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身處地的勸服
說著話的時候,金通的眼角不經意地瞥到將臣的被床。典型的雙人床,同樣典型的雙人被。然後,他又想到這可是深夜,兩人在一間屋子裏爭吵,這麽看來,兩人在意見上縱使不合,但在關係上,恐怕就很近了吧。
“哦。”覺察出金通看到了自己的床被,將臣開始變得說話比自然起來,臉色飛也似的變得窘紅。他幹笑了一下,輕聲說,“沒辦法,王的意思。”
“隻是王的意思嗎?”知道他要掩飾一些不好意思的事情,金通便故意揭他的短,拿他取樂,“如果你不願意,又或者她不願意,你們能發展到這種地步?那除非你是個沒良心的人,她是個不懂事的女人,否則,就隻有一個解釋了。”輕輕將頭直探到將臣的眼底,金通輕笑著問,“還不從實招來,什麽時候開始眉來眼去的,又什麽時候開始共居一室的?發展速度倒挺快嘛,無聲無息地就到這種地步了。連我這個老哥哥都一直不知曉哦。”
故意刁難人的感覺確實不錯。這種令人開心甚至有些幸災樂禍的趣味,他這還是第一次品嚐到。
將臣駭笑。
“老哥哥,看你說的。”然後,他又迅速將話題繞了回來,“那,老哥哥,這具體事情你也知道了。你說,我們倆在這方麵爭吵的時候,我可能讓步嗎?我能讓步嗎!?”
能不能讓步先放一邊,先將自己的尷尬化解掉再說。
“嗯。”金通頓時將頭搖得就像是一個波浪滾一樣,他邊搖頭邊說,“不能不能,還真不能。”
“那你說,”將臣的目光開始變得充滿了求助感,“我該怎麽做?”
如果真有好的辦法,他一定采納。
“這......”金通一時也為之啞然,“小兄弟啊,這你就問錯人了。這我哪懂啊。我告訴你,勸服女人啊,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完之後,他趕緊溜人,道別都不道別了。關係好到一種地步,完全不需要講究什麽世俗禮貌的。
“你讓我請教誰啊?”
當將臣的視線從窗戶上轉移過來的時候,就忽然發現身邊的椅子已經空無一人了。金通早就溜走了。對於他不懂或者不會的問題,最好的絕招就是溜,免得讓被人也尋開心。
“什麽人嘛?”
宮殿裏,隻剩下將臣一人低聲咒罵。
深夜。刃雪城,飛雪依舊。
自從一氣之下從宮殿裏跑出來後,冰析便開始了她漫無目的的長時間的遊逛。反正來這裏已經有一段時日了,這裏的路她已經很熟悉了。不會迷路也絕不會有什麽危險。這就是她眼底透明的刃雪城。在這裏,沒有藏龍臥虎一說。有能力、有本事的人天天搶著相互比試,以便“出人頭地”。可惜這麽久了,她也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人才,隻是一些要麽趨炎附勢要麽就是見機行事望風使陀的人,讓人無語的時候也讓人氣憤,當然更讓人厭惡。經常活動在她眼底的人,自然也是一些相對而言還有點能耐的人,不過能夠令她真正滿意的,恐怕就很少了。至少,到了現在,沒有一個,包括她那個該死的夫君,將臣。
雪空下,深夜裏,她茫然抬頭,舉目望天。視野裏,無數的飛雪在高空中毫無節奏毫無章法地飛舞著,仿佛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也就奇了怪了。她怎麽能看上將臣這樣的人呢!要本事是多少有點,要才幹也還說得過去。就是有時候吧有點冷血。尤其是在那些條條框框的紀律表麵前,更是冷血得不講一點情麵。為此,她都不知道她已經說過他多少回了,但他非但不懂得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明擺著和在她要對著幹,讓人氣惱!
她一個人氣憤地走著,偶爾會不時地用腳踹一下旁邊微微凸出來的雪花。雪花輕盈飛落,漸漸地,她的頭上,肩膀上,衣服上都落滿了雪花。可是她卻感覺不到一點冷,隻有滿心的憤怒,不知道該到哪裏去發泄。
“啊——”她仰頭大叫,“將臣,你個死將臣——去死——”
沒看見夜這麽深雪這麽大啊!也不出來追她!哼!好啊!那她就不回去了。以後,他就是拿八抬轎子來抬,她也不會回去!哼!
突然——
她附近的雪花似乎頓了一下。
然後,她的長劍猝然抖出,斜斜地向左方刺了出去——
劍法準而快!
