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適當地打著圓場，“昭昭啊，你妹妹她從前跟我們一起生活在鹿州，沒見過什麽好東西，所以才會一時間心生妄念，你就看在她是我和你爹親生女兒的份上，原諒她這一次，好不好？晚些時候，你父親回來，自會罰她。”
宋凝昭依舊未動。
她知道，宋凝霜明白她的意思。
宋凝霜現在，並不是在真心的道歉。
而是在試探她的底線。
果然，宋凝霜讀懂了她的眼神。
她將嘴角的笑意加深。
走到了正在沏茶的珠珠身邊。
“珠珠，對不起啊，你的臉還疼不疼？”
珠珠沏茶的手一頓。
二……二小姐，真的跟她這個小丫鬟道歉了？
她悄悄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隻見宋凝昭淡定地揭開的湯盅。
魏氏見狀，連忙伸手，替宋凝昭舀湯。
珠珠這才將杯中的茶，俯身，舉過頭頂，以一種極為謙卑的姿態，奉到了宋凝霜的麵前。
“這件事情，奴婢也有錯，您是護國公府的二小姐，奴婢不該以下犯上，當眾喝止您的行為，讓您顏麵盡失。”
珠珠說著，直直的跪在了宋凝霜的麵前。
杯中的茶水，卻分毫未灑。
“奴婢以下犯上，自罰半年月銀。”
她是丫鬟，宋凝霜是主子。
兩者之間的身份，天差地別，道歉的方式自然不同。
宋凝昭滿意地輕啜了一口金黃的雞湯。
魏氏看了看舉止大方，進退有度的珠珠，又看了一眼站在宋凝霜身邊，縮頭縮腦，上不得台麵的玉蕊，溫柔的臉上掠過一絲嫌棄。
稍縱即逝。
同樣都是丫鬟。
宋凝昭房裏的這些人，隨便一個拎出去，都比霜兒房裏的強上不知道多少倍。
這樣的宋凝霜，拿什麽去跟宋凝昭比？
宋凝霜僵著笑，從珠珠的手中接過茶盞。
天知道，她有多想要將這杯熱茶，狠狠地潑到珠珠的臉上。
可她不能。
宋凝昭是那麽淡定的一個人，所有的人都喜歡她。
她如果能和宋凝昭一樣，那麽，這些人的喜歡，就會變成她的！
宋凝霜開始為自己的編織美夢。
這樣的方式十分奏效。
原本沸騰起來的心火，在暢想到她日後被人眾星捧月時的模樣，迎麵而來了一陣溫潤的春雨，裹挾著涼爽的春風，澆滅了她心底即將竄起的火苗。
“罰月銀就不必了，你以後得記得，尊卑有別，若是在外麵做出了這般大不敬的事情，你丟的，是姐姐的臉。”
那碗湯，宋凝昭隻嚐了一口。
目的隻是為了提點珠珠的言行。
既然目的達成，她也不用虛與委蛇地與宋凝霜玩這種你拉我扯的表麵遊戲。
宋凝昭起身，撫了撫長袍的褶皺。
“月銀照罰，這是規矩，今日我也打了妹妹，我向你道歉。”
宋凝昭說著，闊袖一揮，示意著珠珠起身。
珠珠反應極快地去了宋凝昭的妝台上，取了一隻嶄新的木匣。
匣子頗有些分量，珠珠須得雙臂抱著，方能抱起。
“我瞧著妹妹似乎很喜歡我的珠釵和胭脂，我特意準備了一份更好的，送給妹妹，就當是我給你賠不是的心意。”
一碗雞湯，換一匣珠寶。
怎麽算，都是宋凝霜賺了。
魏氏正在心裏打著算盤。
她瞧見了，但是珠珠手上的那隻匣子，在萬寶閣的售價便高達二百兩紋銀。
那裏麵裝著的東西，又該是何等貴重？
宋凝昭從不是個小氣的人。
魏氏臉上的笑意更甚。“都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今日我受汝國公夫人的邀約，去她府上參加賞花宴，我本想著帶你和霜兒一同前去……”
她將宋凝昭上下打量了一番。
“昭昭你這是要出門？”
“是。”
宋凝昭捕捉到了魏氏話中的重點。
“母親方才說，汝國公府？”
昨夜，宋凝昭推了汝國公府二公子的拜帖，對他避而不見。
這位二公子，可不是個大度的主兒。
“是，國公夫人親自下的帖子，我不去，似乎不太好。”
“母親今日帶著妹妹前去，要時刻注意，汝國公府的人，隻怕沒安好心。”
朝局複雜，魏氏不懂。
但魏氏勝在聽話。
她知道，宋凝昭的話，該聽。
魏氏也變得嚴肅起來。
“我會的，昭昭隻管放心去忙，我隨身多帶兩名婢女，若有不對，隨時給你傳信。”
“好。”
目送了魏氏與宋凝霜走遠。
珠珠有些不解。
“小姐，您明明知道，二小姐並不是誠心道歉，您又何必給她那麽多的東西？”
整整一匣子的珠寶，她看了，肉疼得緊。
“不過是些身外之物，送出去之後，她開心，我清淨，母親也不必為我與宋凝霜之間的關係憂心，宋時慍亦不會時不時的來我跟前發瘋，父親也能安心，何樂而不為？”
