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良久之後。

“浮焰,我們從此以後一刀兩斷。”仿佛是在宣判兩個人的結局,櫻空釋輕輕地抬起頭,怔怔地望著蒼白色的高空,聲音飄忽如同晨間的白霧,“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我,再無任何瓜葛。”

說完之後,他大步離去。心底死寂得聽不到任何聲音,一片空白。

“哥!”玉幽驚叫,“哥,不可以!”

“哥......”

浮焰猛地抬起頭,怔怔地低喊。然而印在她視野裏的卻是櫻空釋決然離去的背影。

驚怔半響,然後她緩緩地站起身軀,漫不經心地拍落掉膝蓋處的積雪。當她抬起頭的時候,她的表情是從來沒有過的憂傷。而遠處,櫻空釋的身影漸行漸遠。

“玉幽,”她低聲說,“哥的安危,以後就交給你了。”

也許,這就是天意吧。緣分已盡,她也該離去了。縱使她的心中有百般的不舍,現實卻依然殘酷地發展到了這種地步。隻是,何去何從,她卻不知道。

她是一名從來沒有過家的女人。她出身淒苦,她的生活經曆也同樣淒慘。曾以為,櫻空釋會是她永遠的依靠。她可以為了他去做任何事情。然而,她現在卻依舊像是一個被遺棄的女孩,再度失去了生命的支柱,也失去了依靠。

茫然抬頭,凝眸望天。灰色的高空中,大片大片的飛雪失魂落魄地跌落。

她的生命,突然就變得這麽空空蕩蕩了。是無所牽掛了,還是毫無依靠了。這種感覺,她說不清。她隻知道,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也許從此以後再與她無關了吧。她可以,一個人,孤單單地,浪跡天涯了。

“浮焰,”玉幽微驚,然後低喊,聲音中隱約有些寒噤,“你......你難道也要離開哥了嗎?”

浮焰輕輕怔了怔。背脊有些麻麻的刺痛。然而,她還是沒有說一句話,就輕步離去了。

忽然!

高空中,有一團旋風卷了過來。

迅速卷走了雪地裏“淵祭”的屍體。

然後,一個白衣女子從天而降。雪紗紡的衣服隨風而舞,卓越的身姿,晶瑩剔透的麵孔,一雙大大的眼睛寫滿了童真。半空中,她的衣袖輕輕一卷,便將已走向遠處的浮焰卷了起來,然後再隨意地一甩,浮焰整個人便被拋了起來,之後重重地摔落在雪地裏,激起了一片飛揚的雪花。

櫻空釋木然前行,仿佛根本沒有看見這一幕。

玉幽徹底地被驚住了。她甚至已經被驚嚇得說不出半個字了。她呆呆地張大嘴,卻呼喊不出任何聲音。

白衣女子望了她一眼,便卷起“淵祭”的屍體離去了。若不是遠處狼狽爬起的浮焰,玉幽簡直真要以為這隻是在做夢。

“浮焰,”她快跑到浮焰的身邊,攙扶起她的身軀,急聲問,“你沒事吧?”

浮焰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沒有說一句話。被人重擊,她卻沒有任何抱怨,就這樣獨自一蹶一拐地走了,孤獨的藍色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雪空。而不遠處的櫻空釋,隻是淡淡地向這裏瞥了一眼,仿佛隻是一瞬間的光陰,浮焰已經變成了他的陌生人。她的死活,與他無關。

“哥......”不知道什麽時候,玉幽追到了櫻空釋的身旁。她望著他冷漠的眸子,低聲說,“浮焰受傷了。”

浮焰是陪他一路走來的人,可是現在的他怎麽可以這麽淡漠。就算是浮焰真的做錯了什麽,斥罵幾句就可以,也不至於到了行同陌路這種地步吧。

恍惚中,玉幽覺得眼前的這個櫻空釋哥哥忽然變得陌生起來。就仿佛他忽然變了一個人。

“玉幽,”仿佛洞曉到了她的心裏活動,櫻空釋停住了前進的腳步,默默地抬頭望著蒼白色的天空,淡聲說,聲音很慢,“以後,我們之間的話題,再也不要有浮焰這兩個字和這個人的出現。”

他的心已經漸漸地平靜了下來。誤殺了自己的母親,責任也不全在浮焰身上。他隻是將這一切都遷怒到了她的身上。可是他已經說出了分道而行的話,縱使後悔,他也不會去改。況且,浮焰離開他,會安全很多。他前行的道路,必定充滿了荊刺。所以,少一個人陪他冒險,陪他受傷,也是好的。浮焰完全是個局外人,她應該有屬於她自己的生活。讓她離開吧,哪怕她抱著怨恨。金塵不會為難他,淵祭對她也不會放在心上。所以,隻要她離開,她就可以開始一個嶄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