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房間裏,柳嬪拉著徐鶯的手,一副羞愧難掩的模樣,道:“徐妹妹,晅兒做出這樣的事來,我真是沒臉見你了,千錯萬錯,都是我沒有將晅兒教導好。晅兒這個傻小子,是淨長個子不長腦袋,別人哄他幾句,也不想想是怎麽回事就照做了。妹妹,你說要是三郡主有點什麽事,我哪裏還有臉見你……”說著用帕子捂著嘴嚶嚶的哭了幾聲,又轉頭對跪在地上的大皇孫道:“你這個孽障,還不快給你徐庶母妃道歉。”

大皇孫大概已經提前得到了柳嬪的提點,認錯認得極快,低著頭道:“徐庶母妃,我錯了,我不該對三妹妹說那些話,對不起。”

柳嬪又繼續訓斥他道:“你就好好的跪著,你徐庶母妃不說原諒你,你就不用起來了。”

大皇孫長這麽大都是千嬌萬寵,哪裏願意長跪,有些不滿的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看到母親冷峻的麵孔,再想到母親交代的事,最終還是喪氣的拉攏著腦袋,開口道:“徐庶母妃,請你原諒我,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了。”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柳嬪總是將賠禮道歉的姿態做足了,隻是這些行為裏,難免有些脅迫她原諒的成分在。

徐鶯雖知大皇孫是被人利用的,但到底還是那些話還是從大皇孫的嘴裏說出來的,若說徐鶯對大皇孫沒有半點惱怒,那也是假的。

而這也不得不說,這未必不是趙嫿指使這件事的目的之一。不過是一件小小的計謀,即離間了她和三郡主的母女關係,三郡主和四皇孫的姐弟關係,另一邊還將髒水潑到了柳嬪身上,順便還讓她和柳嬪產生齟齬。

那些話是大皇孫說的,別人第一感覺自然是覺得柳嬪指使兒子說的,而不管她信不信是柳嬪做的,話是大皇孫說出口,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對大皇孫沒有一點嫌隙,這簡直是一箭不知道多少雕的好計謀。

隻是徐鶯雖然對大皇孫有些生氣,但也沒打算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但其他人卻未必了,開口道:“那個宮女……”

柳嬪連忙打斷她道:“徐妹妹放心,我已將將那宮女交給太子妃了,我相信太子妃一定會查明真相,還妹妹也還我和晅兒一個公道的。”

徐鶯看著柳嬪,隻見她依舊是一臉愧疚的望著她。

徐鶯心道,這東宮裏果然就沒有不聰明的人。那個宮女,無論是柳嬪自己審問還是交給徐鶯,就算能審問出什麽,也免不了有故意陷害趙嫿之嫌,這不比交給太子妃來得聰明。既表示了對太子妃這個正妃的尊重,又擺脫了故意陷害之嫌。何況這件事牽扯到了東宮的幾個孩子及幾個生了子嗣的妃嬪,太子妃絕對不敢不重視。

徐鶯歎了口氣,心道也罷,交給太子妃也好,太子妃在不牽扯到自己利益的情況下,行事還是頗為公正的。何況她是正妃,處置起來也比她們要名正言順。

正說著,杏香從外麵走了進來,對徐鶯和柳嬪一一屈膝,然後道:“娘娘,太子妃娘娘請您和柳娘娘到正院去,說是要問清楚花園發生之事。”

徐鶯點了點頭,道:“知道了,馬上就過去。”

徐鶯和柳嬪起身去了正院,柳嬪順便還帶上了太子妃,三郡主年紀還小,徐鶯不想她再去經曆一次這些,便沒有帶。

徐鶯到的時候,趙嫿已經帶著青盞到了,站在屋子裏垂眉低耳,沒有半分的情緒。屋子的中央跪著個青衣宮女。

太子妃見到她們,開口道:“你們來得正好,殿下一向忌諱東宮兄弟姐妹之間不和,但今日卻發生晅兒對昕兒口出惡言之事,若這件事隻是小孩子的口角,那便是我這個嫡母失職,沒有將東宮的孩子教導好。但是這背後若另有人行挑撥離間之事,那這個人便實在該死。我將你們請過來,為的便是查明這件事。”

說完看著大皇孫,示意他過來道:“晅兒,你過來,嫡母妃有話要問你。”

