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犯的錯在母親眼裏總是可以得到諒解

幻雪神山的刃雪城內。

幻影天宮殿門前。

大雪飛揚。

櫻空釋緊緊地閉上眼睛,緩緩地搖了搖頭,努力將心中所有的不忍和猶豫統統扔掉。然後,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瞳孔開始變得堅決而明智。接著,他的手臂微微動用真力,長劍猛然向前刺出——

瞬間便刺破了那本堅實如牆壁的漩渦!

櫻空釋大驚!這一刻,他好想收力,可是很顯然一切都來不及了!

劍身再直直地向前刺出——

刺入淵祭的肌膚,刺入她的背脊,刺中她的心髒,然後穿膛而過!

劍身上,緩緩流淌著白色如水銀的血液。

淵祭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僵硬。然後,一滴一直噙在眼裏的的淚珠無聲地跌落,嘴角開始變得血氣噴湧。她蒼老的身軀,從劍身上緩緩向前走,拔出,然後如同一堆爛泥一般癱落。

所有的人都驚住了。

玉幽驚住了。櫻空釋驚住了。就連浮焰也驚住了。

他們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玉幽想不到哥真的會對自己的母親動手,櫻空釋想不到那個漩渦竟會如此輕易地被他刺破,浮焰想不到原來殺掉淵祭會這麽輕鬆這麽簡單。

“淵祭!”忽然,櫻空釋丟掉手中的長劍,向著灰色的高空連聲大嚷,“淵祭,你出來——你給我出來!!!”

他忽然明白了,這個老人真的隻是他的母親,不是真正的淵祭。真正的淵祭是在暗中製造和操縱那團漩渦的人,是個觀眾,是想要看的一場格外慘烈的美戲的人。

“淵祭淵祭淵祭!!!你給我出來!出來出來出來!!!”

櫻空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聲嘶力竭地大喊。一切果然都已被玉幽言中,他是個罪人,他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犯下了天理難容的大錯!

高空中,無數的雪花被震地久久顫舞著,遲遲才一片一片地跌落。

玉幽徹底地怔住了。一時間,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才合適。事已至此,後悔也是來不及了。

“哥......”浮焰怔怔地低喊。然後,她緩緩地向櫻空釋走去,卻被後者粗魯地推開了。她僵僵地站在雪空下,頭低得很深,聲音很輕很輕,就仿佛快要被飛雪飄落的簌簌聲湮沒掉了。她沉聲說,聲音顫抖,眼角的淚珠像是完全地斷了線,簌簌跌落,“哥,我沒想到會是這樣。哥,我真的不知道會是這樣啊。哥,如果你心裏難受,你就拿我出氣好了。哥......”

“淵祭——出來——”櫻空釋依舊恍若未曾之聞地大聲咆哮著,不停地吼叫著,“有本事你出來!我來與你決一生死!!!我不怕你——”

心底,仿佛有無數的黑雪在嗖嗖地砸落。可是,他卻聽不到聲音,聽不到任何聲音。他的眼睛裏,隻有他的母親在遠處死亡的情景。恍惚中,他仿佛看見了她在他的劍下安靜地微笑,他仿佛看見了她眼角心碎卻又安詳的淚珠,他仿佛看見了她的身軀像是被人抽幹了所有的靈魂癱瘓在地,然後,他看見了她的眼睛永遠地閉上了,可是她嘴角的笑容依然充滿了寬容。

她不怪他。

——無論孩子犯了多大的罪,在母親的眼裏總是可以得到諒解的。

浮焰跪下了。

雪花簌簌跌落。

她緩緩地、緩緩地跪了下去。

向著櫻空釋,也向著遠處已經死去的老人。

天色變得更加蒼白。

她的人影,就如同天地之間的一座雕塑一般。

久久地跪在了雪地裏。

“哥,”她低喊,“如果這樣還不可以,那你就殺了我吧......”

恍若電擊——

櫻空釋猛地轉身,不去看她!眼睛緊緊地閉著,他的心中已經開始變得柔軟。可是,他的母親再次出現在他的心中。他抿住嘴,眼角漸漸淌出了一滴淚。

“說什麽也晚了......晚了.......”

他破碎的聲音抖落在周圍的寒風中,令天地之間的寒氣更重。

“哥!”一旁,玉幽低喊。然後,她快跑到浮焰的身旁,努力想要攙扶起浮焰的身軀,卻被後者厭惡地推開了。她望著櫻空釋不斷顫抖的背脊,望著他堅決卻又脆弱的身影,低聲說,“哥,現在天涼。你讓浮焰一直跪在這裏,她的身子會受不了的。哥!”

大雪,紛紛揚揚飄落而下。

浮焰的頭一直都沒有抬。雪花已經落滿了她的頭發,她的肩膀,她的衣服。無窮無盡的寒意直向她的體內鑽,但她的身軀卻絕不會抖一下。麵對她最愛的哥哥,她是有愧的。她很後悔,她後悔慫恿哥哥殺掉他的母親。她一心隻想讓淵祭快些死,卻不想這些其實也都是淵祭早就安排好的。她的焦急心裏,隻是淵祭手中的一顆棋子。所以現在,隻要能夠消除掉哥哥心中的內疚,她願意去做任何事。

很久很久。

三個人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隻有大片大片的雪花在周圍發出砰砰地砸地聲。