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秦越國皇宮,陽月宮。

大殿由一百六十根楠木作為主體而構成,金黃色的琉璃瓦鋪頂,兩側高聳盤龍金桂樹,雕鏤細膩的漢白玉欄杆台基,都極盡奢華之能事。

因著今日是新年的伊始,去歲喜事連連,顯德帝越發覺得自己的德行堪比堯舜,並詔令文武百官皆來宮中慶賀新年。

歌舞升平,衣袖飄**;鳴鍾擊磬,樂聲悠揚,台基上點起的檀香,煙霧繚繞。

殿內的金漆雕龍寶座上,坐著已經略顯老態龍鍾的顯德帝,身旁的鳳椅則是坐著雍容華貴的林皇貴妃,但她沒坐一會兒,就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離開了宴會。

“看來陛下對皇貴妃真的是甚是寵愛,真是紅顏禍水呀!”

吏部王尚書無奈地感歎道。

哪有提前離開宴會這樣的事兒?皇貴妃真是一次又一次的開了先例。

禮部馮侍郎笑了笑。

“寵愛算什麽,後宮裏傳出來的消息,陛下對皇貴妃腹中的胎兒甚是看重,若是誕下的為皇子,恐怕都能立為太子!”

王尚書聽了緊皺眉頭。

“這不是胡鬧?太子年幼,母妃年輕……”

他想說的那句話沒有說出口,陛下年歲漸長,定是要走在太子和皇貴妃前麵,到時候年幼太子登位,整個朝政豈不是都要被林氏這個紅顏禍水所把持?

牝雞司晨,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你這擔心都是多餘的,左賴不過是他們赫連家的江山,與我們有何關係?誰當皇帝都一樣。”

馮侍郎對此不以為意,反正陛下那幾個皇子也沒一個能當事兒的,隻要這天下不大亂,誰都無所謂。

他現在心裏就一個祈禱,西羌國不攻打秦越國就行,這樣他還能安詳的度過晚年。

王尚書歎了口氣,又看了眼紙醉金迷的陛下,不禁想起來,最近整個京城中被陛下搞得人仰馬翻,到處都在搜羅,初次來葵水的幼女說是練什麽勞什子金丹。

他也曾進覲見陛下,告訴他丹藥不可信,結果卻得到了陛下的冷臉。

如今,朝野之外,人心惶惶,他心中突然有種感覺,秦越國的氣數將盡,或許維持的都是表麵的繁華。

他們的談話一字不落的進了贏楚河的耳中,其實在宴會剛開始時,他也遠遠的看了一眼林秋禾。

現在的她雍容華貴,比以前更美了,隻是卻又讓他覺得更遙遠,甚至讓他產生一種陌生感。

他又往舞池中央看了一眼,幾個妙齡女子翩翩起舞,輕盈的舞姿,動人的體態,旋轉時如風中的舞扇,絲竹之聲動聽,舞女之姿惑人,一時間場上朦朦朧朧,如夢似幻。

這場宴會充滿著虛偽、華麗,帶著萎靡的氣息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索性站起身往禦花園走去。

可禦花園終究是太大,他轉著轉著,也不知道自己轉到了哪裏,又趕上步子有些乏累,便決定坐一會兒再離開。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他準備起身離開時,身後已經傳來了腳步聲,聽腳步聲似乎並不是一個人,大約是兩個人左右。

這宮中秘聞太多,他若是此時出去,怕是不好,想便轉身藏在了假山之後,想著等那二人走了,他再出來。

結果,他沒有想到,就是這一躲讓他聽到了完全不可置信的事情。

“乖乖,這可是宮宴人員嘈雜,你難道不怕被人發現?咱們兩個人的事情嗎?”

男人的聲音有些害怕與膽虛。

女子嬌媚的笑了笑。

“你連上我的床都不怕,難道還怕被人發現?”

在暗處的贏楚河,聽到這話,整個人大為震驚,這兩道聲音他當然熟悉,一個是當今皇子赫連楓,一位是自己的青梅竹馬林秋禾。

他們,二人何時有了首尾……

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這樣的事情你就莫要再提了。”

赫連楓埋怨道,說話聲音這麽大,也不怕被人發現。

同時,他又謹慎的看了下四周,確定沒人聽見,才稍稍鬆了口氣。

“不提怎麽能行?你別忘了我肚子裏還懷著你的孩子!”

“這……”

赫連楓一時說不出話,神色複雜的看著林秋禾的肚子,對於這個孩子,他是有欣喜的。

可是又想到他是不倫產物,心中又是害怕,生怕被人發現問題,這兩種情緒交織,在他腦海中令他格外痛苦。

林秋禾自然看出了赫連楓的膽虛,心裏冷笑聲後,投進了他的懷中,若不是還需要仰仗他,這種膽小怕死的人,她是看不上。

她執起赫連楓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神色溫柔道。

“這也是你的孩子,你不摸摸看嗎?”

也許是血脈相通,赫連楓的手剛碰到林秋禾略有鼓起的肚子。

雖然感到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開心,畢竟這是自己和心愛的女人的第一個孩子,對他的意義總是有幾分不同。

他說話的聲音也柔了幾分。

“好好養胎,其餘的事你不要多費心,外麵有我撐著,我會保護好你們母子。”

“好,有你在,我放心,好啦,你快回去吧,我今日主要是想讓你看看我們的孩子,看過了,也就沒事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有機會我再來看你們。”

緊接著腳步聲漸漸傳遠,空氣陷入了詭異的寧靜中。

贏楚河也不知道林秋禾有沒有走,他幹脆又在假山後站了一會兒,就在他想要出來時。

隻聽,一道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

“平南侯果然能隱忍,既然在就出來吧。”

贏楚河心一頓,抬步從假山後走了出來,在距離林秋禾有一段距離處停下了腳步,垂低眉眼,俯身行禮,清冷道。

“微臣,參見皇貴妃。”

林秋禾似乎是故意折磨他,並沒有叫他起身,而是一直保持著這個滑稽的造型,他不是想和自己保持距離嗎?那這樣的姿勢就再好不過了。

她冷冷的開口。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多少?”

嬴楚河頓了頓回答,語氣帶著疏離。

“全部!”

這些似乎也沒什麽可隱瞞的,她敢做又何嚐怕人聽到?

林秋禾覺得自己真是個矛盾的人,明明那天兩人翻了臉。

今日再見,他對自己也是滿臉的距離感,可她的心裏怎麽就這麽放不下?

她可真是個沒出息的女人,看著這熟悉的身影,她竟然有些想紅了眼眶,甚至心都擰得有些痛了。

她聲音柔柔,美麗的臉龐上帶著幽怨。

“你知道,我怎麽知道你在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