大概是屋子裏的氣氛有些嚴肅,加之大皇孫又已經知道自己做的這件事的嚴重性,此事見太子妃讓他過去,心中害怕太子妃是要罰他,不由往柳嬪的身後躲。

柳嬪十分自然的想像從前那樣將兒子護到身後,隻是想到了什麽,又狠了狠心,將大皇孫推了出來,道:“晅兒,你嫡母妃要問你話,你馬上過去,無論你嫡母妃問你什麽,你都要如實的說,不許撒謊。”

大皇孫可憐巴巴的望著柳嬪,不肯邁腳。柳嬪卻移開目光不肯去看他哀求的模樣,再次狠心道:“快去。”

這個兒子實在是被她寵壞了,以前隻要是他不願意的事,她都舍不得勉強他,怕他聽了會害怕恐懼做惡夢,所以也不敢將那些陰私告訴他,隻是用自己的雙手護得他長大。可是她卻忘了,保護太過的雛鳥是永遠都不會飛的,何況是在皇家這樣的地方。就如這次一樣,她能護得了他一時,又哪裏能護住他一世。他已經九歲了,卻仍還是不知人心險惡,輕易的就被人哄了去。這件事終是讓她意識到,若她再這樣將兒子護在身下,她隻會毀了他。

所以有些事哪怕再殘忍,她都要逼著他自己去麵對。

大皇孫在母親麵前找不到支援,終是不甘不願的走到了太子妃麵前,小聲的喊了一聲:“嫡母妃。”

太子妃盡量放柔了自己臉上的表情,拉過大皇孫的手問道:“乖,嫡母妃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告訴我,在花園裏,是誰教你說那些話的。”

大皇孫的嘴唇動了動,頓了會才指了跪在地上的宮女道:“是那個姐姐,是她說父王隻疼愛三妹妹和四弟弟,還說是徐庶母妃故意霸占了父王,在父王麵前說我和母妃的壞話,故意讓父王討厭我和母妃。還教我說那些話,說讓我氣一氣三妹妹好給自己和母妃報仇,所以我就……”說著聲音越來越低了去。

柳嬪是早就在兒子口中聽過一遍這樣的話的了,此時再次聽到,卻仍是恨得想撕了這個宮女。好好的孩子,她竟然跟他說這些話,若萬一大皇孫將這些話聽進去,連帶太子也埋怨上了,弄得大皇孫和太子父子失和,那簡直是毀了大皇孫一輩子的前程。

柳嬪雙膝一彎跪到地上,對太子妃道:“娘娘,您可要還妾清白啊。這背後之人實在其心可誅,不僅要讓晅兒和三郡主兄妹失和,還想將髒水潑到妾和晅兒的身上。晅兒性子太憨實,才會輕易被人哄了去。娘娘若不還我們清白,妾也就隻能去撞柱子自證清白了。”

太子妃是在討厭柳嬪動不動就用死不死的脅迫她,看了柳嬪一眼,道:“柳氏,晅兒已經九歲了,卻還會因為一個宮女的幾句話就對自己的妹妹說出那樣的話,我看你也不見得多清白。你該好好反省自己對晅兒的教導了。”

柳嬪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胸口越加的堵著氣。

太子妃眼神淩厲的看向地上的宮女,道:“說,為何要對大皇孫和三郡主行挑撥離間之事。”

宮女打呼冤枉道:“娘娘冤枉啊,奴婢絕對不曾跟二皇孫說過那些誅心的話。奴婢今早不過是在花園裏看到三郡主,嘀咕了一句‘殿下真寵愛三郡主,隻怕是這府裏的頭一份了’,哪知道就被大皇孫聽見了,然後大皇孫就跑出去跟三郡主說了那些話,奴婢拉都拉不及。”

大皇孫瞪著她道:“你撒謊,明明是你跟我這樣說的。”

宮女道:“大皇孫,奴婢真的不曾跟您說過這樣的話,這樣的事要是被查出來,奴婢可是要被打死的,奴婢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教您說那些話,求您別冤枉了奴婢。”說著又轉頭對柳嬪磕頭道:“柳娘娘,奴婢知您要給大皇孫脫罪,也知道奴婢生來命賤,但奴婢沒有做過的事,卻絕對不會認的。”

這是說她為了給大皇孫脫罪,所以故意教大皇孫說那些話故意拿她做替罪羔羊了?柳嬪氣得差點想上前去撕了她的嘴。

柳嬪對太子妃磕了一個頭,道:“娘娘,且如今被一個宮女這樣攀誣,若不能得到公道,妾今日便跪在這裏不起來了。”