火族的女子,大凡都會一些劍法。因為拳頭,刀都不是她們的強項。隻有輕靈的劍法,適合她們柔軟的手腕甩動。
長劍刺中一片雪花,然後如蠱惑般,冰析的身軀頓住了。而她的人,在這一瞬間似乎變得比周邊的雪花還要冷,她說話的語氣更冷。
“金通,”她收回手中的長劍。靈動的劍身很快束在她細滑的腰肢上。然後,她抬起頭,緊緊地凝視著正前方突兀出現的金通,冷聲說,“你怎麽回來了?”
褐紅色的衣服襯著她冷豔的容顏,讓她的人在飛雪下僵得就像是一個美麗的雕塑。不過這個雕塑會說話,這點令金通覺得多少舒服些。
“歇班。”雪花飄落中,金通淡然一笑。然後,他走近冰析,輕笑著說,“剛好聽到某人在這裏嚎叫,所以就過來看看。原以為是誰吃了豹子膽居然敢來刃雪城撒野,卻不想是你這位大老板在這裏徹夜不眠,狂吼瘋叫呢!”
冷不丁——
冰析的拳頭直向他的麵頰擊去——
他輕輕抬頭,就握住了她的手。一雙很冰涼的手,卻是一顆憤怒的心。他覺醒,這個在眾人麵前像冰一樣的女子總是以暴力和冰冷示人,而其心中,卻滿是對生命的熱愛和對公眾的仁慈。
“有什麽心事,不妨說出來聽聽。”
他將冰析的拳頭推了回去。然後,臉上的笑容堆滿了親切感。
“你怎麽不去問問你那個寶貝的小兄弟?”
知道自己的幻術不是金通的對手,於是冰析就放棄了所有的暴力。然後,她冷冷地走到了一旁,刻意於金通拉開了距離。這樣,她才會覺得心裏舒服些。畢竟金通隻是將臣的老哥哥,和她全無關係。將臣是將臣,她是她。
“你是說......將臣!?”金通故意做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然後,他的眼珠輕輕轉了轉,沉吟著說,“我覺得我那個小兄弟人很好啊。你看,自從他來到刃雪城之後,刃雪城的整體麵貌改變了很多。”
“那還不是因為我!”
冰析冷冷地插口說。
“你!?”金通又驚住了。半響,他才又接著說,“你的確倒也是功不可沒。可是你沒有覺察到麽,你改變的隻是人們的物質生活,是他們最表層的生活。而我的小兄弟就和你不同了。”說到這裏的時候,他輕輕頓了頓,然後深深地望了望站在一旁全然不會搭訕的冰析一眼,語氣一凝,緩聲說,“將臣改變的,卻是整座刃雪城的精神麵貌!這世界,無規矩不成方麵。原來的時候,這裏的精靈們生活渙散,毫無紀律。我想有件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比如上次好像有十個神秘女子突襲刃雪城,結果怎麽樣,人家一來一回,刃雪城內就死傷慘重。因為什麽,你想過沒有。好!那我告訴你,就是因為精靈們平日散漫慣了,安逸的生活過得太舒服了,所以當危險突然到來的時候,他們往往驚恐得不知所措,也不知道相互配合作戰,所以才導致了那副慘狀的發生。可是現在你再看看,刃雪城內戒備森嚴,關卡一道卡著一道。說點不太好聽的,假如再有人敢來輕犯刃雪城,把守城門的精靈隻要一個喲嗬,全城的精靈們都會在下一刻聽到。這樣一來,並肩作戰的場麵才夠**,防禦外敵時才能夠及時的同心協力。”
冰析輕輕地怔住了。
這點,她倒是深有體會。畢竟上次刃雪城被人突襲的時候,她就是當事人。當時,也隻有她和將臣知道並肩作戰,其他的精靈們都像是小雞一樣躲在他們的翅膀下麵,敢出頭的人太少,不敢出頭的人拽著敢出頭的人陪他們做伴。這樣要挨訓的時候也是一起。不過後來因為她和將臣都受到了重傷,所以那些事情過去時日久後,他們也就不再追究了。
然而現在想來,卻成了一大隱患。甚至讓人有些後怕。
“冰析,”金通長長地歎了口氣。然後,他靜靜地望著冰析,緩聲說,“世界上,每個人都是獨立的。他們的世界,需要他們自己去支撐。不要以為,你們給了他們安全,給了他們食宿,你們就是偉大的。那種想法是錯誤的。如果一旦你們離去,那麽突然失去依靠失去庇護的他們,要怎麽麵對這個遼闊的世界?還有,每個人對待事情的態度都是不一樣的。男人們冷酷堅決,注重紀律,這很正常。因為,這才是他們應該做的,他們也必須做到!因為他們是統帥,是關鍵時刻最有力的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