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那都不算個事兒。
何況。
那一下子珠寶，宋凝霜未必有福消受。
宋凝昭坐在合歡樹下的秋千架上。
“珠珠，我留在宋家的日子，隻剩28天了！”
今日的天空有些泛白，不如昨日那般湛藍，風倒是比昨日小了些，坐在院中賞景，正好！
珠珠知道，小姐其實是舍不得宋家的。
拋開才回來二小姐不談，宋家的每一個人，對小姐，真的都很好很好。
額……當然，還得撇開發癲時候的大少爺不談！
畢竟，大少爺發起癲來，連老爺都能被他氣個半死。
“小姐，您和陛下，一定會幸福美滿，白頭偕老的！”
小丫頭輕輕地推著秋千繩子，這是宋凝昭最喜歡的力道。
宋凝昭對珠珠的話避而不答。
“那你呢？等我進宮之後，替你許一個好人家，如何？”
珠珠搖頭。
“奴婢不想嫁人，奴婢隻想要陪著小姐。”
宋凝昭微涼的手指扣上了珠珠攥著秋千繩的手。
“珠珠，你與我，都是沒有家的人，現在，我已經有家了，我希望，你也能擁有一個，你自己的家！”
宋凝昭不能輕易地去評斷，一個女人，嫁人或者不嫁人，究竟是對還是錯。
隻是，在她得到幸福的時候，她希望，圍繞在她身邊，每一個關心她，愛護她的人，也都能夠得到自己的幸福。
“可是小姐，每個人對家的定義都是不一樣的。”
珠珠鬆了力道，搖晃的秋千逐漸停了下來。
“在奴婢的眼裏，有小姐的地方，才是家。”
宋凝昭抬手，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
“隨你吧！等你有了心儀的人，你一定要和我說。”
珠珠重重點頭。
“奴婢一定會的。”
“小姐，宮裏來人了！”
霧凇來報。
宋凝昭點頭，“知道了！”
還是老規矩，宋凝昭帶著珠珠和霧靄出門，霧凇留在院中掌管大小事宜。
墨玄夜親自來接的宋凝昭。
他今日穿著一身雪青色繡墨蘭式樣的交領錦袍，頭束玉冠，一派翩翩君子的模樣。
墨玄夜甚少穿顏色這般淺亮的衣裳，驟然這麽穿著，眉宇間的厲色褪去了不少，倒是有幾分還是皇子時的溫潤。
宋凝昭一時間看愣了神。
墨玄夜從車廂中俯身出來，朝著宋凝昭伸出了手。
卻見到宋凝昭露出這般驚豔之色。
墨玄夜心中暗爽，幹脆下了馬車，一把將宋凝昭打橫抱起。
他的動作太過突然，惹得宋凝昭一聲驚呼。
“你做什麽？”
墨玄夜將人放在了車廂內的軟凳上，自己順勢俯身，將手，撐在了宋凝昭的身體兩側。
咚！咚！咚！
宋凝昭清楚地聽見了自己那因為緊張，而劇烈跳動的心髒。
“皇後以為，朕想要做什麽？”
暗啞的嗓音，讓宋凝昭羞紅了臉。
“誰是你的皇後？我還沒嫁給你呢！”
她別開眼，雙手綿軟的想要將墨玄夜推開。
墨玄夜最喜歡親眼看著宋凝昭那張冷靜自持的臉，在他的撩撥下，羞臊，通紅的模樣。
那是一種心理上的滿足。
隻有在這樣的場景之下，他才會覺得，宋凝昭並非無所不能的神女。
總會有一天，她會被他折斷羽翼，隻能在他的身下，婉轉承歡。
墨玄夜光是一想到那樣的場景，就血液沸騰，難以自持。
他眸色幽深，裏麵的欲意太過於明顯。
**，直白。
毫不隱藏。
宋凝昭就在他這種熱烈的目光下，一點一點，肉眼可見的，變得更紅，更怯。
她惱羞成怒。
“墨玄夜，你給我起來。”
馬車已然出發。
輕微的搖晃，讓她的腿有些發軟。
心髒砰砰的像是要跳出喉嚨。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這樣一番模樣，究竟有多麽的讓人……
想要**。
墨玄夜的唇，距離她的，越來越近。
宋凝昭推不開他，幹脆閉上了眼睛，等待著蝴蝶的親吻。
長翹的睫毛顫動，宣示著她的內心，早已經洶湧一片。
就在兩個人的唇瓣，即將黏上的那一瞬。
前進的馬車，倏地被人霸道地攔住。
“何人這般放肆？”
墨玄夜慍起薄怒。
車廂外驟然響起了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
“皇兄，臣弟的馬車壞了，可否與您同乘一駕？”
這樣驚天的膽量，這樣隨性的做派，來人除了墨玄悠之外，還能有誰？
墨玄夜咬著牙，撐著雙手，從宋凝昭的身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