太子妃對柳嬪沒好臉色,道:“那你便跪著吧。”

說完將目光轉到宮女身上,道:“偏你那樣湊巧看到了三郡主說了那句話,還偏被大皇孫不小心聽到了。你當我是什麽這般輕易被愚弄?既然不見棺材不掉淚,那邊先打三十大板,看你能嘴硬到幾時。”

趙嫿這時候說話道:“娘娘,無憑無據便對宮女用刑,這怕不是仁善之為,何況屈打成招了,也未必能見得就是真相。”

太子妃看著她道:“趙氏,你不用在這裏裝賢良人,你身上也不見得幹淨。聽說你的宮女青心跟她走得很近?”

趙嫿在地上跪了下來,身姿□□,義正言辭的道:“娘娘,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先不說這個宮女是否有行挑撥離間之事,隻說因為妾的宮女跟這個宮女走得近些,便認定妾與此事有關。那娘娘身邊的秋紋亦跟這個宮女說過話,那是不是娘娘也與此事有關呢。還是本就是娘娘行的東風壓西風的把戲,好挑撥了我們幾個自相殘殺。”

太子妃看著她,哼了一聲道:“你對我身邊的事知道得倒是清楚,連秋紋與她說過話都知道,口齒也夠伶俐。隻是這究竟是欲加之罪還是確有其事,趙嫿,你心裏清楚。”

太子妃的眼神越加淩厲了幾分,正要開口讓人將宮女拖下去行刑,這個時候,外麵的太監卻突然高聲唱道:“太子殿下到。”緊接著便是一身朝服還沒來得及脫下的太子從外麵走了進來。

太子妃從座位上走下來,領著眾人給太子行禮。

太子看了人群裏的徐鶯一眼,隻見她看向他便一副委屈得想哭的模樣,仿佛心裏含了千千萬萬的委屈。

太子並沒有說什麽,直接走到上首的位置上坐下,然後眼神冷厲的開口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太子妃將事情跟太子說了一遍。

太子聽後轉頭看著地上的宮女,宮女被太子鋒芒一樣的眼神盯得身子縮了一下,還沒等開口求饒,便聽到太子開口道:“不管挑撥的事與她有無關係,但敢在背後編排主子,這樣的宮女留著也是禍害,拉下去打死。”

宮女的身子顫動了一下,悄悄抬頭去看趙嫿想要讓她幫著求一下情,但看到她無動於衷的眼神時,終是什麽話也沒有說。

誰讓她有把柄在她手上呢,當日替她做事原不過是想著或許能事成然後躲過這一命,沒想要終是逃不過一個死字。

宮女沒有再求饒,也沒有再說話,隻是麵如死灰的被帶了下去。

外麵漸漸傳來棍棒的“拍拍”聲,讓聽到的宮女太監都不由在心裏顫抖了一下。

太子接著又問道:“誰是青心?”

太子妃道:“已經讓人去趙氏的院子將她帶過來了。”

太子道:“令人打她一百大板,將東宮所有的宮女太監都叫齊了來觀刑。”

眾人皆是吸了口氣,一個成年健康的男子都未必能抗得過一百大板,何況一個宮女,太子這是根本不準備讓她活了。更何況還讓眾人來觀刑,其中警告的意味有多濃不用說都知道。

趙嫿聽得更是臉上蒼白,不可置信的看著太子,跪下來道:“殿下,這件事與妾無關,您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便定下了妾的罪,對妾不公平。”

太子開口道:“我說與你有關了嗎?”

趙嫿道:“那青心……”

太子看著她,目光如鷹勾一般仿佛可以看穿她的心,而後道:“趙氏,這是我的東宮,我才是這個府裏唯一的主子,我要打殺一個宮女,從來都可以不問原由不問青紅皂白。”

趙嫿聽得臉色刹那間青白起來,像是瞬間沒有了血色。從前她哪怕這樣恐懼太子的權威,但從來沒有像這句話對她的衝擊來得大。

而這句話不僅是對趙嫿,亦是讓其他人包括太子妃也心裏驚駭了一下。這句話是警告趙嫿的,但何不是也警告她們的。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有點卡文,所以更新晚了一點。

有二更,但會很晚,建議大家明早起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