總是一條道走到黑,像這種能幡然悔悟的人,雖然遲了,但總好過沒有。

薛湛突然伸出手,撫摸著福莞的眉心,眼裏帶著一絲心疼。

“不知道為什麽,總能在你的眉眼中,看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悲傷,我希望我一生的好運都能給你保佑你平安、喜樂、順遂。”

福莞不由得扯唇嘲弄一笑。

“謝謝你,但是我從不信天,隻信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向黑夜深處走去。

前世,她為了赫連承拋去了一個身為女子該有的矜持,甚至做出了私奔的舉動,傷了外祖父的心。

她本以為自己的一腔真心能換來,他更真心的相對。

結果到頭來才明白,他從未有過一刻喜歡她,之所以能接受她,無非是因為她手中有著可以幫他奪得帝位的兵權。

狡兔死,走狗烹,等她的利用價值結束後,就徹底不再被需要。

被身邊一個個最信任的人出賣,那時候她才明白,並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能換來真心。

前提是,那個人得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